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斐烟如此率性的样子,傅亦辰和段云峰都浅浅的笑了。只不过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神再度恢复满满的敌意。
傅亦辰矫健的身姿先一步消失在世纪大酒店的门口,他追着斐烟语气中满是宠溺的笑道:“暧,你等等我啊!”
段云峰倒是优雅自然的多,他昂首阔步的朝上走去,不急不慢。面上的微笑证明,此刻的他心情还算不错。
世纪大酒店二楼的雅间里,斐烟安静的坐着,笑得妩媚妖娆,多娇却又疏远。
“想吃点什么?”傅亦辰体贴而又绅士的把菜单拿到斐烟的面前,他的眼神警惕而又敏捷,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斐烟需要的和想要的。
斐烟浅浅一笑,她眸子晶亮,在水晶吊灯下,好似耀眼的星辰一般,美不胜收:“还是三少点吧!”
毕竟是人家请客,她又不想和他们有些许瓜葛。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客气一点。
傅亦辰仔细的看着那些英文,笑叹洋人还真是花样百出啊!他淡笑着用上海话说道:“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一道吧。”
斐烟也不再说什么,安静的等着招牌菜的上来。服务生一看是傅三少和云少两个人,就已心中有数,丝毫不敢怠慢。
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斐烟突然觉得有些浪费。她有些尴尬的笑笑:“这么多啊?”
“嗯,不多不多。你看你这么瘦,得多吃点。”傅亦辰笑着,将在自己更前的鸡腿夹给斐烟。
段云峰也不示弱,一边给斐烟夹菜,一边笑着说:“只管大胆吃便是,胖了我娶你可好?”
听到这话,傅亦辰有些恼怒,却又不好发泄,只得狠狠瞪他一眼。
段云峰也毫不示弱,直直的对上傅亦辰的眸子。
餐桌上硝烟弥漫,两个男人眼里愤怒的火光迸射,空气里似乎都擦出“吱吱!”~地火花声,斐烟埋着头吃饭,神情恬淡自如,仿佛两个男人的争斗与她无半分关系。
这样的情况,她只想快些吃完饭离开。菜的味道还不错,不过身边两个男人对面前的美食似乎毫无兴趣,只顾着大眼瞪小眼,再这样瞪下去,她真担心两人会瞪成斗鸡眼!
算了,随他们去吧。
“斐烟,像段云峰这样的人,嫁给他你一定会后悔的。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之前说的话,我等你。”傅亦辰眉目之间满是认真和深情,他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笔挺的戎装让他有一种别样的俊逸。
听到这话,斐烟蓦然抬头,正对上傅亦辰漆黑的眸子。她惊慌失措的低头,却被米饭呛得连连咳嗽。
“斐烟,慢着点。”段云峰说着,慌忙给斐烟地上手帕。
斐烟有些微愣,看着段云峰手中干净而又洁白的手帕,她有点怀疑这是段云峰么?不过仔细一想,段云峰整日花丛中过,有佳人的手帕也是应该的。
她微微嗤笑了一下,但依旧是接过来了段云峰递过来的手帕。
两边不讨好,却两边也不得罪,面上笑得娇美动人,心中却暗暗叫苦。
她真担心,哪一天其中一个男人发起火来,会不会直接把她掐死!
“多吃点。”傅亦辰继续飞快的给斐烟夹菜,段云峰也不示弱。
他们刚才是把菜夹到斐烟的碗里,后来夹到自己的碗里推到斐烟的面前,不一会儿的功夫,斐烟的面前就摆了三大碗菜。她有些气结:“你们不饿是吧?若是不饿,就别打扰别人,我不介意你们出去等着。”
看到斐烟皱起了眉头,两人才停了下来。段玉峰靠在椅背上,勾起一抹笑容看着吃饭的裴烟。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只知道这一刻自己莫名的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顿饭本就吃的有些恼人,裴烟自然是不想多呆。看出她的意思,傅亦辰想要送斐烟回去,却看到段云峰抢先一步到他的前面笑道:“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叫些点心?”
