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博士?是最有希望问鼎下次诺贝尔生物奖的那个瑞德博士?”查克的叔父,老公爵唯一的嫡子,闻言猛地抬头,露出一张典型的英国面孔,宝贝儿子的重病已经将他愁的快秃顶了。
“是的,叔叔。”对这个腿脚有些跛的叔父,查克一向表现的很尊敬,放下酒杯才回道,“虽然博士的兴趣只在研究上,不过还是愿意为救人尽一份心的。”
“你有心了。”
老公爵目光有些复杂,查克也只当做看不见。
他原先的身份不可谓不尴尬,可自从身体一向很好的詹姆士发病,而原本重病的他却在老公爵的日益看重下渐渐康复,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哪怕是詹姆士一派的心腹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万一主子病重不治,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是没有人怀疑,或者说绝大多数人都在怀疑,詹姆士的病情和查克的关系。
可是无论怎么掘地三尺,地毯式的排除,都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
詹姆士身份贵重,祖母和母亲都不是傻子,安排在他身边的都是非常谨慎能干之人。对一切詹姆士会接触到的东西全部会细心检查。事后的检查也证明了保护工作并没有疏漏之处,那詹姆士身体中的那种难缠的生物碱到底是从何而来?
沉重表现多了会显得虚伪,少了又会显得缺乏兄弟感情,这个表情,查克做起来已经炉火纯青,非常得体的表现出了自己的风度,可是看在詹姆士的母亲伊丝夫人眼中,却依旧是虚伪之极。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喜怒于色的人,直到老公爵离开都一言不发,保持着寒冰一样的沉默。
第一继承人病重期间。为了显示家族团结共度难关,平时住在外面的人也搬回了斯图亚特家族的祖传庄园中生活。
因为人丁本来就不旺,所以除了常住的格罗斯特公爵夫妇。查克的叔叔一家,从外面搬回来的只有查克和詹姆士的妹妹伊丽莎白了。
仆人早已将房间收拾妥当,查克缓步进门,对那些优雅繁冗的装饰视而不见,慵懒斜坐在高靠背的大红色沙发上。从身上晚礼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略有磨损的金色怀表,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父亲、母亲,再等等。
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夜幕如同一块无可匹敌的黑色巨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空中虚弱的光线,不带丝毫的怜悯。只零星散碎着几点星芒,证明着这是夜空,而非无尽的黑暗。
“夫人。人已经带过来了。”贴身女仆将一个纤细的身影领进门,屈膝行礼后又静悄悄退了出去。
换下了晚餐时候的正装礼服裙,一身黑色蕾丝抽褶长裙为伊丝夫人平添了几分冷艳、不可侵犯的凛然,就像是她出口的话一样泛着寒意,“Nancy。知道我找你过来是为什么吗?”
来人只是简单的女佣制服,挽起的青丝下露出素白的一张脸。却是孔雅。
“伊丝夫人,我正想跟您汇报查克少爷的近况,因为最近少爷身边的防卫太严格了,所以我还在犹豫是用那种方式传信才能避免走漏风声。”孔雅不慌不忙解释,眼中却浮出了一丝惶恐。
伊丝夫人冷冷一笑,皱眉斥责,“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为了让你获得老约翰的信任,我前后费了多少功夫?你待在查克身边,就一直报告他老实老实老实,没有小动作……现在詹姆士昏迷不醒,你要怎么解释?”
“夫人,我真的没有说谎,查克少爷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见到的和接触到的只有那么些人,底细都是能查到的。”
“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地方可疑。”对于孔雅的说辞,伊丝夫人并没有过多怀疑,因为这跟另外的眼线报告的一样。
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她的眼底渐渐卷起了阴冷的风暴,“查克去年去过一次中国,决定下的很突然,他只带了老约翰和几个保镖,你和玛吉都没有获得跟随的资格,极有可能就是这里头出的意外。”
那个贱种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只有去中国的那次打了个她措手不及,想想就恨极!
“夫人,我跟您说过的啊,详细情况都……”
“我不要听这些。”伊丝夫人豁然站了起来,目如冷电,“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早已经派人调查,虽然暂时还没有收获,但我决不放弃,格罗斯特公爵的荣誉绝不容许落在那个杂种身上,哪怕他打败了我的詹姆士也不行!”
孔雅唇色白了几分,被她迅速咬了两下才恢复了红润,“您需要我做什么?”
