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脸,但是轮廓显然是个五大三粗的男性。
虽说不至于黑乎乎的巷子里出现的男性都会造成安全威胁,但是何念西顿时还是紧张得心跳如雷。
还是避开一下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四下里一瞅,看到一扇闪烁着烛光的窗户,顿时欣喜万分——那里是白疏家,看来白疏父母还没睡觉呢!
连忙跑过去敲门,走进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白疏满脸焦灼的父母。
他们正在处理白天卖剩下的鱼,活鱼需要换水打氧气,死掉的得立即去掉内脏进行腌制。
一看见何念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已两鬓花白的两口子脸上立即有了喜气,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住何念西,焦急地打听白疏的事情。
一问才知道,原来白疏前天还给家里打了电话,但是说什么也不肯告诉父母她现在在哪里,以及在做什么。
“念西,你和白疏就跟亲姐妹似的,她有什么事情肯定会对你说,你赶紧告诉叔叔阿姨,白疏是不是辍学了?”
该怎么说呢……唉!
看着两鬓斑白的叔叔阿姨,何念西难过得几乎快要掉下眼泪。
木棉巷里的穷孩子,好不容易考上理工大学,人生命运能否得以改变,完全就寄托在学业上了,可白疏却在临近毕业的时候选择了辍学,毁掉的,岂止是她自己的前程,完全毁掉了父母对未来的所有希望啊!
何念西艰难地控制着情绪,努力转移话题:“阿姨,你说白疏前天打电话,是打到你手机上的吗?号码还在不?”
阿姨点头:“是打到我手机上的,号码还在,只是那个号码很奇怪,不是咱们平时用的136、139之类,后来打过去,一串叽里咕噜的录音,打不通,我跟你叔叔只知道卖鱼,别的什么都不懂,完全看不出来是哪里的。孩子你快看看——”
阿姨说着,取出手机递给何念西。
何念西翻出通话记录,看到阿姨指的那个号码,顿时大吃一惊——
那串号码的开头是“0064”, 显然是海外的号码。
何念西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网络查了查,0064,是新西兰的国家区号。
毋庸置疑,白疏已经置身国外。
如果现在告诉叔叔阿姨,白疏人在新西兰,不知道叔叔阿姨会有多担心?
既然白疏不肯对叔叔阿姨说出来,那么她暂且还是先尊重白疏的意思吧,这个事儿着实太过于闹心,得慢慢找机会往出说,老人家承受不住打击,不能给他们添急火。
何念西只好昧着良心对叔叔阿姨撒了谎,说自己也查不出来这是哪里的电话号码,白疏现在正在参加各种实习,没准儿这是哪家公司的信息台。
在手机上记下那串号码,答应叔叔阿姨一定会努力帮忙劝说白疏,让她近期回家一趟。
然后在叔叔阿姨的安排下,何念西去白疏房间睡觉。
躺在床上,把那串号码拨出去,果然如叔叔阿姨所说,是一串英文,这串号码,应该属于新西兰某一部街头上的公用电话机。
摁断呼叫,把手机放到枕边,何念西使劲儿地叹气……白疏呀白疏,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外面的烛光还在闪烁,看样子,叔叔阿姨一时半会儿还处理不完那些鱼,今天显然生意不怎么好,剩下那么大两盆鱼。
何念西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偷偷地拍了几张叔叔阿姨在昏黄烛光下处理鱼的照片。
然后躺回床上打开QQ,把那几张照片发给白疏。
没说任何有压力的话,只是让她照顾好自己。
盯着手机等待半晌,希望奇迹出现。
结果却还是和之前那么多次一样……完全石沉大海。
那么柔弱的白疏,一旦硬下心来,却竟是顽固得令任何人都束手无策。
何念西关掉手机,长吁短叹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事情——白疏出国去做什么?郭南骁的病情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段卓远被带走,究竟是犯了什么法……
想东想西,在浑浑噩噩中头晕脑胀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被上班起床的闹铃吵醒,穿好衣服推门出去时,发现叔叔阿姨都已经出门去摆摊儿了。
桌上给她留了早饭,掀开罩菜用的小盆,粥和小菜都还热气腾腾的,看来他们出门没多大一会儿。
以前经常和白疏互相在对方家里住,早就熟悉得不分彼此,因而在这里,何念西完全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迅速洗漱完毕,在桌边坐下,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心里同样也是热乎乎的。
这种被亲人关怀照顾的感觉,实在太暖人了,非常有利于各种疗伤。
吃完饭,锁好门,何念西匆匆忙忙往巷口走,边走边瞅手机上的时间,迅速计算怎么转公交路线比较快捷。
转眼间到了巷口,才刚踏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废墟”,冷不丁儿一声咆哮传入耳朵——
“何念西!你昨晚蹦跶到哪儿去了!”
