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在自己还没有弥足深陷的时候,他拉了自己一把,拯救了自己的人生,这一生,她何其幸运,能够遇见这样的一个男人。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恨黎雨珊,不管黎雨珊做的怎么的不对,她终究是自己的妹妹,从小到大,她都是恨不能将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就算是她想要去抢江彦西,她也是视而不见,其实这中间,也不全是对江彦西的信任,还有一种就是对黎雨珊的容忍。
那是一种为了给她保留颜面而选择隐忍的退让方式,之所以,自己没有任由她无法无天,骄横野蛮下去,是她想要她知道,这世上,并不有人有义务的对她好,也不是有人天生就欠了她,不要总是带着一副天下人都欠了她的样子高高在上,那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卑微的人终于有了骄傲的资本,一种可笑的张扬。
她想要让她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让着她的义务,也是要他明白,对她好的人,只是想要对她好,而不是欠了她。
如果真的不念旧情,在她跪在自己满前泪如雨下要自己救救她的时候,她就不会心软,如果这么多年,她当真记恨了她的话,在她在自己家中作威作福的时候,她就应该收拾她了,只是自己的这份心,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明白。
又或者是,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了吧。
手中握着半块锦帕,她笑里烟霞,黎雨珊的心中一惊,这半块手帕,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上一次姑母和姑父去苏州带回来的苏绣,就因为当初自己喜欢,裴烟也喜欢,两个小女孩商量了半天,最后绝对用剪子从中间裁开。
她怎么会不明白这苏绣的锦帕从中间裁开来,线就会崩开,到时候就什么都不是,可是那个时候的裴烟竟然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将那锦帕从中间裁开了来,郑重其事的放进了自己的手中。
那一半残破的手帕,竟然就这样被她藏了那么多年,这份姐妹轻,怎么是这一半裁开的锦帕,说的。
“我就要走了。”裴烟终究转过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女子,还记得两小时,两个小丫头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长大之后,会是这般物是人非的境地。
可是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境地,裴烟还是没有打算过要去害黎雨珊,黎雨珊再想想自己的龌龊想法,心里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烧的她五内俱焚,眼泪就这样控制不住的掉落下来。
喉间涌了半天,嘴唇浅浅的嗫嚅着,她细细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目间还有些小时候灵动的样子,只是再也不是当年那么稚嫩的模样,这么多年的时光,拆散了原本的生活,也生生将当初不知何为愁的女子催的眉目间全都是愁绪。
“姐姐。”哽咽了半天,她终是只在喉间溢出这样一声称呼,这一声称呼,换来两个女子的又哭又笑,昨天看着黎雨珊回来之后看着自己的眼神,裴烟就知道,她明白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契机,让她彻悟通明,可是明白了就好。
裴烟一笑,眼泪就沿着嘴角滑落下来,好不狼狈的模样里,却好像还有三月的春花,那般灿烂和痛心的模样狠狠的拧在一起,就如这么多年,她摸爬滚打的岁月。
对着黎雨珊张开了手臂,她浅浅的笑着,相顾无言,所有的情绪都包含在这一个蓄势待发的拥抱中,缓缓的揽着自己姐姐的腰身,黎雨珊将肩膀靠在了裴烟的肩膀上,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姐姐,还是那么的好看。
“我跟你一起走吧,我照顾你,我不能看你受欺负。”
黎雨珊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裴烟会不会相信,自己是真的想要跟在她的身边,不让她受欺负,裴烟浅浅的笑了,心底里全是满足,她本就是个容易满足的女子,此时妹妹给自己的关心,就好像将她那角关于亲情的空缺补了上来。
“不用了,我走了,你和舅母好好看家,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娘家了,我要是想家了,自然就会回来的。”故事的最后,所有人都笑着哭了。
这中间一路的苦涩,谁人知道,这中间所有的一切,又有谁能明白,还有这中间这一路的边走边哭,还有谁看见了,不过还好,到最后,全部都笑了。
笑了就好,笑了,就证明,所有痛过的都过去了。
裴烟从来没有过一刻,像现在这一刻这般,狠狠的松了口气,到现在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也都了自己最为美好的收尾一笔,只是不知道,自己和傅亦辰的收尾一笔在哪里呢?傅亦辰说过要娶自己,可是婚礼呢?现在孩子都有了,却还没能见到婚礼的一个背影。
