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烟,以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再故作坚强,让我好好的待你,宠你。”看到斐烟听话地没有挣开他的手,傅亦辰一双眼顿时如黑曜石般闪耀。
没想到他受伤的待遇要比平时斐烟对他的时候好多了。如果能一直被斐烟这样关心着他,哪怕让他一直病下去又何妨?
威名远播的傅家三少,出身军阀世家,身份是何其的显贵,没想到却对一个欢场歌女竟是痴心如斯。因为发烧的原因,傅亦辰整个人也感到有些昏昏沉沉的,于是不由自主地将头歪靠向斐烟,“斐烟,让我枕会儿,我好累。”
斐烟虽未说话,但终究没有推开傅亦辰。斐烟的心绪像此刻表面上的这般淡然不迫。今天她所表现出来的对傅亦辰这种超出寻常的关心和担忧,完全已经让她意识到了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潜意识地接纳了傅亦辰,她的心不知不觉地被这个叫做“傅亦辰”的男人所占据。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一阵唏嘘。她斐烟不过是沉浸在大上海欢场的一介歌女,身份卑贱,被人蔑视。而傅亦辰是堂堂的大军阀,就是跺下脚,整个上海也要跟着晃动几下的。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地位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这中间何止隔了千山万水,几座城池,根本就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睡会儿吧,旁的话改日再谈,今天你发烧了,说的话并不作数。三少,或许有一天,你的执着会伤人伤己。”斐烟的话说得飘渺,仿若被风一吹便散落于空气中。
明明知道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为什么对于傅亦辰的一次次纠缠她就是无法狠下心肠。甚至傅亦辰每次对她纠缠的时候,为什么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冷漠疏离,甚至她有一些隐隐的激动。
“斐烟,莫要说些违背心意的话,我的心,你分明知晓。”傅亦辰的大手还紧紧地握着斐烟,斐烟原本因为理不清对傅亦辰的感情而彷徨不安,可是,她的鼻息间有傅亦辰那种淡淡的烟草和薄荷味夹杂的气息中,让她渐渐地安定下来了。
其实她一直都是在逃避傅亦辰对她的感情,现在在傅亦辰气息的包围中,她什么都愿意了。
既然他们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两个人,那就不要再去想太多的事情。即便想得再多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现在什么都不要去考虑,珍惜她和傅亦辰这片刻的温馨。
一时间车上沉浸在美好氛围的两个人心里都像是一道暖流在兀自流淌着。
到医院后,直到医生给傅亦辰做了全面的检查,确定傅亦辰并无大碍。待医生给傅亦辰打针吃了药,斐烟便坐在病床上陪伴着他。吃过药,傅亦辰便架不住强烈的困倦,他躺在病床上,眼眸中飘散出百般种柔情,“斐烟,你一定要嫁给我,一定……”
“你当真是痴了不成?”斐烟低下眼眸,却见傅亦辰已经闭上了眼眸,卷翘的睫毛卷出百般种柔情,这个男人待她当真是好。即便是睡着了,指尖仍紧紧的扣着她的手指。斐烟轻轻的一动,傅亦辰便紧紧的蹙起眉头。
斐烟只能苦笑地牵动了一下娇嫩如玫瑰花一般的绯唇,那双清莹如黑珍珠一样的眸子闪烁着秋水一样的柔波。
对于傅亦辰一直以来对她的执着斐烟不是没有感动,只是她深谙幻想的美好,现实的残酷,她不想将自己置入一个可能被伤害的境地,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代,斐烟只想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这人,真当是睡着了呢?”
因为现在的她完全是这个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她也没有任何能够输下去的本钱了,所以她不敢将自己的幸福押给傅亦辰。
可是,今天傅亦辰带给了她强烈的震撼和感动,她觉得她的内心几乎就要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向着傅亦辰的那边倾覆。
狭长如蝶羽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斐烟不由得将眸光停留在傅亦辰那张出众的睡颜上。那是一张俊美而不失阳刚的脸庞,棱角分明轮廓带着几分凌厉和霸气,这和傅亦辰那种睥睨一切的气质很是相符,仿佛他就是天生的强者一样,有着强大的气场。
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张扬而俊秀,原本深邃迷人的眼睛此刻阖着,只余那浓眉的睫毛在他的眼睑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他,“傅亦辰啊,傅亦辰,如果我还是千金小姐,定会与你结缘,可是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沦落风尘,你要我怎能再和你一起?”
