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从来都是先来后到,好的越来越好,差的越来越差。我们不能慢慢追赶新宝瑞和司美琪,那时他们从我们这里抢走的市场份额已经顽固如铁桶,我们根本追不上了。
所以我认为,必须迅速地打一场翻身仗。这次成功的危机公关,是个很好的时机,而我们就要在时机中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绝地反弹。”
讲完这段话,她就抬眸打量厉致诚的神色。可他还是老样子,沉凛而淡漠。
下属最怕什么?最怕不懂察言观色,捕捉不到领导的心思。
林浅觉得自己无疑是最悲催的一个,因为她的BOSS目测是个面瘫。
想了想,她决定最后厚脸皮一把,表表忠心,同时投其所好。于是说:“厉总,如果这是一场战役,我愿意做您的副官,身先士卒,一往无前。”
果然,投其所好的方法永远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军事化的比喻,终于令BOSS有了反应。
他微微抬了抬眉头,盯着她的眸光,似乎也比之前清亮锐利。
他的唇畔,甚至万分难得地浮现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嗯。今天先到这里。”他说,“我会考虑你的建议——林副官。”
——
这天,陈铮回到家,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
他没有回卧室,而是走到别墅楼上的书房,果然看到父亲陈延民独坐在里头,正拿着集团的财务报表在看。
陈延民十多岁时给人做苦力、做工人,白手起家,摸爬滚打,才创下司美琪这份基业。虽然已经大富大贵,他的性格却与儿子完全不同。五十多岁的他,从不爱美色,不爱豪车,甚至不爱任何事。
他只爱钱。每天清点名下的财产账务,是他最大的乐趣。而除了对儿子慷慨,其他人是休想从他这里夺走一分私人财产的。所以他在业内又有个外号,叫“陈铁公”。
陈铮在父亲对面坐下,扯开领带,丢在桌面上,面色烦躁。
陈延民从账册后抬眼看着他:“都处理好了?”
他指的自然是致癌物丑闻。陈铮点点头,低骂道:“爱达这次真是不知死活!”
陈延民:“你打算怎么做?”
陈铮“呵呵”笑道:“他们造这么大声势,必然是想借机东山再起。我等着。已经给分管营销的副总下达命令了——爱达想在任何产品任何市场上突破,想夺回市场份额,我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把他们打死。”
谁知陈延民看他一眼,淡淡地说:“儿子,你守错方向了。”
陈铮一愣。
陈延民微微一笑,又说:“看来你连跟爱达的战场在哪里都没搞清楚。那个叫厉致诚的,这次敢闹这么一出,显然是个敢想敢做的人。当然,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陈铮听得入神。
陈延民又说:“这样一个性格的人,是不会跟你在终端产品市场上,慢慢抢慢慢磨的。他一口想要吃掉的,只怕比你预计的更多,你不能掉以轻心。而现在,行业里又有什么契机,是能让他一口吃下,彻底翻身呢?”
陈铮的脸色慢慢变了:“你是说……明盛集团4000万的大单?”
陈延民点了点头。
陈铮静了片刻,慢慢笑了:“现在爱达的资产实力,连我们的五分之一都赶不上。还真就怕他们不来。只要他们来,很简单,实力决定一切——我把最好的产品给明盛,价格降到最低,低到爱达完全扛不住。即使亏钱,也要把这个项目占住,不让他们缓过这口气。等他们死透了被踢出市场,我们再赚钱就是。”
陈延民终于满意了,点头说:“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哪,没啥想说的,就笑眯眯看着大家吧,看文愉快~
☆、一个早晨
要做好上级的“身边人”,首先就要了解上级,最好比任何人都了解。
林莫臣在商海浸淫多年,比林浅更深谙这个道理。所以这晚当林浅回到家时,一封邮件已经躺在她的邮箱里。
是关于厉致诚的个人信息。一共只有寥寥数行,经历十分简单。
厉致诚,爱达董事长徐庸的第二子,同时也是西南军区某军长最小的外孙——林浅了然,难怪富二代会去参军,只怕原本商界的路,人家根本瞧不上嘛。
短短数年,经历辉煌。大学期间就有什么“军事建模比赛一等奖”,“全球大学生军事论坛领袖奖”,更别提正式入伍后,一堆诸如“个人三等功”、“团体二等功”、“猎鹰对抗对战行动突出贡献奖”等等荣誉。