她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不需要什么世纪婚礼,可是那时一个名分,是一种勇气,是一个能让她腰杆笔直的站在他身边的名分,也是一种牵着他的手坚定的走完一生的勇气。
“裴烟现在已经怀孕了,再过一段时间,这肚子就越来越大了起来,到时候再举行婚礼就不是很容易了,你准本的怎么样了。”
傅亦辰的父母果真说话就是铁板钉钉的人,现在她们说接受裴烟了,会对裴烟好,就真的接受了裴烟,对裴烟好,一时间,大上海的流言蜚语又兴盛了起来,离开了夜上海半年时间的夜玫瑰,也在一瞬间变的再次爆红的起来。
却不是在夜上海那种奢靡的地方,而是在上流社会的差钱饭后中流行了起来,像傅亦辰那样的家庭,到最后接受了裴烟这样一个媳妇,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又是一件多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时间,就连大上海各大报纸的头条,都刊登上了裴烟和傅亦辰婚礼将近的消息,裴烟不是没看到这样的消息,就算是走在街上看见了,也只是浅浅一笑罢了。
着岁月实在是太猖狂,就这样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遇见南墙都要去撞一撞的姑娘,磨合成了现在这样安于现世的模样,这世上,当真是没有谁,可以生来倔强,就这么一直倔强到底的,就算是这份倔强的心性,还留着,经历和很多事情的人,也都已经没有心思和力气去争论那些东西了。
裴烟轻轻的靠在夜上海的大桥上面,当年她曾看过太过风流情史,都和这座大桥有关,多少痴男怨女,不顾门第的反对,在这里私定终身,又有多少鸳鸯,因为顶不住现世的荒凉,顶不住世俗的压力,在这里,斩断情丝,两厢放手。
裴烟靠在这个栏杆上面,轻轻的拍着,此时已经夕阳西下,有金光浅浅淡淡的镀在她的脸上,恬淡安详,倒真是有一种将栏杆拍遍的情潮。
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她笑的更加浅淡,阳光有些温暖有些刺眼,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张开了手臂,感受着桥上的清风,和落日余晖镀在脸上的好心情。
然而双眼闭着闭着,裴烟就感觉到了身后的不对劲,这气氛实在是太过怪异,怪异的同时又是那么的熟悉。
轻轻的睁开了眼睛,她猛然转身,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段云峰,段云峰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裴烟,他老早就听说傅亦辰携妻子回到大上海了,却没有想到,着偌大的伤害,他们两个人,就能在这里单独遇见。
傅亦辰携妻子,携妻子,想到这里,他低头浅浅的笑了起来,这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只是双眸中,却是平淡的波澜不惊,不过裴烟却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她还能想起她当初害怕他的时候的模样,那么的心惊胆战。
一步步向着裴烟靠近,他眉眼如画,不再如当初那么清冷强硬,竟然有了一丝丝关于人气的柔和,这是裴烟不敢想象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能够将这么男人改变。
“一封请假信,就这样让我的夜上海失去了一员大将。”他眉眼轻佻,就连笑容都是轻佻的,裴烟也是一愣,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在这里和自己说笑话。
“欢场自古以来就是新人换旧人的地方,裴烟也老了,不再是当初那么年轻鲜活的岁月了,这将军元帅的位置,还是能者居之吧。”夜上海就像是一方小小的社会,聚集了形形色色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剧场,里面好多逢场作戏的人。
“你老了吗?”他细细的将她看着,内心如此的柔软,另一个女人的面庞就这样映入了自己的脑海中,还记得她不算坚强却故作笔直的脊梁,还记得她一个人在夜上海和那些歌女格格不入的时候,被那些歌女欺负过后那种不服输的申请,和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这么这么的像,他甚至都快要分不出来,自己是先爱上她,还是她?
罢了罢了,不管是那一个,自己现在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也过上了她想过的生活,眼前的这个不管是自己先爱的,还是后来,都是和自己无缘的。
还能想起来她和她拿着包包将自己赶出门口的那夜,那种狼狈,是他有生以来有一回,感觉到羞辱的同时,还有些新鲜。
“却是是老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现在也找到了个差不多的男人,也打算安个家,好好地过上相夫教子的日子了。”她笑的从容不迫,也不是那种在夜上海的时候的那种假惺惺的笑,她是真的过了开心了,舒心了吧,不管遇见什么事情,她都是温婉的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