打开花洒,任凭冷水自头顶冲击而下。
闭眼,心无所欲。
外面那种令人难堪的浪叫声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钟才算停歇,何念西早就困意难挡呼呼睡去。
影绰中,似乎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然后刑震谦走进来,在床边坐下。
黎明的稀薄白意逐渐浓酽,轻轻穿透薄如蝉翼般的落地白纱帘,悄无声息投洒到材质稀贵、设计考究的欧式床头以及壁纸、顶灯,入目处尽皆典雅,每一处雕刻都泛着华美的奢侈暗茫。
何念西想醒来,但是实在太困了,昨晚门外动静那么夸张,她当然不可能睡好。
混混沌沌中,陷入深度睡眠,天昏地暗,再无所知。
这一觉睡得着实香憨,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恐怕得天黑才能醒来。
蜷缩一夜,睡姿着实累人——她猫儿般打着呵欠,伸胳膊伸腿,拉了个长长的懒腰。
腿脚这么一伸直,脚下踢到个什么,顿时吓得一声惊呼,倏地掀开被子跳到地板上嚷嚷:“什么东西!”
“别吵……累死了……”
那“东西”含糊不清地哼唧着,往床尾另一端缩了缩,继续香甜黑梦。
原来不是“东西”,是个大活人啊!
何念西一脸黑线走过去,牵起被角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只见刑震谦盯着两只黑眼圈,满脸疲惫窝在沙发里,脸色憔悴得就像是睡眠缺失了十年八年。
近乎一米九的大个头,如此艰难地在床位缩成一团儿,他能不憔悴么!噗嗤……
影绰中,记得昨晚他好像又进浴室去冲凉水来着……虽然天气已经不怎么冷,而且这屋子里温度十分宜人,但是早春夜里冲冷水,滋味儿肯定不会好受。
即便身体强健的军人,这样做也确实很受罪。
不怪她心硬……昨晚上他那地方把浴巾高高撑起的劲头,假如她敢心软,恐怕早就被蚕食了不知多少回!
想起昨晚他的“浴巾事件”,何念西哑然失笑,推推他肩膀, “喂,刑震谦,醒醒!天亮了!”
刑震谦睁开眼,用手背揉揉,睡眼惺忪地看着何念西,忽然璀璨一笑:“念西,情人节快乐!”
何念西的小心脏顿时扑通扑通一阵狂跳!
这么个高大严肃的男人,竟然会有如此单纯惹人怜的时候……何念西一直以为,用手背揉眼睛是女人的专利呢!
这厮,越来越会卖萌了!
啵儿!
响亮亮一声突兀响起。
趁着被萌呆了的小媳妇儿怔愣的当儿,老男人一跃而起,迅速捧住那张娇俏细嫩的小脸蛋儿,果断送上情人节之吻!
“刑震谦!”
何念西恼恼地叫了一声,边用手背去擦额头,边撅起嘴巴抱怨:“还没刷牙呢,臭死啦!”
如此说来,假如刷了呀,就不会被嫌弃啦?
偶也!
老男人在心里雀跃一声,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蹦跶着去卫生间,边放水边大声叮嘱:“他们中午才举行婚礼,时间还早,一会儿我洗漱完了带你去买玫瑰花!”
听着那逍魂的哗哗声,何念西的思绪被拉出很远很远,远到要回到她和刑震谦故事的开篇……那时候,她躲在男厕所里面,听到外面哗哗的水声停止了,推门走出去,结果却一头撞到刑震谦身上,他裤链大开,手里捏着那只后来把她欺负得屡次告饶的大东西。
往事恍然,那时候做梦都想不到会跟他做了夫妻。
说起来,今天这个日子,算是她和他结婚后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呢,如果待会儿收下他的玫瑰花,不知道她自己会生出怎样的心情?
242 出口成经
更新时间:2014-3-17 23:52:55 本章字数:3832
等到刑震谦洗漱完毕,她也把自己整理清爽了,然后打开手机时看到一条来自米蓝的短信——房间门钥匙在床单下面。悫鹉琻晓
何念西冷汗涔涔……敢情她昨晚上压着钥匙被关了一夜呀!
真恨自己皮糙肉厚!不就穿着毛衣睡的觉嘛,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单,竟然没有感觉到钥匙的存在。
百般感慨童话公主里面的豌豆公主,咋就那么娇皮嫩肉!
