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瓶水吊下来,把苏病人送回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期间家里给她来过电话问她在哪,宛妤一边将打包回来的粥摊开让苏泽吃一边很镇定地撒谎说:“嗯,正在帮一个外出的同学喂狗。”
苏泽刚含进嘴里的一口粥当即喷了出来,要不是宛妤见机得快,指不定她都要中招。
苏泽捂着嘴一脸悲愤,她却笑得眉眼俱弯,捂着手机跑到外面阳台上打电话去,差不多快讲完的时候苏泽跟过来,在她耳朵边拼命地假咳,宛妤手忙乱慌地挂掉电话,回头要找他算账,却发现自己已整个被他圈在围栏和他之间了。
“我是狗么我是狗么?”他好似并没有发现两人这样的姿势有多暧昧,径自地在她身上一顿猛嗅,虽是隔着一些距离的,但陌生男性气息的压迫感让宛妤觉得很心慌,她忙不迭地去推他,却被他捉住了手,紧紧地抵在窗台上,隔着衣服,她很清晰就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肌肉。
“苏泽!”她羞恼地喊着他的名字。
“我在。”他笑看着她,应得好不愉悦,“谢宛妤,我一直还没问你,为什么你今天会来呢?”
这算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么?宛妤翻了个白眼,瞪着他:“你先把我放开!”
这个姿式太怪异了,她没法正常思考和说法。
“不放!”苏泽很干脆地说,看着她因为自己接近而变得微粉的脸颊和耳垂,作势欲近,“快说,为什么会来。”
宛妤无法,阳台上因为飘雪结了一层薄冰,她刚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很滑,所以完全无意于当个意外杀人犯,只得答说:“苏泽你无聊不无聊,不是你喊我来的么?”
苏泽笑得得意:“我喊你你就来,还是,是个男人生病了喊你,你都会来么?”
他如此步步紧逼,宛妤又羞又恼:“苏泽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泽微笑,双手紧紧地抓住她身后的栏杆,俯身在她耳边呢喃,“就是想告诉你,你以前对我的判断是错的,第一,长得好当然不是我的错,我无意用美色勾引你,而你上勾,那就是你的错了;第二,我对你的了解,不是通过调查,而是……思念,”说到思念的时候他靠得越近,嘴唇几乎都贴到她的脸上,热腾腾的气息扑面而来,引得她有种战栗的酥麻,“这么多年了,同学那么多,可唯有小学时经常被你欺负让我念念不忘,小乖,你说,这是不是病啊?想要受你虐的病?或者,老天爷让我离开前被你打掉一颗牙齿,就是想提醒我在以后分开的日子里不要忘记你?”
宛妤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脑子里奔腾的就是周星星那句地球人都知道的拍马屁的话: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天地可证,日月可见!
简短一点说就是,尼妈,要不要这么扯啊?!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宛妤努力地偏开自己的脸,指控说,“都是你欺负我好不好?!”
“是吗?”苏泽微微站直了些,看着她,眼神里现出一丝疑惑,“我有吗?”
“当然有!”宛妤吐血,这家伙有被害妄想症吧?她不得不一一提醒他,“哼,是谁占了大半个桌子把我挤得连写字都没地方的?”
“咦,那又是在我凳子上抹油彩,害我一年到头屁股上都有两个红印印的?”
宛妤:……
好吧,这的确是她干过的事,宛妤嘟着嘴,小声地说:“那也是你过份在先!你还经常抢我的笔记霸占我的画,把我的名字擦掉冒充你的作业交上去咧!”
“哦,那又是谁偷偷在我的作业本上画裸着身子的小屁孩,害我被喊家长的?!”
宛妤闻言,脸刹那就红透了,原来他都知道啊!他从来就不说,害她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高端很隐蔽。
苏泽看着她鲜艳欲滴的俏生生的模样,心里头又有那种痒痒的想要咬她的感觉了,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睛,身体稍稍退离了她一些:真是没出息,就这么他居然有反应了!
心里暖到发烫,那种心尖尖都发胀发软的感觉,那种身处酷寒而周身依旧暖洋洋的感觉,那种忍不住想要欺负她、靠近她、亲吻她的感觉,就是所谓的爱情了吧?
他腾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牢牢地锁着她的目光:“谢宛妤,如果你现在问我喜欢你什么,我还是没法说出来,但是我从来就不怕被你的拒绝伤害,我也没有把你当成是我想要征服的猎物,我对你,有很多很多的耐心和完全足够的诚意。”顿了顿,他认真地看着她,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我告诉你,我爱你,你信不信?”
