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厉致诚低低应了声。
于是林浅又被他“嗯”得脸上一热。脑子里却想:难道她真是个重色轻友轻兄的家伙?
这时,厉致诚将她的肩膀轻轻一揽,再将那份密封的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投资项目的内容。”
说起来,厉致诚会做什么投资,林浅好奇极了。他又不是他哥,投资金童。再聪明世故,从未接触过金融投资,也不可能创造奇迹。
那他到底把其中的五千万,投到哪里去了?
可这么疑惑了一会儿,林浅却把文件推回厉致诚面前:“我不看了。”
厉致诚静静望着她。
林浅也看着他:“我不看,因为这不重要。你投资了什么,或赚或亏,我都支持你。而且说实话……”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对投资什么的,真的一向都不感兴趣。你做主就好。”
话说得轻巧,拒绝得干脆。可其实林浅另有主意。
曾经,她对厉致诚的锦囊妙计啊、商业布局的想法啊,垂涎三尺。
可她也没想到,现在是他女朋友了,虽然还是对那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很感兴趣。他真让她看时,想法却变了。
她头一个想到的是。他要赢了,她自然见证了他的深谋远虑、惊才绝艳。可他要是输了呢?
她不是对他没信心,但世事真的无常。
如果他输了,今天她把他的计划看得一干二净,那等于是见证了他的失策。将来他在她面前,多少有点颜面扫地。
那是男人在女人跟前的面子。她不能让他失了面子,这是聪明女人应该有的取舍进退。所以她不看。
而且真要输了,周遭压力如山,她更加不想他回到自己身边时,还有任何压力。
所以她不看,就给他留了这一片空间。输赢与否,那都是外界的东西。
而他,始终是跟她最亲密的人。心无瑕疵,彼此爱惜。
……
她心中千回百转,可厉致诚目光如炬,又如何看不出这一向好奇心强的女人,突然不动如山,必有缘由?
他稍一思索,就有点明白过来。
再看她的眼神。虽然她神色很轻松淡然,眼睛里却藏不住东西。
那是他熟悉的眼神,她曾经不止一次这么凝视过他。
她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一个人。
被厉致诚这么盯着,林浅莫名心里有点发虚,转头看着窗外,立马转移话题:“哎哎哎,快到了!”
厉致诚将那文件收回包中,然后又将她肩膀一搂,人就回到了他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的脸,手握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脖子:“真的不看?”
林浅很有骨气:“不看!”
厉致诚低头就吻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只吻得林浅脸红微喘,才被他放开。他有力的手指还停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地摩挲着,低声说:“林浅,你到底要多护着我?”
林浅听得心头一震,静默片刻,把脸再次埋进他的胸口:“我还可以更护短呢……你等着瞧。当我的男朋友可幸福了。”
——
抵达霖市已是傍晚。
依旧是司机小唐来接他们。距离爱达集团还有一条街的时候,林浅对厉致诚说:“我在这里下吧。”
厉致诚点点头。
车靠边停下,林浅刚推开车门出来,另一侧的厉致诚也跟着她下车。倒是前头的两个跟班,很有默契地坐在车里不动。
厉致诚帮她把行李从后备箱取出来。此时夕阳斜垂,大街上人来人往,温暖又熟悉。
林浅:“那我走了。”
厉致诚低头看着她。
手一拉,就将她揽进怀里。
林浅的手被他拽着,扣在了他的腰上。他低下头,在她唇上细细研磨品尝一番。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
林浅看着黑色轿车先行驶离,拖着自己的小箱子,慢悠悠地往家走,嘴角还不自觉地挂着笑意。
情浓心动时分,每一刻,仿佛都是柔情辗转,无声胜有声。
到家后,林浅先冲了个澡,然后坐在阳台上,给皇帝陛下打电话。
那头还是大清早,但林莫臣的声音听起来已是清冷无比:“Hello?”
