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尼德笑了,望向站在这个倔强的小士兵身后,一手托着黑色大盖帽的纳克斯大队长,并没有因为小士兵拒绝了他的命令而感到气恼,反而亲切地说:“纳克斯,你提供的这个人选非常忠诚,只是不够圆滑。”
纳克斯大队长上前一步说到:“将军,请原谅,因为您事先交代过一定要严守秘密,所以所有参与的党卫队成员,都不知道内情。”
盖尔尼德点点头,微微眯起眼睛,用手指着纳克斯大队长说:“你把这件事告诉他,他肩负的使命和为什么要在电台里面冒充波兰人说这些话,纳克斯,在整个‘罐头计划’中,你负责的环节至关重要。它将关系着整个德意志的民众和国际舆论对接下来的战事的态度。”
“是!一定完成命令!”纳克斯大队长立正昂头说到。
“很好,”盖尔尼德再次点头,那双鹰眸里流露出些许赞许,“雅各布,叫米勒进来。除了梅尔海因准将,其余的人都可以退下。”
一声短促的“报告”,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精干的党卫军军官。他的额头突出,双眸深陷。盖尔尼德拍着这个身材矮小的男人那宽阔的肩膀,坚定又亲切地说:“米勒,你已经跟随我多年,从20年你在慕尼黑警察部队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你,你的忠诚和才干我很清楚,所以这次的计划中最艰巨的任务,将由交你来具体实施。”
米勒一双锐利的棕色眼睛,随着盖尔尼德的话语频繁眨动着。
“你要记住的两点,第一,那些攻击边防哨所的波兰人要扮演的惟妙惟肖,从武器装备,到军队制服,第二,在运送的过程中不得有任何人走漏风声,那12个扮演波兰人的集中营囚犯准备好了么?”
“照您的指示,我安排军医将他们麻醉,两方交火的时候,将他们摆放成试图穿越边境时被我军击毙的样子。”米勒斩钉截铁地说。
“很好,还有一个细节,到时候把他们的脸孔全部毁掉,就像是在斗殴中受伤一样血肉模糊,这样便没有人能将这些死尸指认出来。”
梅尔海因准将轻声说到,“将军,请允许我插一句,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联络好国外的各大媒体,届时将邀请他们来参观现场。”
“非常好。”盖尔尼德点点头,眼睛望向窗户外面的黑沉夜色,“我们要全力配合武装部队做一场戏,这场好戏就要开始。接下来,就看古德里安将军和他的装甲军团了。”
梅尔海因准将沉默地望向这个俊美的金发男人,这种让阴险狡诈的计谋恐怕只有他能想的出来。他跟随盖尔尼德将军多年,深知这便是他的行事风格。尽管他参与策划整个行动计划,当靠近盖尔尼德将军的时候,还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的眼神又扫过一直紧闭着嘴巴的米勒,那个额头突出、长相平凡的矮个男人,和将军的俊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内里的那种阴狠和果决却是非常类似的。他暗自叹了口气,这也是自己始终无法成为盖尔尼德将军最宠信的人的原因。
直到深夜,他的几个得力干将和亲信副官方才退下了。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再过48个小时,战斗就要打响,在那之前,他需要把整个计划再从头到尾考虑几遍,不能漏掉任何一个细节,因为这将关系着元首闪击波兰的‘白色方案’计划是否能够顺利进行,也关系着下一步整个欧洲战局的进展。
夜很寂静,他坐在黑色的椅子上沉思了很久,太阳穴隐隐作痛,他想抽一根烟,当他的手下意识地摩挲向制服口袋里,指尖却触到一个小东西,他的眉头微微颤动了一下,把那个东西从口袋里面掏了出来。
这是一个小小的工艺品,用一条红色的绳子编织成的。在他出发到边境之前,那个小女人泪汪汪地把它塞到了他的口袋里面。他不是很清楚这个花朵形状的红色绳结代表什么含义。他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把那个绳结的圈套缠在指头肚上,绕着圈儿,不小心那个绳结掉到了地板上。他弯腰捡起来,握在手心,其实他始终隐隐担心,那个女人能不能在他离开柏林的这段日子里照顾好自己。他的眼睛扫过茶几上的电话机,几次想给她打去电话问候一下。但此次行动是绝密的,他对属下三令五申保密纪律,身为指挥官,他不能以身试法。
“上帝,我刚刚想到哪里。”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对,该怎么向元首汇报攻占波兰之后,接下来的与敌对分子斗争的全盘计划。