他俯身逼迫着她,上身一点一点压近,逼得宛妤不得不一点一点往下缩,他的目光灼热而滚烫,像是透过了她的身体牢牢地熨烫住了她的心脏,令得它在她胸腔里蓬勃悸动,欢脱得恨不能跳将出来。
口干舌燥,她忍不住舔了舔唇,这举动使得他的眸子越发幽深,宛妤察觉不对,情急之下居然……蹲得低了,居然就那么从他的肋下溜了出来。
苏泽无语地看着自己瞬间空落的怀抱,回身时宛妤已经跑到客厅里了,她扔下一句:“我先回去了!”着急忙慌地拉开门就逃掉了。
直到进了电梯,宛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还在向往冒火,心呯呯呯地跳得厉害,她一边贴在冰冷的墙面上令自己降温,一边沮丧地想,这真是太糟糕了,她居然给他吓到落荒而逃!
又不是第一回给人表白,之前情书啊情话的什么没听过?上回还有人捧了九十九朵老大一大束玫瑰跑她面前来说喜欢她,可她怎么样?淡淡地瞥了一眼,云淡风轻的一句“怎么不把整个玫瑰园搬过来啊?”就把人给打发了。
他苏泽还什么都没送呢,不就是谈了点往事解释了几句她对他的误解么?她这么慌张干什么?!
呜,可是,没事他那么认真干什么吗?以前那么嘻嘻哈哈地不是很好么?
宛妤真的很想跳脚,然后,然后,电梯“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对面墙上硕大的衣冠镜里立即就显出了她的蠢样:脸红如血、发丝凌乱、神情慌张得像是刚刚做了贼,而最让她郁闷吐血的是,她刚刚逃出来时没有带自己的包也就算了,居然还忘记换鞋!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以三十五码的小脚穿着苏同学四十四码那种硕大的拖鞋,正准备回家!
“嗷!”宛妤呻吟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拒绝再检视自己的傻样。
所以说,现实生活和偶像剧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偶像剧里的女主角或娇羞或骄傲或愤怒或悲伤地从男主角身边跑开时,永远都不会有讨厌的细枝末节绊住她,相反的,可能会是男主角或担心或焦急或者情深款款或者悲不自抑地追着她跑出几公里,各种求原谅求示爱求欢喜求眼泪!
哪里像她,当她悲摧地不得不一步一步挨回苏泽那里去的时候,苏同学正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左手拎着她的包,右手提着她的鞋,冲她笑得得意而妖孽:“嗨,小乖!”
作者有话要说:表白啦表白啦~~~
第56章
宛妤回到家的时候,谢悠然和宋建辉又抓着宛婷跟宋仁轩小两口在打牌,彼时除了谢悠然外,其他三人都战绩“辉煌”,脸上贴了好一些长长短短五颜六色的纸条子——倒不是说谢悠然就厉害些,主要是宋建辉比较宠她,说是见不得她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艺术家”被人民群众糟踏,因此自告奋勇替她把所有的纸条都揽下了。
所以宛婷和宋仁轩跟他们两夫妻打牌的唯一乐趣就是,看看最后宋建辉脸上可以挂多少彩旗在上面。
只是今天晚上宋仁轩手气实在太臭,累得宛婷也输了不少,宛妤进门就正好听到宛婷在埋怨宋仁轩,“哎哎,你昨天晚上干么子去了哟,偷牛了么,手气臭成这样?!”
宋仁轩盯了自家老婆一眼,正要说话,见到宛妤立即笑了笑:“小乖回来了。”
宛婷回头,朝妹妹“嗤嗤”地笑,说:“哎,亲爱的,你同学那条狗喂饱了?”
宛妤毕竟面皮薄,脸刷一下就红了,谢悠然看不过眼就点了一下宛婷的额头让她闭嘴,问:“你吃过饭了么?”
宛妤摸摸自己的肚子,很饿了有木有?但考虑到宛婷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目光,只好在心里流着泪答:“嗯,吃过了。”
“吃过了来帮我打牌,我去看一下你外公。”
宛妤就乖巧地走了过去,这一打就打了半个晚上,有了她的加入,宋建辉实现了全场大逆转,把脸上所有的纸条都转给宋仁轩小两口了。
宛婷顶着一脑袋的彩纸被宋仁轩扛上了楼:“自己手气臭还赖我,回房好好跟你算一下账。”
宛婷夸张地哇哇大叫:“不算不算,我还有话要和宛妤说呢。”
宛妤忙不迭地挥手:“再见,我没有话要跟你说。”
宛婷的声音消失在楼梯转角,宋建辉看了谢悠然一眼,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只谢悠然拉着宛妤帮忙收拾战场,差不多的时候便看着女儿,和颜悦色地问:“你和那个苏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