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恭喜你。”安嫣嫣的语气依旧保持着优雅淡定,说完不等她回答便转身离去。
仅剩下两个人对坐,咖啡厅比最初还要静谧。
“谭小姐,你很让我震惊,”周御半阖着深沉内敛的眸子,眼神探究,“但是也很奇怪,你的实力足以俘获任何人,何必……”
他沉吟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谭佳兮表情依旧波澜不惊,语气温和有礼地接下话来:“为什么还要走旁门左道?我只是希望一切可以公平,毕竟安嫣嫣有背景有名气有实力又是您中意的人选,我的筹码太轻了。”
周御若有所思地缓缓摸了摸高挺的鼻梁,笑了笑才道:“天,我被Neil误导了,以为他又要塞给我一只花瓶让我挖空心思去培养,哪里知道这次会是上好的玉器。”
“又?”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沈延北,谭佳兮平静了整晚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瞬间的破绽。
周御敏锐地捕捉到,神色有些尴尬,连忙补充:“噢,是我多嘴了,那都是多年前的事儿了,谭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哪儿轮得到我放在心上。”谭佳兮毫无语气地嘟囔了一句,拿着陶瓷小勺搅着咖啡。
周御笑着摇头,没有继续谈论沈延北,反而深思了几秒才道:“我很好奇,你给我的感觉并非一个演员,而是从剧本中走出来的人,这是否因为……你曾与她有过类似的经历?”
谭佳兮微微勾唇,端起咖啡杯来轻呷了一口。
“当然,我没有探听隐私的意思。”周御显然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冒昧唐突了,“谭小姐如果不想回答……”
“在我看来,每个人都以不同的形式遭遇着相同的不幸,不过是有多有少的差别而已。”谭佳兮语气自然地打断了他的话,将咖啡杯轻轻放上杯碟。
周御怔愣了几秒,继而发出一串低沉的笑声,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谭佳兮:“受教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同一时间的音乐酒会上,柯以辰意料之中地跟沈延北“巧遇”,同时在场的还有沈忘。
沈忘名义上是柯以辰的养子,但他的举止,礼仪,谈吐,皆优雅得与柯以辰如出一辙,两个人充满默契,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两个人绝非领养关系那么简单,虽然沈忘与他容貌不太像,但可能会更像母亲一些。
柯以辰面目温和地带着沈忘与他人侃侃而谈,斯文儒雅却又不乏气魄,气质如同欧洲中世纪的绅士。
沈延北眉目垂敛地盯着酒杯,面色阴沉地听着周遭若有似无的嘁嘁喳喳的议论,两个八卦的女人一边盯着远处一边嚼舌根嚼得不亦乐乎。
“那个孩子真的太讨人喜欢了。”
“柯先生才收养了他一年多就对他那么好,父子情深的,说不是亲生的谁信啊。”
“你看这孩子像不像最近蹿红的那位影星谭佳兮?听说她十五六岁的时候跟柯先生有过一段,没准儿那时候两个人把持不住就……”
“前一段时间不是还传过两个人要订婚吗?我看肯定是因为谭佳兮生了柯家的骨肉。”
50四十九、
沈延北修长的指摩挲着酒杯光亮的壁沿,远远地观望那个少年颀瘦清隽的身影,与柯以辰的身形并无二致。
柯以辰和谭佳兮的孩子?
不,不可以,他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柯以辰可以有。
他曾经多么想让谭佳兮给他生一个孩子,想到着魔,想到做梦都是谭佳兮悄悄告诉他,他要当爸爸了,然后笑着醒过来。
可是不可能了,以后都不可能了,而站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竟然早在十多年前就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头顶是镂刻华美的两排水晶吊灯,明晃晃的光芒刺得他眼睛有些疼。
一切顺利,谭佳兮心情甚好地从咖啡馆推门出来,抬眼便看到沈延北的那辆市内独一无二的法拉利停在门口,明红的色彩格外扎眼,她脚步微微顿了顿,然后十分识趣地走到车旁,轻车熟路地拉开门坐了进去。
“已经OK了,快恭喜我吧。”谭佳兮着实很兴奋,甚至慷慨地凑过去在他俊美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还未及她的唇离开,她便被他猛然攫住下颌,他手劲儿很大并且毫不留情,静谧的环境下甚至能听到轻微的骨骼“咔嚓”声,她的两腮瞬间疼得像是要裂开。
“你有个儿子?”沈延北死死地盯着她,低沉的声线冷冽如冰。
谭佳兮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一时间茫然无措地怔在那里,连疼都顾不上了。
他知道了沈忘?他见到沈忘了?那他……
谭佳兮忐忑不安地盯着他闪烁的双眸,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地狂跳。
见她并没有否认,沈延北愈发恼怒地低吼,手指紧紧扣住她死命地摇晃:“谭佳兮,你十年前就给柯以辰生了孩子?!”
