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骏说:“你多了,要不要这么幼稚,赶紧起来。”
左伊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哇哇哭,眼泪鼻涕齐下,像得不到心爱玩具的不懂事孩子。
秦骏说:“该说的都说了。你哭吧,我不认识你。”转身就走。
他走出十米,左伊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抹着眼泪追上去,哭咧咧地说:“你干什么就走了?我还没急,你急什么?说翻脸就翻脸,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慢点走,我跟不上……我答应你不会去找她麻烦的……你别讨厌我啊……还能继续做朋友吧?……”
秦骏无奈地停下脚步,叹气:“我理解谁都有个年少轻狂,咱俩相遇的时候都还小,没遇见几个人,你偶尔想不开对我有了点小想法,我谢谢你的抬爱。但是现在都大学了,你还这样,你这不就像是到酒吧里还自己带瓶酒吗?这里什么优秀的男生没有,你能不能别跟我这耗了,没有结果的。”
左伊抽抽搭搭地说:“那酒吧里就是好酒啊?都是勾兑的,还是自己珍藏的年份酒好喝。我就不喜欢别人,我就喜欢你!你管不着!”
秦骏是没着了,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上这么一颗铜豌豆。
“随便你!你别来骚扰我和明鑫就好。”
左伊说:“我今儿跟你表个态:如果你跟那女的一直好,好到毕业,结婚,生子,我肯定不会破坏你们,含泪祝你幸福。但是如果你们分手,她走,我也不会走的!”
左伊说到做到,跟夏明鑫面前一点没使坏,反而努力和她拉关系做朋友,混成闺蜜。
夏明鑫过生日,左伊自告奋勇陪秦骏跑遍城市找礼物;他们俩吵架,左伊做倾听的那个,听两个人爱情的苦恼;夏明鑫生病,左伊心疼秦骏,替他分担照顾。太执着就是自虐。
看到秦骏和夏明鑫秀恩爱,她要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心在滴血,但是又舍不得离开,反反复复。
一年之后,秦骏的初恋就遭遇了滑铁卢,因为夏明鑫家里给她办理停学出国留学。秦骏家庭条件不允许,再说他的专业在国内算是顶尖的,没必要出国。
秦骏几经挣扎,放下尊严,求夏明鑫留下,他的人生规划里有她,失去她,生命也不完整。
夏明鑫也痛苦挣扎哭泣,但是出国的事早就联系好了,家里对她期望比较高,她不能辜负。
“我们还年轻,虽然我很爱你,也许一辈子也不会更爱其他人了,但是我始终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生活,我不想一辈子像生活在井底的青蛙。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也许十几年、几十年之后,我会怨恨你,怨恨当年为了你放弃另一种人生。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怨恨你,为了这个我也必须离开你,但是我保证离开是暂时的,等我们再见面,会是个更好的你,更好的我。时间不会分开应该在一起的人。”
——夏明鑫在秦骏的怀里说出如上琼瑶一般感天动地的话。
目睹了这一切的左伊再次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她就算是心里爱得天翻地覆的,但就是说不出这么高水准的台词。
当然说出来也是东施效颦。
夏明鑫走的那一天,秦骏喝了个半死,正是左伊半夜开车找到他送回去,然后自己在寒冷的夜里挨冻的那一晚。
秦骏很快从失意中恢复过来,他和夏明鑫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异国恋情,但是毕业后女方决定留在国外发展,这段恋情无疾而终。而再那个时候,秦骏已经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个结果。
大概从夏明鑫义无返顾地离开时,他就有所预见,只当是把这个分手的过程放慢,将彼此的痛苦冲淡,用最大的耐心和温柔去对待自己心爱的女人。
左伊看的很清楚——秦骏像所有恋爱的人一样智商低下、脆弱敏感、患得患失,她心目中那个遥不可及的王子终究也是个凡人,只是他只为夏明鑫一个人做low逼。
结束了初恋的秦骏比从前更冷情,左伊以为可以乘虚而入,谁知道看上去好像更没机会了。
大概,秦骏本性凉薄,只是在最好的年华,遇到最让他动心的女人,然后昙花一现地谈了场美好却遗憾的恋爱,夏明鑫虽然离开了他的生命,但是把标准留下,此后秦骏所有有过瓜葛的女人多少都有夏明鑫的影子,包括这次的左佑。
左伊从看到左佑的第一眼就想到夏明鑫,若论容貌也就只有两三分相似,但是言谈举止间的顾盼风姿却像了个七八成。这份神似是左伊不喜欢她的一个不能说的理由,也是不想让秦骏和左佑见面的理由。
谁知道两个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互通款曲。
她能想象到左佑对秦骏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某种程度上秦骏和她一样专情——她是专情一个人,他是专情一个类型。
☆、第12章
他们在一起太久了,久到秦骏懒得做出更多的解释,只说:“你应该清楚,为什么是她。”
左伊就一切了然——果真是这样。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逃不过一个叫“夏明鑫”的诅咒。
她苦笑:“秦骏,你这样说,难道我就会因此而好受?——你喜欢找夏明鑫的替身就去找好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妨碍你。”
秦骏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事情是心照不宣的。我能承诺的已经给你了,不能承诺的也没有骗过你。如果你想要声对不起,我现在可以说给你听,但是你不觉得应该反省下自己?”