“不必了。”斐烟笑着摇摇头,转眼看着窗外远处的霓虹,这个城市如此浮华,城市的街角却充斥着悲哀和伤痛。
“不累的话,不如我们去跳舞吧?”段云峰露出洁白的牙齿,狭长的鹰眼笑成了一道缝隙。此刻的他到不像是那个传说之中的浦天商会的少东家,而是一个简单的青年才俊,还不懂上海滩的沧桑和人世间的悲哀。
福特汽车来来往往与整条南京街,灰白色的晚报飞满街头。远处有飞奔而过的孩子,嘴里面不停的喊着:“晚报,晚报!三少、云少同抢一支玫瑰!晚报,晚报!……”
“云少,不好意思,我不累,不过是吃饱了有些困。”斐烟的心蓦然随着夜色沉沦,当这些上流人士在酒店挥霍着金钱,名誉,青春的时候。悲哀伤痛和沧桑躲在城市的街角,一次扑向那些孤苦无依的劳苦大众。
而她,也不过是万千劳苦大众中的一位而已。她不妄想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也不想在上流社会流走,可想在这乱世中独善其身,安静平凡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我送你回去吧!”傅亦辰早就忍不住了,他不想跟别人分享斐烟的一颦一笑,他想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自私而又小气。
“好。”斐烟是真的想回家了,她也不拒绝傅亦辰的美意。匆匆忙忙的给段云峰说了一句:“再见。”就头也不回的坐上了傅亦辰的车子。
福特汽车优美的流线在上海滩的主街道上行驶,忽明忽暗的霓虹闪烁在斐烟的脸上,她若影若现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神秘。
傅亦辰浅闻车内淡淡的香气,觉得满足而又欣喜。随着这香气在车内逐渐弥漫,继而浓郁,他的心也不由自主的狂躁起来。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有些昏暗的胭脂胡同。傅亦辰转头,就看见睡得迷迷糊糊的斐烟。这个懒猫,吃完了就瞌睡了。
“斐烟,烟儿?到了……”傅亦辰小声而又温柔的呼唤着斐烟,可此刻的她刚刚睡着,竟不容易叫醒。
只见斐烟转个身,突然抓住傅亦辰的衣襟,朝他的肩上一靠,找个舒服的位置,安静的再次睡着了。
傅亦辰扭头,看到斐烟近在咫尺的的素颜,身子立即燥热起来。
他努力的压抑住内心的悸动,小心翼翼的抱起斐烟。周纪阑很有眼色的打开车门,看见傅亦辰小心翼翼的抱出熟睡的斐烟。
傅亦辰一面走,一面垂首看她,见着她像只小猫般地依偎在自己怀里,有些欣慰与惊喜。
傅亦辰刚抱斐烟刚上楼,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柳儿,只见柳儿一张小脸上满是焦急,见到傅亦辰抱着裴烟,连忙喊道:“小姐。”
她的声音又急又大,将本已沉睡的斐烟惊醒。斐烟睁开眼睛,看到的正好是傅亦辰浅笑的眸。她微怔,然后不好意思的扭头低语道:“放我下来。”
傅亦辰没有说话,而是扭头,有些愤怒的说道:“什么事?”竟敢吵醒他的女人,这个小丫鬟是活够了么?
柳儿一看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似乎生气了,慌忙回答道:“小姐,夫人她吐血了。”
母亲的病一直都是她心里面的结,她本以为有了钱,去了大医院就可以有所好转的。因此也没有过去看看,她不愿意去触碰那些看到就会疼痛的往事和人。听到这话,她挣扎着要从傅亦辰的怀里下来:“你放我下来!快点!我要去看我母亲!”
那着急的模样,似乎要掉出眼里一般!
傅亦辰心疼不已,却没有放下他,而是抱着她转身下楼,“别担心,有我在!”
沉沉的嗓音回荡在楼道里,传入她心间,竟叫她感到莫名安心。
傅亦辰抱着斐烟上了福特汽车,看后面的柳儿还傻不愣登的站着,他愤怒的对后面的侍卫近戎吼道:“把她带上车!”
“是。”侍卫近戎说着,就把丫鬟柳儿带上了后面的车上。
“开车。”傅亦辰简单的对周纪阑说道,他感受到斐烟的着急,心也开始有些烦乱起来。
周纪阑来不及问一声去哪里,就慌忙开车。傅亦辰转头,才看见斐烟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倔强如她,从来不曾轻易落泪。此刻,她竟然……
想着,傅亦辰莫名的揪紧了心。这个女人总是将自己伪装的刀枪不入,油盐不进,一副铜墙铁壁的样子。其实,她的内心却如此脆弱。她到底有怎样的过去,令她这么强硬的维持着她所有的自尊。
“别急,别哭。”傅亦辰不知该如何安慰人,身为军人出生的他,过于铁血,却并不无情。
他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希望自己的怀抱,能叫她暂时安定下来。
头枕在他的怀抱里,斐烟感觉心里暖暖的,她抬起头,正对上傅亦辰略带宠溺的眸。
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对她如此关怀的说出此般话语。当年,斐家落难,江家落井下石,江彦西远在异国他乡,她独自一个人,那种孤独感,就如刚才听到母亲吐血的消息一般,心疼的就要碎掉。
而这个男人,仅仅一句话,仅仅一个拥抱,就让她觉得心里满满的,似乎整个人生都有了依靠。
“谢谢。”她努力的忍住哽咽,对傅亦辰投出感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