碧云并不是很关心政治,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男人正处于政治的漩涡中心,由不得她不去关心,德意志的消息并不是很封闭,大街上还是能够买到英国和美国的报纸,也能收到各国的广播,但是关于是战是合的传言纷纷,她无从分析。将近一个月,始终没有接到他的消息。
碧云正翻着报纸,女佣进来告诉她,党卫军的沃尔特上尉求见。她来到一楼的门厅入口处。沃尔特上尉正笔直地站在门厅的过道里。
“凯蒂小姐,您好。”
“沃尔特先生。您有什么事么?”面对这个褐发碧眼的英俊党卫军军官,碧云先是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紧接着兴奋了起来,这个军官也是经常跟随他左右的部下,应该是带来了什么关于他的消息。“快请坐吧,沃尔特先生。”
“凯蒂小姐。”有着一头棕色卷发的沃尔特上尉向前走动了一步,频繁地眨动着他那双深陷的碧蓝色的眼睛,面色有些犯难,“事实上,我来到这里,是告诉您一个消息。”
果然是这样,有了他的消息了,她想他一定是在什么秘密的地方执行任务,不方便打电话回来,才会托人带来口信。
“盖尔尼德他还好么?”她双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肚子,微笑着问。
“这个……”沃尔特上尉停了几秒钟,还是开口,“弗里德李希将军他,在前线执行任务的时候,遭遇了一小伙敌军,他……”
“怎么了?”碧云的心跳彷佛漏了一拍,“他怎么了,是受伤了么?你快说呀。”
“不,将军他……”沃尔特上尉垂下蓝色的眼睛,表情很沉痛。
86第五幕—9 柏林有雨
“不,将军他……”沃尔特上尉垂下蓝色的眼睛,表情很沉痛。“阵亡了。”
“您说什么?他死了?”碧云愣住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种消息。
“凯蒂小姐,事实确实是这样的,将军很英勇,他单枪匹马地与敌军周璇了一阵子,可是子弹打穿了他的腹部,送入医院的时候,伤口已经感染了,就在昨天凌晨,他去世了。”沃尔特上尉说到。
“不!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去前线?国防军和武装党卫军呢?他是武装警察的上将,他是半个文职人员,怎么可能去前线,又怎么可能遭遇敌人?”碧云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了。
“凯蒂小姐,请您不要激动。”沃尔特上尉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这是将军生前写好了的,由通讯处转交给您的。”
“盖尔尼德!”她捂住了嘴巴,颤巍巍地望向他手中的那个牛皮信封,这里面是他的遗嘱么?他在临行之前,亲口告诉她的那封遗嘱。她颤抖着打开信封,展开这封长信,一共满满的5页信纸,那字迹的确是他的,一贯的飞扬又劲力的笔迹,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信,泪水很快地湿透了信纸。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了,沃尔特上尉扶住了她的身体。
“凯蒂小姐,目前总指挥命令封锁了这个消息。当然,即便是公开举行葬礼,你这样的身份也不会被容许参加的。”
“那么,他的遗体……”碧云强忍着悲恸,脑海里全是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黑色的血从他胸口的弹孔里静静溢出的恐怖画面。
“将军的遗体,现在已经秘密运回了柏林。”沃尔特上尉说。
“沃尔特先生!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让我见他最后一面。”
“这……”沃尔特上尉显得很为难,“抱歉,凯蒂小姐,恕难从命。我只是把这个消息告知您,将军的遗体由专人看管,普通人很难接触到。”
碧云看他的态度很是坚决,暂时强压下心头的伤痛,“沃尔特先生,你跟随盖尔尼德时间不短了,你应该知道,他没有什么在世的亲人,如果举行葬礼怕是连为他送行的家眷都难以找到,我知道我出现在葬礼上不合适,但请您看在将军的份儿上,如果您肯帮忙的话,我一定重金感谢您。”
“好吧,我看看能不能想想法子,在将军的遗体运送到国家公墓之前,安排您看上一眼,但是目前这个消息是被封锁的,不要对任何人透露它,因为弗里德李希将军生前交代过我,要全力保护您和孩子的安全,否则后果……”沃尔特中尉似乎被她打动了,但仍旧显得很担心。
“我明白,我会保守秘密的。”碧云惨然答应。
“两个小时以后,我把车子停在后街等您。”沃尔特上尉用他深陷的碧蓝色的眼睛扫过这个面色苍白的黑发女人,“请您听到喇叭声响就独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