林浅一听他的声音就服软了,软绵绵叫一声:“哥——”这尾音拖得太长,以至于林莫臣一听到这个声音,心也软了。嘴上却冷冷地说:“还知道打电话?我以为你忙着生米煮熟饭去了。”
林浅的脸倏地一烫:“才没有呢!”末了还不忘拍句马屁:“哥你中文成语用得真好。”几岁就跟父亲去美国了,居然还会用“生米煮成熟饭”这么……荡漾的词。
林莫臣冷笑一声,没讲话。
林浅又哄他:“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他。你知道的,像你这一类型的男人,魅力实在太大。女人只会情不自禁、身不由己。”
林莫臣也不至于真为这事儿动怒,听她说得好笑,嘴里低低哼了一声。
林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光一闪,又低声说:“你说要让男人抽筋剥骨。可是哥,要是你喜欢的女人,你舍得令她抽筋剥骨吗?”见他不讲话,又说:“我也是一样的,舍不得。”
其实林浅真是有点小心计。这番话虽是肺腑之言,可也恰好击中林莫臣痛脚。
果然,静默片刻后,他的嗓音平和下来:“林浅,爸过世这么多年。我不过代为履行父亲的责任。哪个小子想带你走,难道不让他吃点苦头、拿出真心么?”
林浅听得一下子心软了,闷闷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说:“哥,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跟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都觉得幸福,都觉得珍贵。高尔基说过,生命中遇到的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以秒计算的。现在我明白了,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
林家哥哥,总算被妹妹的柔情攻势暂时安抚。至于他们的协议继续履行,林浅觉得,那是他们的事。反正不会影响到她和厉致诚的感情了。
然而悲催的是,后来的大半个月,林浅跟厉致诚单独相处的时间,真的是以“秒”计算了。
因为他们俩,实在是太忙了!
林浅还好点,她带的是一个小团队,可以自主安排时间作息。而她又是个非常注重劳逸结合的人,虽然每天团队难免忙到十一、二点,但每周她还力争给大家放个半天一天假。
而她的团队也完全体现出她的个人风格:勤奋、高效、灵活、充满活力和创意。用她的话说:“我们市场小组,加得了班、通得了宵,连续奋战365天也活蹦乱跳——可惜我们不用这么做,因为我们早用灵感和智慧,把难题给解决了!”
这话讲得令其他小组颇有些牙痒,因为技术啊、生产啊、采购啊、设计啊……这些小组,非得反复不断的尝试、坚持,才能找到最优解决方案。跟市场策划工作性质不同。所以林浅放出这话,不是讨打么?
于是经常就见到半夜下班后,林浅及其小组的人,被别的小组的人拉着请吃宵夜,以泄公愤。
当然呢,林浅每每搞这种团队活动、苦中作乐时,也盼望着厉致诚能出现。虽不是单独相处,可隔着人群,情意暗涌片刻,总是甜的。
可惜这种场合,厉致诚从来不参加。
因为他没有时间。
他到底有多忙呢?
作为总揽全局的男人,他的时间,属于所有人。
之前,他住在距离集团10分钟车程的一幢别墅里,那是他父亲名下的产业。但自从跟林浅从台湾回来那天起,Aito包的生产设计已进入实质性阶段,所以他直接住到公司宿舍里,并且定下规矩:任何时间,每个小组的头儿,都可以找他汇报。
所谓身先士卒,也不过如此了。
林浅听蒋垣说,有好几个晚上,他都是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直接躺了半宿,天亮又去车间看生产情况。
而他和她的相处,也仅限于偶尔她去他办公室汇报时,他将她扣在怀里的一个深吻;抑或是某天林浅深夜下班,他也恰好有时间,就将她送到楼下,缠绵低语一番,就放她上楼。而他回办公室,继续忙碌……
林浅觉得不够,很不够。
那感觉就像是心里刚被挖开了一口井,滚烫的泉水就要汩汩流出,现在却被人用大理石板压住,只留一丝缝隙,叫她慢慢地往外漏。
浓情蜜意,天下大同。只想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怎么耳鬓厮磨都不够。
可与她暗暗的情难自抑相比,厉致诚至少从外表看起来,冷静太多。他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太满,偶尔与她浅尝辄止的亲蜜,转身离开时也是行色匆匆,很快就专注地投入他的宏图大业中。
这令林浅觉得,对这个男人,有点把握不住。她有点失落。
但这种感觉,她只藏在心里。她知道这种时候,理智比情感更重要。他是对的。
可女人嘛,还是会感到失落……
——
很快又到了周末。
林浅的小组明天小休一天,大家都跟过年过节似的,浑身轻松,高高兴兴地早早离开了办公室。
林浅要汇总小组工作成果,自然是最后一个走的。待她忙完,天色已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