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他是担心在你红杏出墙……”
“你这个嘴巴刁钻的家伙。”
“说到英俊,难道你丈夫的老部下,盖尔尼德上将还不够英俊么?”
“哦,盖尔尼德!你不要提起这个名字……”
“是的,我也受不了,这屋子太热了。”
“光想想那张脸就让人心跳加速。”
“亚特兰蒂斯的黑衣骑士……”
汉娜夫人微笑不语,等着这些女人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些神秘地开口,“你们想了解盖尔尼德么?他可不是空有一张继承了旧巴伐利亚皇室血统的英俊不凡的外表,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是个只会骗女人的花花公子,他跟随我丈夫好多年了,我丈夫这个人对别人向来苛刻,可是他一旦提到盖尔尼德的时候,我听到的都是赞美。”汉娜夫人环视了一圈儿,女伴们那渴望和崇拜的眼神,继续说:“不过有一次,我听到他在办公室跟我丈夫拍桌子,他对我丈夫的人事安排有意见,你们还记得,那次跟苏联人交换的假卢布事件么?事后他坚决要求我丈夫处决那个经办这件事的副官,好像叫做什么米歇尔的上尉。”
“我见过他,米歇尔那个家伙也非常英俊!”
汉娜夫人喝了口茶,继续说到:“正是因为如此,盖尔尼德说我丈夫把他的保安局机关的秘密警察,都变成了一堆金发碧眼的英俊的白痴,他需要的是无论躲藏在乞丐堆里,还是跻身于政界名流之中,都能够如鱼得水、扮演的惟妙惟肖的那种人。”
“他可真是让人着迷。”
汉娜夫人略顿了顿,说:“是的,当时我丈夫被气地大发雷霆,指责盖尔尼德那英俊的鼻梁说,‘那么我最大的失误,就是提拔和重用了你!’。”
“那么他怎么说?”
“他同样提高了声调对我丈夫说,这种侮辱他简直无法忍受!如果坚持要任用那些人,就把他撤职吧。”
“天啊,那他被撤职了么?”
“不,相反他得到了重用。”汉娜夫人挑挑眉毛,“谁也摸不着我丈夫的脾气。”
“那个男人呢?英俊的米歇尔上尉。”
“不清楚,谁知道呢,或许真的处决了,我没有再听下去。”
“啧啧啧,真是可惜……”
“经你这么一说,汉娜,我觉得被盖尔尼德那冷酷的眼神盯着,的确是有些不大舒服,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他能多看我一眼。”
从刚刚这些贵妇人们提到了他的名字,那一刻起,碧云的身子就是僵直的,她做梦也没想到,汉娜夫人的丈夫,竟然就是他的上司,在他口中的那个“总指挥”。可能是女人们谈的太过起劲了,没有注意到她异样的神情。
“我想,我还是去看看杰米吧,他应该快醒了。”碧云实在听不下去了,没有经过夫人的同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步冲出了房间。在她出了房间的一刻,与正准备进屋的女仆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碧云向这个黑衣的女人道歉,然后立刻向楼上跑去,在女仆打开会客室门的瞬间,只听见里面的女人轻声问到:“那个黄种女人是什么人?”
“是我为小杰米新请的护理员。”
“夫人,先生的车子已经回来了。”
“我知道了,一会我们一起过去。对了,把凯蒂小姐也请到大厅里,让我丈夫也见见她。”
碧云刚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被女仆又叫回到了大厅里,跟汉娜夫人还有几位太太们站在一起,只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从门厅的通道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那一抹很有特点的小胡子,让碧云认出了那应该是汉娜夫人的丈夫,可能是由于身材肥胖的原因,他本人并没有那张大照片上显得英挺。
“……血统混杂和由此产生的种族水平的降低,是古老文化衰亡的唯一原因!”司令一面在高声向下属讲述着什么,一面进到了大厅里。碧云听到了那个声音,再次跟前天晚上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尖利略带嘶哑的声音联系了起来。
“汉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的舞会在明天晚上。”司令定在大厅中间,面对着汉娜夫人问到。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聚会,斯蒂芬上校夫人,艾拉贝拉,还有艾薇儿,我想她们都不用介绍了,还有她,她叫凯蒂,是我为杰米聘请的私人医生,她是慕尼黑大学护理专业的医师,专门从事幼儿的……”
男人有些不耐烦地瞟过这些女人和在其中的碧云,又望向汉娜夫人,“随你吧,杰米他怎么样了?”