循声而去,看见那张铁青的熟悉脸孔,何念西各种无奈……
这人……难道他不用睡觉也不用上班么,一大早出现在这里,胡子拉碴的样子,看起来完全缺乏睡眠呀!
既然这么问,说明他昨晚肯定又返回过木棉巷。
何念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去哪里,干嘛要告诉你?”
“知不知道昨晚我等了你一夜!”
啧啧,你等一夜,关我什么事儿?……何念西不屑撇嘴。
刑震谦大踏步走过来,拎住何念西胳膊,气呼呼地带着往他车边走。
边走边愤慨地嘀咕:“亏得老子担心你没吃晚饭,怕你饿死!买了灌汤包等你一夜,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
219 海螺先生
更新时间:2014-2-28 22:45:41 本章字数:5149
都闹得这么僵了,亏他还记得她爱吃灌汤包……何念西心里倏忽冒出一股暖意。悫鹉琻晓
但是立即又想起两人之间横着的那一大堆子乱七八糟的事情,毕竟今非昔比,再怎么温暖的记忆,都敌不过纷杂乱事的消磨。
何念西甩开他胳膊,冷着脸叹气——“刑震谦,你觉得昨晚那种情况之下,我还能吃得下饭吗?谢谢你给我买包子,不过以后别受这个麻烦了,我不需要。”
“你身体又不只是你自己的,对爷爷和我负点责任好不好!”
刑震谦不耐烦地重又攥住何念西的手,表情严肃地继续嘀咕:“生活要规律,饮食正常,就算不考虑你自己现在还正在发育,总得为以后考虑吧!”
一提到“发育”这俩字儿,何念西顿时一阵大窘,唰,红了脸蛋。
心尖儿一哆嗦,下意识接话茬儿:“为以后考虑什么?”
刑震谦白她一眼,面不改色心不跳,十分郑重地说:“为以后生孩子而考虑!”
“……”
何念西无语了。
这厮是成心装疯卖傻么?
两人都闹掰成这样儿了,难道以后还能有机会一起生孩子?
无论她心情多么差,这个人总是一厢情愿地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为她的人生做规划,霸道地安排这安排那,从来不考虑征求她的意见,也不顾及她的心情。
何念西满心哀凉,懒懒摇头:“我以后非得要生孩子吗?这年头不生孩子的人多了去!再说我即使生孩子,也轮不到你管,孩子他爸自然会和我一起做打算以及考虑!”
“孩子他爸?”刑震谦一怔,随即扑哧笑了,“这称呼我喜欢!”
大喇喇伸手在何念西头顶上揉一把,“媳妇儿,好好爱惜身体,只有身体健康作息规律的人,才能生出健康可爱的小宝宝哦!”
他似乎很喜欢小孩似的,说到小宝宝,居然还加了个软软糯糯的尾音,肉麻得令何念西实在难以适应。
那么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忽然间肉麻起来,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何念西最近修炼出来的一个境界——对待难以沟通的人,直接缄默其口。
交流存在障碍,对方只是霸道地站在其立场上考虑问题,根本不考虑环境、频发事件对他人带来的影响,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认为还应该回到曾经甜蜜无隙的从前。
既然这样,还不如选择沉默。
被他带到车边,又半推半抱地弄上车。
末了,变戏法儿似的,取出两盒灌汤包儿,打开其中一盒递到她面前——“吃吧,再不吃,以后就只能想念咯!”
这话说得引人惆怅……何念西情不自禁扭过脸,去看车窗外那已经被强拆成垃圾场的老巷子口。
吃了十几年的老灌汤包儿,过不了多久,恐怕真的就只能存在于记忆之中。
尽管刚才在白疏家已经吃得很饱,可何念西还是接过了那盒灌汤包,打开来,就着扑鼻的香味儿,吃了两只。
刑震谦顿时眉开眼笑。
神色愉悦地拧动车钥匙,语调轻快地冲何念西眨眨眼:“坐好咯媳妇儿,老公送你去上班!”
唉,算了,送就送吧……反正争辩也是无用,他根本就不会听她的。
到了公司门口,刑震谦附身帮何念西解安全带,然后大大咧咧地拍拍她的肩膀:“去吧——下午我在这儿等你!”
何念西浅笑自嘲:“我还以为你会在路上跟我说什么事情呢!原来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