除此之外,还有些很零散的信息,也不知道林莫臣是从哪里了解到的。
譬如他用军队薪水资助过多名失学儿童,但拒绝跟孩子们见面。看到这里,林浅就想起当初他在火车上把卧铺让给她,却连跟她讲句话都耐心欠奉。他是有多讨厌跟人沟通啊,囧……
譬如他没有女朋友,而且似乎是从未有过——林浅暗暗咋舌,都25的男人了啊,军旅生活果然禁欲又单调……
直至次日上班的路上,林浅还在琢磨这些信息:他是单身男人,所以太棒了,她不需要像有些助理秘书,还要帮老板打理乱七八糟的私生活。他现在还没有秘书,这也是她要考虑的事,得让人力资源招个精明能干的。但又不能太精明,免得人家有了野心,来抢占她的价值空间……
——
林浅抵达办公室时,天刚蒙蒙亮。
这也是她刻意为之。助理当然要到得比老板早,厉致诚以前是军人,肯定习惯早起,谁知他会几点钟到。
昨天他前脚找她谈完话,人力资源部的任命通知后脚就送来了。林浅当即把所有东西打包,搬上顶层,总裁办公室外的小隔间里。宋纤纤和杨曦茹两个小姑娘有些不舍,又有些羡艳。不过按照人力资源的通知,她的职位依旧放在总经办,所以她俩还是暂时听她调遣安排。
轻推开办公室的门,里头光线黯淡,一室清冷,了无人迹。
林浅打开灯。
这还是前任CEO留下的办公室,装修得精致、奢华又雅致,灯光璀璨。但现在换了主人,高高的黑漆木书架几乎全空,一旁的银白色几何造型文件柜也是空的,偌大的屋子,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桌面上散落着几张报纸,林浅稍作整理;又把大班桌后的老板椅摆正;再从茶柜里拿出上好茶叶,然后找茶杯。
咦,茶杯呢?昨天她来时,还看到桌子上放了个……呵呵,超大号绿色军用保温杯。
哼着歌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林浅推开通往露台的小门。
一抬头,却是一怔。
这露台约莫也是前任败家CEO修建的,一侧是小小的绿色的高尔夫球坪,另一侧放着把阳伞,几张暗色藤椅。
厉致诚正坐在其中一张藤椅上,西装笔挺,只是未系领带,衬衣领子微微敞开。他一只手拿着本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整个人看起来沉静中又带着一丝平时没有的随意。
听到动静,他放下书,不急不缓地转头。
而林浅看到这一幕,第一个念头是:我去!他到底几点起床的?所以她今后必须鸡鸣而起,才能跟BOSS的步调保持一致么?
第二个念头,就是快速将周边环境打量了一番。
嗯……军用特大保温杯果然搁在一旁小茶几上,里头色泽沉亮,茶香浓郁,原来他爱喝陈年普洱;手上的书……居然是《孙子兵法》?已经翻得很旧了,还是商务印书馆版本。
他的膝盖上还放着几张白纸,用钢笔写了字。林浅目光迅速一扫,字迹苍劲有力、刚毅冷硬,写了一堆什么:请君入瓮,借刀杀人,声东击西,城门立木,以逸待劳……
林浅一抬眸,就跟他清冽幽黑的视线对上了。
四目凝视,他缓缓将手上的书一合,那两张白纸夹进书里,然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林浅察言观色,再联想到之前读到的他的种种资料,瞬间就福至心灵了。
莫非……他是在钻研自己擅长的兵法,然后企图用到商业战斗上?
这时他已经朝她走来,林浅立刻微笑:“厉总早。”
“早。”平静冰凉的嗓音,他神色淡然地与她擦肩而过。
林浅马上转身,跟进了屋里。
而对于自家BOSS看似寄希望于兵法来挽救企业的行为,林浅只能默默地在心中给他点一根蜡。
要知道林浅涉世之初,本着广纳百川兼容并包、取其精华弃其糟粕的学习心态,也曾经买过一大堆类似的商战书籍,譬如《兵法36计决胜商战》、《孙子兵法商战秘籍》……最后唯一的收获是:嗯,读了一堆古代战争小故事,挺好玩的。至于那些所谓的将兵法应用于商战的长篇大论——抱歉,她不认为读了几本兵法书,就能成为商战达人。这中间还隔着千山万水,非真刀实枪地去商场拼杀一番,不能达也。
不过身为刚刚上任的下属,林浅是不会直接指出领导在做无用功的,来日方长。
现在,她要关心她应当关心的问题。
眼见厉致诚在大班桌后坐下,林浅笑着问:“您吃早餐了吗?楼下食堂这个点儿已经开了,小米粥和牛肉包都不错。我也没吃,要不给您一块儿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