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气!”
所有人就都松了一口气。医生接过病人后,开始做常规的检查和救护,宛婷和宛妤扶着谢悠然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宛清静静地躺在单架上,黑糊糊的一张脸已经看不到一点皮肤的颜色,外衣被烧坏了一部分,但看着并没烧到肉,因为里面的衣服尚还完整,只脚上鞋子已不知去向,两只脚也是黑糊糊的。
医生检查完后说:“中度昏迷,身上没有明显烧伤,应该是吸入性窒息。”末了可能看到谢悠然她们很担心,就十分体贴地补充了一句,“救出来得还算及时,问题应该不是很大。”看着护士把他抬上救护车后,回过头来又问,“你们谁陪病人去医院?”
谢悠然看看宛婷,宛婷盯着宛妤,宛妤只好摸着鼻子说:“我去吧。”要爬上车的时候才想起来,回头手心向上朝她姐摊开,“我没钱。”
宛婷:……
宛婷眨巴着眼又看回她妈妈,谢悠然一摸口袋,恨恨地:“自己想办法!”
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太急切了,她们谁都没有带钱。
另一边的宋建辉见状,二话没说把自己的钱包给了谢宛妤:“现金不够还有卡,密码就是你妈妈的生日。”
谢悠然的脸终于像是给火燎到了,一时羞怒难言。
这都什么事啊?她和宛南平都离婚几十年了,到现在,他家的儿子,居然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折腾。
还折腾出这么大的事来。
真是情何以堪啦情何以堪?
宛妤乖乖地捏着后爸的钱包滚上了救护车,心里面的感觉也是复杂到难以言表: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这一家特事儿妈,宋建辉娶了她妈妈真是亏大发了,这些年帮着照顾老的,伺候小的,到老到老该享清福了吧,结果她一时心软又给他捅了这么大一篓子。
好在宛清没有事,他要是有事,他们所有人非但得背负人命债,以宛南平现在那混不吝的性子,还得缠死他们一家。
得多糟心啊!
好在现在人是没有事了,可起火的是学校仓库,那么多材料和设备在里面……宛妤都不敢想损失有多惨重。
她这会儿都很想扇自己一耳光,为什么要心软呢?那时候想要当圣母,这会儿吃苦吃亏的全是自己真正至亲至爱的人……
纠结懊恼之时,宛清被推了出来,他已经清醒过来了,一张脸也给擦洗干净了,白净的面皮上,布满了零星的水泡,给药水一擦,全都汪汪发亮,能照得见人影子。
他的神色并不见痛楚,反倒满是惶恐和惊惧,医生用了很大的力气都不能劝服他让他躺安生了。
看到宛妤,他挣扎着喊了一声:“姐姐。”
眼泪大颗大颗就那么落了下来,急得医生急忙说:“哎呀你还哭,再哭你这伤你还要不要好啦?”
他却不管,只凄楚惊惶地看着宛妤,像是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绝望而凄凉。
对着这样一个人,宛妤觉得自己真的很难狠得下心来责骂他或者不理他,尤其是,当医生还用那样谴责的神情看着她时。
她朝他伸出手,握住了他单薄的指尖,将他按到在床上后,跟着一起进了病房。
哪怕是被移床时,宛清也坚决不肯放开她的手。
宛妤只能由他握着,在他床边坐下来。
医生给他安顿好后嘱咐宛妤:“病人看似清醒了,但因为受了很大的惊吓情绪并不稳定,所以现在暂时不要问他之前发生的事,免得刺激到他。”
宛妤于是连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能问,沉默着终于伸手,轻轻抚了抚宛清被烧焦的额发。
宛清则一直喊着她:“姐姐。”
他蜷缩在床上的样子,可怜而胆怯,忍不住让宛妤想起那年在她学校门口看到他,他也是这么弱弱地倚在墙角旮旯里,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就像个灰扑扑的影子,可怜兮兮地小心翼翼地喊她:“姐姐。”
宛妤抿了抿唇,替他把滚落下来的眼泪擦干,轻声说:“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她只对着他微微笑一笑,他就像获得了多大的勇气一般,也回了她一个凄怆的笑容,乖乖地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睛,想要告诉她,他有多听话。
见他这样,宛妤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苦苦地笑了笑。
虽然药里有镇定安眠的性质,但宛清的精神太过惊惧害怕,入睡并不容易。
等终于能脱身出来时,宛妤感觉自己被他握住的那只手都要冷僵掉了。
她一边甩着手腕,一边走到廊道上给宛婷打电话,宛婷告诉她:“火已经灭了,仓库尽毁。那边宛清没有死吧?”