伊丝夫人眼角一挑,随即优雅弯身,低胸的领口露出一抹深深的雪沟,攥人眼球。
“这个……你带走。”
孔雅交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死死盯着伊丝夫人修长指尖上托着的一个小铁盒子,后背不可遏止的窜出寒意。
“我做不到,约翰管家把查克少爷保护的滴水不漏,没有人可以瞒过他。”努力忍住心底一阵阵涌上的绝望,孔雅发觉自己还是止不住浑身的颤抖。
她知道太极打不下去了,伊丝夫人狠辣无情,一旦开口了就绝不会放过自己。
果不其然,听了她的哀求,伊丝夫人只是回了个不屑的冷笑,“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玛吉没有你一半的聪明,我允诺以后给她的家庭提供上流社会的生活,但是她扑腾了这么多年,只能勉强当一个耳朵用……而你不同,南。”
娇媚勾唇一笑,良好的保养和衣饰让她看起来不逊于三十岁的窈窕妇人,就如同冶艳魅惑的黑玫瑰,浑身都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你不仅是我的耳朵,还是我的手……看在你那个当代玛格丽特的妹妹份上……”
☆、第170章 怨谁
等到孔雅离开,伊丝夫人的贴身女仆才悄然上前,“夫人,要不要让那人动一动南的妹妹?免得她不尽心为您办事。”
“不用了,南的性子就是这样,逼得太紧反而不行,点到就足够了。”伊丝夫人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精致的妆容,“况且,我也不会把宝都押在她一个人身上。”
贴身女仆忙上前帮她卸首饰,动作熟练又迅速,“只是老公爵大人似乎对那个贱种越来越看重,实在让人担心呢。”
伊丝夫人手一用力,腰间一根装饰性的黑色蕾丝瞬间被扯了下来。
虽然儿子不怎么善于争斗,可他本身就是自己将来掌控斯图亚特家族最宝贵的依仗,现在却躺在床上瘦的不成样子……
手一松,精致无比的手工蕾丝就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贴身女仆见她没有多看掉在地上的蕾丝一眼,幽黑的目光盯着光滑的镜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多说,让门口站着的女仆进来收拾干净,又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夫人,您别伤心,詹姆士少爷一定会好起来的。”
伊丝夫人淡淡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唯一的儿子正在走向死亡,她是很伤心,可是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查克!
伊丝夫人的指甲嵌进了肉里,那个血管里流着平民低贱血液的贱种!她怎么会容许他爬到自己头上?!要是詹姆士死了,他也别想洗脱干净,她要他一辈子都背着洗不净的罪名苟活于世!
咬牙切齿了很久,直到老公爵夫人叫人来请,她才忍下了面上的狰狞。
维多利亚风格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繁冗华丽的装饰,老公爵夫人端坐在高背的沙发上。眼睛里面冷光闪烁,却没有说话。
只有老公爵清晰的警告声传来,“……查克永远都是我们斯图亚特家族的孩子,他的安全,是我们家族兴衰的重中之重,我不允许任何人产生不被上帝容许的恶毒心思。否则,就是家族的敌人!”
伊丝夫人怔了下,霍然心里冷笑,看来她儿子已经被老公爵判了“死刑”了。
再看看身边垂头恭敬听父亲训话的丈夫,她眼底的不屑更深了:要不是他没有继承资格。事情岂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对这个跟自己在法律上是伴侣的男人,伊丝夫人完全没有感情,有的只是深深的反感与厌恶。
初见的时候。还被这个公爵嫡子英俊的外表迷惑过,等生活在一起后才知道,什么叫禽兽!要不是自己家族不是好欺负的,她的命运还不知道有多悲惨!
哼,詹姆士之所以染上那凌虐的坏毛病。还不是因为在青春期发育的时候,看到了亲生父亲做下的事……
暗自深吸一口气,伊丝夫人的眼眶红的很快,“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查克现在那么健康,我的詹姆士却躺在病床上啊。”
老公爵眼睛转过去看了下悲伤欲绝的儿媳。依旧威严,“这是我的命令,你们只要记得就好……詹姆士那边同样重要。我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那边,撑不了多少时候了吧。”查克手里的怀表已经不见了,修长苍白的手中端了一杯茶,还没有动过,茶气氤氲。透着玫瑰花的香甜。
老约翰管家挺着有些发福的肚子,站得笔直。“是,莱蒙德医生暗示过,最多还有一个月。而且照这样的情况看,后面的半个月只是用机器吊着一口气罢了,没有自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