左伊说:“我反省?我唯一错的就是倒贴你太多。”
秦骏说:“求仁得仁有何怨。你自以为的隐忍和牺牲不是别人强加你的,是你自己一直的追求。某种程度上你被害妄想了。”
左伊说:“你……好,就算我被害妄想狂,我神经病,现在我要康复,我不放弃治疗可以吧?”
秦骏说:“你这是病得更厉害了。如果你十年前,或者五年前,再至少三年前,对我说放弃,我会松口气。但是现在你三十了,没有一技之长谋生之道,和我分手你靠什么生活?你就是这样头脑一热,就能做出决定,也不管后果是什么。你当初非要和我在一起时没考虑会过什么样的生活,现在分手也不考虑今后的生活。你这辈子到底有没有认真思考到底想要什么?”
左伊大声说:“你就只有抢白我的时候特别有话说!我考虑得很清楚,不要以为全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人清醒,别人都是傻瓜好吗!我不是三十!我二十九!我还没过生日好么!”
秦骏说:“好,你二十九。有不同吗?你不是二十出头青春貌美的小姑娘,你从前最大的资本是家里有钱,但是现在你爸爸已经没什么钱了。你的核心竞争力在哪里?三年前我思前想后同意和你交往,就是替你想到这一层,也是下了决心才背起你这个负担。”
左伊像被扒光衣服羞辱一样难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值钱,所以你才不尊重我,你觉得我离了你什么都不是……”
秦骏面无愧色:“不是。你家里有钱的时候,我没有因此高看你一眼,当然也不会因为你家要破产了看低你。我一直是这样,变的是你。我在外面交女朋友的事一直没瞒过你,也没想过因此抛弃你。你现在非要揪着不放地闹,只能说明,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贪得无厌的。”
左伊说:“我怎么贪得无厌了?!我是要你房子还是要你地了?我就只要分手还被你说成这样……”眼睛湿润了,努力瞪着秦骏,不让眼泪落下来。
秦骏说:“就事论事。女人最开始的时候会说只要一夜情就够了,之后会索要联系方式,要求偶尔见个面,等到偶尔见面了就会觉得不够,想要经常约会。一旦满足她,她就会提出登堂入室做正牌女友。有了女友身份就想着把所有其他的女人都踢出局。你认为男人满足了她这个愿望之后就圆满了?不是,永远有下一步要求,占有、支配。你自己对照一下,你在对待我的态度上是不是这样一步步逼我的。”
左伊难过极了,终于忍不住眼泪落下来,她捂着眼睛哭。
秦骏以为她示弱,也软了态度,抽纸巾递给她,安慰说:“别闹了好不好?你想结婚,我可以奉陪,但是再多的要求我真的满足不了你。”
左伊匆匆擦了眼泪,强忍悲痛,说:“我一直真的很爱你,就算现在也不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再和你走下去了。”
秦骏沉下脸,不语。
左伊擤鼻子,鼻头红红的,哑着嗓子说:“你说的对,我三十了,手里没什么像样的牌,什么都不是。但是正因为我三十了,你知道三十岁对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吗?”她没控制住,吭地又哭出来,声泪俱下,吼出来,“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你让以后怎么跟你过!!”
振聋发聩,秦骏仿佛经历一场河东狮吼,僵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左伊一边哭一边吼:“你可以把话说的难听,我不可以,因为你没爱过我,我爱过你。我没资格要求你为我改变,你也不会惯着我。除了分手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我就把你当毒瘾给戒掉。你就当我是个人生包袱给丢掉。我祝你幸福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