谭佳兮心底蓦地一震。
她……给柯以辰生了孩子?
谭佳兮眼皮一挑,明显地感觉到像是有某种东西在脑海中瞬间炸开了,是啊,柯以辰的孩子,哈哈。
十年前,她谭佳兮在沈延北的眼里不过是大马路上脚边的一块破石头,他看都不稀罕看她一眼,就算强上了她也没兴趣知道她是谁!
沈忘……谭佳兮思绪猛然一转,继而发了狠似的大力扳开他的手,尖叫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你把我的孩子怎样了?!”
沈延北光洁的手背被她的指甲狠狠抓出一道口子,但他半点都不觉得疼,因为心已经彻底冷成冰了,冻得他全身都没有知觉,不会疼,也不会酸。
深邃幽暗的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一点点熄灭,他用力地攥住拳,不死心地再次开口问了一遍:“那孩子真的是你的?”
“是,是我的,是我十年前跟柯以辰生下来的,你满意了?”谭佳兮颤抖着柔软的唇缓了口气,竟是阴阴柔柔地笑了出来,全部的恨意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途径,她哑着嗓音低声嚷着,“嫉妒吗?难过了?觉得恶心?那你去亲手了结了他啊,快去。”
“你以为我做不到还是以为我不敢?!”沈延北刚刚冷却下去的怒意再次被激起来,他一抬手抓住她挥舞着的手臂,咬牙切齿地盯着她苍白的小脸,恨不得就这么掐死她!
谭佳兮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渐渐低了头,崩溃地捂住脸隐忍地小声啜泣起来。
她的那道疤又被揭开了,就算早就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她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滚滚而来的浓呛的耻辱。
去亲手杀了你自己的儿子啊沈延北,反正他活着也不过是让我难受,这种疯狂的念头像野草一样蔓延开来,她心里竟然涌起阵阵快意。
沈延北面色冷清,侧过头去只余轮廓优美的侧脸,他眸光阴郁地望向车窗外,这里是一条支路,比较僻静,已经夜深,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到什么人,只有零星的灯光像微弱的烛火一般隐现,耳边谭佳兮压抑的抽噎像铁钩一样刮檫着他紧绷的听觉。
过了良久,他低咒了一声,抬手将一盒抽纸递到谭佳兮眼前。
谭佳兮低着头不接。
他猛地一挥手将精致的铜制盒子砸了过去,撞在跑车内壁发出剧烈的“乒乓”声:“操!你还跟我别扭上了,啊?你被他弄出一个儿子怎么不早说?!”
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在我爱上你之前都说清楚?!
你们之间连孩子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他越想越觉得作呕,他发现自己心里疼着的爱着的那个乖巧清纯的女人其实根本没有廉耻心,她是一个母亲啊,怎么能那么坦然地睡在他床上?
原来她并不是在拿柯以辰来气他,她从最开始就是想做柯以辰的女人,所以只是想跟他简单地进行一场男-欢-女-爱?
可他是认真的啊,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想到这里,他觉得整个胃都被狠狠揪起来了。
谭佳兮依旧垂着头,柔软的发丝挡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脸,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哼笑了一声:“是啊,是他给我破的处!我十五岁的时候就乐意给他生孩子!他不要我我也给他生,我一个人把孩子养这么大就为嫁进他家!”
她尖锐的话音未落便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气息骤然逼近,熟悉的气味儿来夹带出一如既往的压迫感,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他会打她,于是她仓促地闭上了眼睛。
应该是刚刚抽过很多烟,他沉重而急迫的呼吸还氤氲着浓郁的烟草味儿,是他一贯抽的那种,醇厚馥郁并不呛人,他呼出的潮热一下又一下地喷在她脸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谭佳兮将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窥到他抿紧了双唇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看。
她绷着的神经稍稍缓和了一些,试探着抬手去摸他轮廓精致的脸颊。
“你们之间有孩子,谭佳兮你们之间有一个孩子……”
两个人这样僵持了良久,他只是低声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他再愤恨也舍不得下手打她,也无法毫不介意地吻她,他也想要她的孩子,可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