掀起床单,果然看到一枚钥匙好整以暇地躺在孺子上。
真心佩服米蓝的良苦用心——假如何念西和刑震谦被放到半夜的大片点燃了小火苗,脱掉衣服干该干的事儿,那么早就能感觉到那枚钥匙的存在。
只可惜,何念西最终是依靠短信指引才拿到钥匙,米蓝和项冲这两口子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晚上没睡好,现在又起得太早,何念西严重没精神,走出门时被外面灿烂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眯缝着眼睛看刑震谦,结果发现他的黑眼圈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严重,眼球里明显有很多红血丝。
倏忽想起昨晚他的指尖疼惜抚过她额角疤痕时,她心中那抹难以自抑的甜蜜。
大冷天儿他去冲冷水,她当然十分清楚,他忍得有多艰难。
原本以为,他会扑上来呢……
士别三日,当过目相看——难道说,霸道又流氓的石头同志真的回炉重造大变样儿了?
虽然还在犯嘀咕,可何念西身体里某一处地方,早就越变越软,身不由己地开始塌方。
虽然他之前曾经让她非常非常伤心,可是她真的很没出息,他昨晚不过冲了几趟冷水,她就开始感同身受了……鄙视她自己的定力!
晃晃脑袋瓜,果断刷新思维。
何念西万万没想到的是,昨天晚上跟她共处一室的刑震谦,不仅悄无声息地预定了玫瑰花,而且还预定了本市希尔顿酒店的旋转顶层。
坐在临床的位置,四周是透明的玻璃墙壁,脚下是透明的玻璃地板,这一层整体向外拓宽,如果站在马路向上看,就仿佛这栋建筑戴了一顶透明的宽檐帽似的。
可何念西现在是自上向下俯视,街道行人车辆在脚下来来回回穿梭,况且整层楼又在徐徐地反复旋转,这种感觉令她感觉十分新奇。
同每一个初次在旋转餐厅用餐的客人一样,轻微的眩晕感是有的,不过仅限于最开始那两圈,之后很快便可以彻底放松心情,被新鲜的感觉吸引着去欣赏三百六十度的街景。
情人节价格不菲的希尔顿顶层早餐,刑震谦买下全场所有座位,只因为想在完全没有打扰的环境中,把半夜从保加利亚空运而来的突厥玫瑰送给何念西。
小提琴悠悠拉响,精致的餐点迅速摆到桌上,穿戴正式的西崽顶着标准微笑把手中的托盘送到刑震谦面前。
托盘内,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枝粉红色的玫瑰。
何念西头皮有点发麻……包场、小提琴、玫瑰,这完全是香港片里土豪大佬的节奏好不好!
刑同志生理上虽然依旧保持在生龙活虎的小伙子阶段,但心理上纯粹属于大叔!
大叔一般都是这样滴吧——行为举止看起来很土,可是深入了解后,才发现人家其实是土豪,噗嗤……
不过,既然是土豪出手,没道理只来一枝玫瑰呀,至少得三个九才显得跟大叔的身份比较配套嘛!
而且还只是一般常见的粉红色,完全不是一般土豪出手掷出一捆的蓝色妖姬,奇怪。
粉红色玫瑰,花语是什么来着?
其实何念西完全不用操心这个问题,因为刑震谦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接过那枝玫瑰,递到何念西面前,微笑着说:“宝贝儿,请你接受这枝唯一的爱!”
唯一的爱……是么?
何念西眼皮有点颤抖,遂垂下睫毛,不去看对面那双蹿动着炽热火苗的深邃双眼。
淡淡地说:“放到桌子上吧,谢谢你。”
假如没有以前表白受挫那一茬儿,她又怎么可能会变成铁石心肠?
如今他说唯一的爱,她该怎么去理解?他从未对她真切深情地表白过,唯一,究竟是对谁?
正在烦恼着,忽然肩头一热——
抬眼,看见刑震谦已经来到身边,右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就像捏着什么举世珍惜的易碎品一样,目光亦是极其恳切而小心,左手拿着那枝玫瑰,递到她面前。
轻声说:“我爱你。”
……
全世界忽然一片寂静。
小提琴依旧在拉着,可是何念西大脑却一片眩晕,耳朵里听不进任何声音。
除了“我爱你”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就像是唐僧念起紧箍咒,一遍遍机械地在她耳朵里轰轰回响,完全没有办法使之停歇。
可是……原来被紧箍咒催动时,竟然是这样的感觉——酸涩,感伤,甜蜜。
然后,铺天盖地地,彻彻底底升上棉花糖做成的巨大云端,躺在那粉红色的柔软甜蜜里,陶醉得找不着北。
为了这个想象中的表白,她曾经满怀期待,而后陷入多么大的忧伤和失望。
然而现在,终于姗姗来迟地上演。
似乎是潜意识里久久期待的事物,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她该怎么办?……接受?抑或果断拒绝后继续僵持?
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僵持的效果有什么正面意义?
……
事实证明,世界上没有几个女人能够抵得过玫瑰的魅力。
即便只有一朵,即便内心纠结如何念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