满满的都是恶意的诅咒和厌烦,宛妤一下说不出半句话。
她有一种自己也被家里人厌弃的受伤感,闷闷地挂了电话,坐在那儿怔怔看着自己的脚尖。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咦,‘婉玉’?!”
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宛妤微微移了移视线,入目所见是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只这么大概看上一眼,就能看得出,那双鞋子做工考究,用料上等,非是凡品。
目光上移,自然是一样考究的衣服,只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和这些衣饰不配:长得倒算得上秀气,身材也勉强称得上挺拨,就是眉梢眼角档不住的流里流气,无端端破坏了整个局面,就像是一副本来还好的画,突然给意外泼上去一团浓墨般,说不出的脏兮兮让人恼火。
在这个家伙的后面,还跟了两个身材高大结实的夹克男。
宛妤很确定,自己并不认得他们,她正心烦意乱心情灰败着,哪有那个美国功夫应付人啊?便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以示:您哪儿来,往哪儿去,别烦她!
结果人看不懂她的暗示,看她蔫头耷脑的样子反倒乐了,一副恶少样凑过去就要捏她的下巴:“哟,你不是威风得很的嘛,今日……”
“今日总算让我逮到你了”这句话才开了个头,宛妤倏地起身,把他生生吓了一个倒仰。
宛妤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走了。
谁想这还是个甩不脱的瘟神,宛妤才走到住院部楼下的花园处,那三个家伙就围了上来,当先那个一挥手,那两夹克男就一左一右攻了上来。
流气男在后面抱着胳膊冷哼:“你不是牛叉得很么?今日我也让你看看我的厉害!”说着哇哈哈十分嚣张地笑了几声,恶狠狠地瞪着她说,“我找你可找了好几日啦,今日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台词终于说完,劈手一指,“给我抓住她,打伤不论,别打死就行!”
宛妤这才回过头来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流气男十分狗仗人势样地斜睨着宛妤,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刀,自以为帅气地甩了甩:“怕了吗?怕了也可以跪下来跟哥哥求饶啊,看我心情好,或者我可以考虑……”
宛妤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看了他一瞬,打断他,冷冷地问:“你是谁?”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双更哦,终于把日更欠的补上来了。
元旦节家里的网也通不了,感觉没网络的日子好难过啊= =
求安慰。
第40章
樊刚几乎要给这个家伙气死,闻言指着自己的鼻尖,不能置信得声调都变了:“操,他妈的你问我是谁?!”双手叉腰在原地转了个圈,也懒得解释了,直接跟那两家伙下命令,“打!打得她记起我了为止!打坏了算我的!”
那两人略一犹豫,就有一人当先攻了上来。
宛妤只看他们两个的架势就知道是练过的,原本还觉得自己同时应付两人只怕很吃力,结果见他们还挺讲君子风度的,冷冷一笑迎了上去。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跟宋建辉对打得多了,谢宛妤只需两个回合就知道,就算他们只是一个人,也是自己对付不了的。
打不过就跑,如果连跑也跑不掉怎么办?
兵法有说,擒贼先擒王。
一个假摔,宛妤自夹克男的胳膊底下钻出去,顺便借他之势溜出这两人的包围圈,直起身纵身在假山石上一蹬,人腾空而起直扑远远躲在一边观战的流气男身边,还没等他将刀挥过来,她侧身一避,指尖翻转,手臂一勒,这个刚刚还在张牙舞爪的家伙就落入了她的手里,成了她手上的“人质”。
匕首抵喉,杀气尽现:“光天化日,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宛妤冷着脸腾腾斥道,心想回去后一定要跟宋仁轩好好说一说,现在的治安环境太差了,就在医院啊,这人来人往救死扶伤的地方啊,她竟给公然袭击了!
樊刚这一下是真的气到要跳脚,尼妈啊,第一回给她胁持是意外,那这第二回是怎么算?就怕她使诈,他这回专门远离了战场,就这样还又给她威胁上了?
真恼起来了,犟牛樊刚什么都不顾了,一边挣扎着一边叫嚣:“不要管我,上来给我抓住她,奶奶个熊,我看她有没有胆子敢杀我!”
宛妤皱眉,这家伙这么混不吝不怕死倒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将他膝下一顶按倒在地卸尽他的反抗之力后,她一边寻思脱身的路子一边看向远远围观的路人——这都打成这样了,至少该有人报个警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