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望着木槿,半响才又说:“当时为了让大家相信,我妈连我也骗了,所以我也以为我父亲真的死了,直到十年前他回来我才知道他没有死......”
“那你为什么又到我们家来呢?”邵敏之依然疑惑不解,“是谁告诉你我们家的地址?”
“是我妈,”方逸尘如实的说:“我妈说,当时那个安律师说了如果他们拿不到赔偿他就帮他们养儿子,所以我妈在气急怒急之下,就让我来找安律师,让我一定要......一定要报仇,他们认为当初是安律师害了他们,否则的话,那几个畜生不可能不坐牢的。”
二十年前,法制还不健全,信息也不发达,社会舆//论也不像今天这样普及,法院的法官也都是以被告和原告方的口述和仅有的证据等来审判。
整个案件最关键的地方是原告自己改了口供,把被迫和几个男人轮流发生性关系改成了自愿,这就直接让那几个禽兽不如的人从有罪变成了无罪。
木槿听了这样的故事心情非常的沉痛,她只见过方逸尘的父亲两次,也只见过方逸尘的母亲一次,而且还是他们结婚的当天,可那天方逸尘的母亲就去世了。
“你说的报仇......就是我们结婚后让我独守空房是吗?”木槿半响才回过神来,望着站在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男子,用颤抖着的声音问。
如果这是方逸尘替母亲报仇的方式,那么,她不怨恨他,因为父债子还,父亲当年欠下的债由她来还是应该的。
而且,这样的报仇于她来说也算是轻了不是吗?她就当自己从来未曾嫁过人,就当那三年还是单身,虽然,那三年,她曾被他冠上方夫人的名。
方逸尘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吱声,他设计的报仇计划当然不是这样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他甚至庆幸自己报仇方案被人给破坏了。
急救室的门这时被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说安峥嵘已经醒了,然后递出了单据过来让其去办理入院手续,这一次是真的要住院了。
方逸尘习惯性的去接那单据,不过木槿却抢先了一步,她和他之间原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又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还害过他的父母,她就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以前还多少有些憎恨方逸尘,尤其是知道他和孟若雪的关系后,如今,她连恨他的心都没有了。
安峥嵘送进了病房,因为需要病情特殊需要安静,恰逢中秋医院里病房空了出来,所以要到了一间普通的单人病房。
方逸尘要跟进病房去,被邵敏之和木槿给拦住了,让他回去,说他进去对安峥嵘于事无补,只怕让安峥嵘更加的激动,怕加重他的病情。
尽管方逸尘说起过去的往事好像都是安峥嵘的错,可不管怎么说,邵敏之毕竟是安峥嵘的妻子,而木槿也是安峥嵘的女儿,她们俩不可能站在方逸尘一边来指责安峥嵘的。
方逸尘原本还想对木槿说什么,可木槿这会儿没有空和他说话,他叹息了一声,离开前就说了一句:“啊槿,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你复婚。”
木槿苦笑了一下,直接推开病房门走进去了,不管方逸尘是真心实意的也好,是虚情假意的也罢,她都不可能去和他复婚的。
不说她已经和石岩结婚了,就是没有和石岩结婚,知道上一辈有这样的恩怨,她又怎么可能去嫁给一个一直憎恨着自己父亲的男人?
安峥嵘是醒了,不过脸色特别的差,看见木槿进来,即刻对床边的邵敏之说:“敏之,你回去帮我熬点粥过来,让木槿在这里就好了。”
邵敏之点点头,安峥嵘还没有吃饭,因为他们正准备吃饭方逸尘就来了。
等邵敏之走了,安峥嵘才看着床边的木槿,轻声的问:“逸尘是不是跟你说了二十年前的事情?”
木槿点点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轻声的问了句:“他说的是真的吗?”
安峥嵘微微叹息了一声,然后点点头道:“基本上是真的吧,如果他没有胡编乱造的话。”
“那你......为什么要打这样的官司?又为什么......要害他们呢?”木槿的声音颤抖着,父亲一直高大的形象瞬间在心里倒塌。
“二十年前,我也是想要在律师行业出人头地的,可你知道有多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大型的案子都不可能找上我,而惠城出了这么桩案子,那老板找名律师都没人敢接,因为他要求高,一定要做无罪辩护,于是,我为了出名,就大胆的接了......”