“凯蒂小姐刚刚已经把他哄睡了。”
“那就好。你们继续聊吧,我和先生们还有事要商量。”说完,司令带着他身后一群制服笔挺的属下们,径直地走到了一楼的会客室里。
碧云低垂着头,听到两位夫人在身后小声地嘀咕着什么。
“瞧,后面那个高个子的,就是威施尔中尉。”
“上帝,他可真英俊。”
碧云也随着女人们的指点,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见那个跟在最后的高大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身材非常健壮而挺拔,宽额角,方下巴,金棕色的发,的确是非常英俊的,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望向她,目光定了几秒钟,似乎是无意识地挑了挑俊朗的眉毛,抿动了那薄唇,微笑了下。
碧云埋下头,心想是自己的样子有些与众不同了,好在司令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51第三幕—24英俊的传令官
碧云没有心情参加晚上几位夫人的聚餐,她照顾着小杰米吃完晚饭,陪他看了会儿故事书,又哄他睡着,回到了隔壁自己的客房里。只听见“嗖嗖”地风声从窗户缝隙里钻了进来,她走到了窗前,拉严实了窗帘,这几日天气突然就冷了起来,天色终日都是灰蒙蒙的,树上的秋叶都退净了,万物彷佛都在等待着寒冬。
那些妇人们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女人总是容易被表现所迷惑,以往在他的身边,注视着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的时候,她就会陷入神魂颠倒、不能自已的状态里,离开了那道目光的领地,反而让她变得清醒起来。只是他是什么时候清醒的,或许他向来都是冷静的,或许自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他像一位高高在上的黑衣的神祇,带着暴风雨和闪电的气息,以不可阻挡之势把她席卷入他的生命里,强迫她分享他的喜悦和哀愁,强迫她接受他的一切一切,当这最初的激情都消磨尽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他们相隔的那么遥远,纵然他的灵魂深处还是在渴望她,可是在现实的生活中,他还是会另做选择,因为像他那样的男人,永远是把利益摆在第一位的,即便是他已经贵为帝国的上将,享有至高无上的荣耀,内心却依旧热切地渴望攀上权利的最顶峰。
而她不同,曾几何时,她的眼里除了对爱情的美好憧憬便什么都容不下了,一旦付出了爱情,便会全然的付出,无条件的信任他,顺应他。她就是个小女孩,第一次向一个男人敞开心扉,就是这种对爱情的期待和幻想,让她的内心变得神秘而又兴奋,冲动而又急切,被这种莫名强烈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匆匆地许下了终身。于是,她变得忐忑不安,总是心有戚戚地害怕被他抛弃,在感情里扮演一个弱者的角色,当他提前几天以试探的口吻告诉她他可能要调动工作了,而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她便毅然决然地从南部的城市追到帝都,像是千里寻夫的小孟姜。在来到了这个城市之后,她装作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直在回避那个问题,在英俊的国防军上尉墨菲斯有意地挑起话题,问他们什么时候会结婚的一刹那,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但是她强迫自己压抑下了那种情绪。
可是这些隐患,像是埋在柴堆下的一粒粒火种,一旦风势起了,便以燎原之势熊熊燃烧起。她自然不会在他有了妻子之后,再继续做他的情人,在她的信念里,坚持认为感情是比什么都纯粹的东西,母亲从小就教育她说,女人要自爱,宁为穷□,不为富人妾,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先前的自己是多么莽撞和任性,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肯悔改,非要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才会意识到事情本来的面目。
所以她不再纠缠什么,就这么干干净净地走了,开始时以为自己是在害怕伤痛,不想面对他,刻意地去回避什么,强迫自己麻醉心灵,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在绵绵不断的心痛之余,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原来离开了就是离开了。她甚至没有过分地怨恨他,因为是他,让她看清楚了爱情的本质,让她在折磨中慢慢的成长。她并没有盼望着,再有一份热烈的感情,只是希望能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继续自己的生活。
一阵狂风席卷过后,灰色幕布般的天空中下起了冷冷的冰雨,冬季的雨,格外冷硬,夹杂着冰雹,敲打地玻璃窗子噼啪作响。碧云起身去把窗子关了个严实,又轻轻走到了隔壁小杰米的房间里,也替他把窗户关上,注视着床上的那个一头金色卷毛的小家伙翻了个身儿,他闭着眼睛睡地正香,似乎全然忘记了离家出走的烦恼,长长的睫毛眨动着,粉嘟嘟的腮边浮现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碧云轻叹了口气,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纯真的东西的话,就只能在孩子的脸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