他的鼻俊挺耸立,锐薄的唇此刻轻轻地抿着,透出一抹低调的性感。傅亦辰的这张脸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艺术大师留在人间最美好的一件艺术珍品。尽管对傅亦辰的这张面容已经再熟悉不过了,此刻斐烟看着仍有些微微的失神。
她不由得嘲弄地牵了牵唇角。傅亦辰不得不说上天对他有着最优越的眷顾,不但赐予了他出众的外表,还给了他显赫的家世,简直是集所有的优势于一身,想到这里斐烟的眸色有一瞬间的暗淡,傅亦辰越优秀就意味着她和傅亦辰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傅亦辰的胳膊猛地一扯,将斐烟压在身下,温热的呼吸,喷吐在斐烟温热的脸颊上,声音低沉,“斐烟,你是大小姐也好,你是夜玫瑰也罢,这辈子,若不是你留在我的身旁,那我这一生便足够!……”
未曾料想他竟未睡下,斐烟脸颊涨出一抹绯红,她的眸光中一转,眼眸中辗转出媚意,“竟然假寐,真讨厌!”
“如果不假寐怎能听得到你的真心话?”傅亦辰眼眸中的柔情,洒在她的面容上。
斐烟闭上眼睛,摇摇头,一颗滚热的泪却滑入了发丝之中,将发丝染成流云。
中午的阳光有些微微的刺目。江彦西从夜上海出来的时候,脸上流露出失望而焦灼的心情。原本他是来夜上海找斐烟的,可是却根本就没有找到人。一打听才知道斐烟已经三天没有在夜上海露面了。
一时间,江彦西对斐烟不由得深深地担心起来。他那双匀称黝黑的眉毛紧紧地拧成一结,微薄的唇也抿成一条弧线。
现在的斐烟会去那里呢?
还是陈甜甜告诉他,斐烟的母亲前几天住院了,江彦西匆匆的赶到赶往医院,心中暗暗发誓,烟儿,以前未在你有为难之际陪伴于你的身旁,今日我定是要伴在你的身边!
这次她找斐烟是想将他心里的一些话告诉斐烟。他留洋海外,见过了不知道多少美丽的女子,可是这么多年他的心底始终对于那个曾经和他青梅竹马的女子念念不忘。他不大的心房都被斐烟占据的满满的。有时候当他回忆起与斐烟在一起好笑的片段时,于是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地傻傻笑出声来。年少的时候,和斐烟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美好,让人难以忘怀,仿佛就像是一道美丽的彩虹,遥挂在他的心间,让他感到无比的温馨和美好。斐烟,是他江彦西这辈子认定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选。
一想到可能就此失去斐烟,他的心痛的不可抑制,仿若呼吸都夹了几分沉重。
而当斐烟在面对他时,竟是无比冷漠疏离的态度时,让他瞬间感到了仿佛是冰水从头顶浇灌而下,连带着他的一颗心仿佛被人在残忍地用锋利的刀子剜割着一样,鲜血淋淋的,最后疼痛到了麻木的地步。
想必那时的斐烟就已经对他这个曾经的未婚夫深深地绝望了吧。
现在想一想当年的斐烟独自一人艰难地承受到了多么沉重的困难,她一定是走投无路了,否则她怎么会甘愿放下身份,让她这么一个原本高贵无比的大家闺秀,跑到夜上海这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欢场讨生活。
想到这里,江彦西不由得紧紧握紧了拳头,连一口整齐白皙的牙齿也咬得紧紧的,斐烟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吃了数不清的苦,这次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斐烟消除对他的忿怨,让斐烟重新接受他。他决不能再让斐烟承受任何的苦楚了,否则他江彦西实在枉为男子汉大丈夫!
“小心!”一道清凉优雅的声音适时地传到了江彦西的耳畔,打断了他的沉思。
骤然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原本皱紧的眉头不由得舒展起来,脸上也随着露出欣喜的笑容,可是还没等到他唇角的这抹笑意加深,他循声抬头,脸上的表情霎时冻结起来。
只见医院的大门口,斐烟正搀扶着傅亦辰缓缓地从台阶下来。今天是傅亦辰出院的日子。原本傅亦辰也不是什么重病大伤的,在医院住了三天早已经恢复。斐烟小心的搀扶着傅亦辰的胳膊,西服布料摩擦在手中一抹搔痒。
“你伤着又不是腿,怎的就是走不稳当?”斐烟肩头的沉重感愈加强烈,眸光一荡,轻声嗔道。
傅亦辰的身子紧紧的贴着斐烟,那双深邃的眸子更加清亮起来,凝向斐烟的眸光格外的柔情似水。
不远处的江彦西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只觉浑身的血液瞬间被冻结了一样,瞬间,连浑身的力气仿佛也被抽空了。
“斐烟,傅三少。”江彦西唇角的笑容有几分僵硬,心底的悲伤凝。几经岁月,斐烟身边的位置竟变成了旁人,叫他怎能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