二十年前法制不是很健全,最重要的一点是财产纠纷等更是一团糟,而方建新夫妇为了要自己的装修费和材料费,也是想尽了办法。
其实当初方建新是答应了那酒店老板让自己的老婆陪他睡的,因为那老板骗他,说只要他老婆陪他睡一次就付装修款和材料款给他,要不也不会带他老婆一起去宾馆,只是方建新没有想到,那酒店老板居然那么变态,不是他一个人上,而是连同他的三个朋友一起上,所以方建新就撕破了脸,而那酒店老板又耍赖不给装修费和材料款,于是就闹上了法庭。
这件事情,他作为律师帮那群猪狗不如的禽兽做无罪辩护的确有违天良,但如果方建新夫妇一方没有贪念,宁可不要装修费和材料款也要把那几个禽兽绳之于法的话,其实他也还是打不赢那场官司的。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那个禽兽老板那么无耻,在开庭之前答应他会补偿方建新夫妇的,谁知道等判他无罪他就反悔了,以至于他害了方建新夫妇。
后来他凭借打赢这场官司在律师界迅速的崛起,找他打官司的富豪和大公司络绎不绝,大家都认为他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然而,他在成名之时对方建新夫妇也是无比愧疚的,后来听说方建新被他的工人打了甚至还被灌醉酒推到马路上被车撞死,他痛苦悔恨得差点自杀。
所以,当那个还未满12岁的,瘦骨嶙峋的方逸尘出现在他面前,他才会毫不犹豫的接纳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抚养着。
☆、中秋月圆圆夜
这个夜晚,木槿没有回家去,而是在病房里照顾安峥嵘,因为他的情绪非常不好,尤其知道方逸尘的父亲这里才死没有多久,心情就愈加的糟糕。
木槿以为父亲是因为方逸尘的父母欺骗了他,作假死了让他帮忙供方逸尘读书,于是试着劝他,算了,就当那人在二十年前真的死了就得了。
可安峥嵘不啃声,也不说话,木槿多劝两句,他就用手按住自己的头,然后闭上眼睛,好似陷入某件更痛苦的事情中去了。
木槿见这样的情形,觉得事情可能还有隐情什么的,可她也不敢多追问,深怕自己的父亲病情加重。
晚上和母亲邵敏之换着照顾父亲的,前半夜是她照顾,后半夜是邵敏之照顾榛。
睡得太迟,又睡得既不安稳,以至于早上手机响时,她还躺在父亲病房里租来的折叠床上睡觉,而且睡得迷迷糊糊的。
手机响她听见了,从床上下来,连手机响的方向一下子都找不准,最终还是邵敏之帮她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塞她手里的。
“喂,”她迷迷糊糊的开口,因为实在的太困了,早上五点多才睡觉,这会儿才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噎。
“啊木,你没有在家吗?”石岩的声音传来:“我在你家门口按好久的门铃了,一直都没人开门,你们一早就出门了吗?”
“我在医院,”木槿终于清醒了大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伸到嘴边打了个‘喝哈’,明显的没睡醒。
“医院?”石岩大吃一惊,略微惊慌的声音传来:“你在医院做什么?怎么了?伤口发炎了吗?”
“不是我,是我父亲住院了......”木槿简单的把昨晚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父亲二十年前那件案子的事情,只说方逸尘昨晚来了,争吵了几句,然后就把病给引发了。
“我马上开车来医院看爸,”石岩挂电话前说了这句。
木槿把电话扔一边,又打了个‘喝哈’,石岩马上要来医院,看来她这觉是不能睡了,再说了,现在已经快早上九点了,也该去帮父母买早餐了。
洗漱好去的食堂,医院食堂还成,今儿个中秋节,食堂的早餐还供应月饼,还说是食堂自己的做的,物美价廉,而且还号称是真正的双黄白莲蓉。
木槿对月饼没兴趣,何况家里也有月饼,师兄黄睿之昨天中午就送了月饼到安家,而石岩还要送火腿大月饼过来呢。
等木槿买好早餐回到安峥嵘的病房,石岩已经到了,看见她买的早餐,即刻笑着说他也还没吃,让她再去买一点上来。
木槿瞪他一眼道:“你这么大个男人,自己不知道去食堂吃啊?再说了,病房这么小,一堆人坐这里吃东西等下护士进来挂点滴都转不开。”
石岩即刻就说:“那你陪我去,我找不到医院的食堂在哪里啊,我第一次来这家医院呢。”
“.......”
木槿直接无语,他找不到可以问楼下的保安啊,这个还用她教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