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草坪远远望去,仿佛一汪漂浮在沉沉夜色中的碧水。一路走来,人影幢幢,衣香鬓影,与那些在室内举办的正式宴会并无本质区别,一样的看似熟悉却又叫不上名字的面孔,精致的妆容,昂贵闪亮的配饰,充斥在鼻端的各种香氛,还有穿梭在人群中身着标准制服的侍者,以及他们手里倒映着光影的酒水。
陆璃疲惫地揉了揉小腿,拒绝了宋枫城递过来的果汁,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别墅里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吗?我实在有点累。”
宋枫城点点头,把手里的香槟交给一旁的侍者,揽住她的腰说:“我领你进去。”
“不用了,这里应该有不少你的朋友吧。我想在里面歇一会儿,等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再出来。”陆璃一边说,一边朝他身后的方向微微一笑,轻声说,“是你的朋友吧?”
宋枫城转过身,一个身着深色西装、戴银边眼镜的男人朝他微一颔首,率先伸出手:“宋先生,幸会。”
有人主动打招呼,宋枫城自然不能不应承,伸出手握了握,略有迟疑地开口:“你是?”
“鄙姓秦,秦一鸣。”
宋枫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秦律师。久闻大名,幸会。”
秦一鸣不苟言笑的面容上依旧带着那幅公式化的浅淡笑容:“宋先生太客气了。”
说话的工夫,宋枫城再转回脸,陆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别墅的入口处。
秦一鸣的声音再次非常合时宜地响起:“宋先生若是有事,就不耽搁了。”
“没事。”宋枫城收回视线,回以一抹浅笑,“秦先生有话请说。”
相比较别墅外的灯火辉映,人生嘈杂,别墅里就显得安静多了,来往的也多是负责端酒的侍者以及曾家的一些仆人。
陆璃正在四下里张望,一位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女仆已经迎了上来:“小姐是要找卫生间吗?”
陆璃朝她微笑:“我听说这里面有休息室,不知道怎么走。”
“楼上二层,左转第二个房间就是。”女人朝她和蔼地笑了笑,“我领您走吧。”
“谢谢,不用了。”陆璃摆了摆手,转身就朝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这个是房间钥匙,你上去把桌上的盒子拿下来。”身后传来一道女声,“东西拿了就赶紧下来,不要东看西瞧的,更不要乱摸乱碰,动作利索点。”
“嗯。”答应着的那个女声听起来有些胆怯。
陆璃没有回头,却因为这个小插曲,心头生出淡淡的雀跃。她走得并不算快,身后那个女孩很快跟了上来。大概是出于礼貌,不敢跟客人抢路,尽管事情很急,那个女孩也始终乖乖地走在陆璃身后。
转过楼梯拐角,陆璃转过脸,看到女孩的时候,有些惊讶,旋即又朝她微微一笑。
那女孩朝她略微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走到她前面。
陆璃轻声问:“你也要去二楼?”
“嗯。小姐要我上楼拿点东西。”
“卫生间也在二楼吗?”
“是,您要去吗?我带您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别墅二层。陆璃刚要婉言谢绝,突然瞥到走廊另一端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仿佛是怕她认不出,还朝她招了招手,做了个OK的手势。
那个女仆见她不说话,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吓得陆璃心脏险些从喉咙里跳出来,连忙“呀”了一声,拽着女孩的胳膊弯下腰。
那女孩被她吓了一跳,险些没站稳,扶着她的身体问:“小姐,您怎么了?”
“我……我的腿好像抽筋了。”陆璃紧皱着眉,脸色苍白,“刚才楼下的人告诉我,这边有休息室的,你……麻烦你扶我过去下。”
那女孩见她身体都在微微发抖,扶着她的肩膀连声答应:“好,好,您慢一点。”
索性休息室就在左手边第二个房间,在女孩的搀扶下,陆璃一瘸一拐地在沙发上坐下来。毕竟宴会还没开始,这个时间就跑到休息室里一个人待着的大概也只有陆璃了。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还飘荡着某种精油的芳香,茶几上摆放着一些茶点和时令水果。
那女仆扶着陆璃坐下来,有些忐忑地搓着手:“小姐,您……有一起来的同伴吗?要不我找他来照顾您?”
陆璃一边揉着小腿的肌肉,一边说:“我没事的,老毛病了。你该忙就去忙吧,有事我会给我的朋友打电话。”
女孩确实有着急要办的事:“那……不好意思。”说着朝陆璃微鞠一个躬,快步离开了。
陆璃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一边揉着腿,一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刚点开屏幕,短信提示音响起,展皓的短信过来了:碟片已解决。房间内有摄像头,再休息一会儿,下楼从侧门出,右拐沿草坪走。
陆璃简短地回了个“好”字,将手机收好,又俯身揉了会儿小腿,才一瘸一拐地出了房间。一路走到楼梯口,步伐才渐渐正常起来,看起来确实是小腿抽筋刚好的样子。按照展皓在短信里提示的,陆璃下了楼梯,朝普通别墅开偏门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暗红色的小门半开着。她四下飞快一扫,倒是没有人从那个地方进出。
陆璃低着头,飞快朝偏门方向走去。她身材纤瘦,直接从开了小半的房门顺利通过。刚溜出别墅,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外面的沉沉夜色,就觉得腰身处一紧,她浑身一激灵,抬手就朝对方的头脸挥拳过去。
伸手揽她腰身的人大概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快的身手,愣了一下才飞快偏头,脸颊擦着陆璃的拳头堪堪躲过,却也激起了男人本性中的那点狠戾。原本只是轻扶在陆璃腰侧的手掌倏然收紧,另一手攥住她的拳头,握在自己掌中,轻轻一拽,就把她整个人拉进自己怀里。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过了最初的紧绷和惊惧,陆璃的整个身体很快松懈下来。被男人紧紧攥着的拳头挣脱不出来,另一手还拎着手包和袋子,人又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气得陆璃一张口,隔着衬衫咬在他的胸口。
展皓“嘶”了一声,抱着陆璃倒退两步,后背靠在墙上,低着头拿下巴去蹭陆璃的发顶,声音低沉得几乎让人听不真切:“小野猫。”
陆璃这一口咬得很,大概除了对展皓故意吓唬她的恼恨,还有这些天来压抑在心底的郁闷和不满,最后松开嘴时,舌尖甚至隐约尝到了血腥味道。刚一抬起头,展皓的吻直接压了下来,重重堵住她的唇,狠狠摩擦。随后是锋利的齿,先是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下,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逗弄,不等她恼怒,又继续温柔挑拨,缱绻安抚。
陆璃被他弄得整个人都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使不出力气将他推开,更没有力气抵抗他越来越紧的怀抱。最后实在喘不过气了,抬脚狠狠地碾在展皓的脚上。
展皓模糊地“唔”了一声,仿佛全然不把这点疼放在眼里,却还是依照她的意,松开唇舌。滚烫的吐息喷洒在她的额头,眉心随即落下一个轻而珍重的吻。
陆璃被他这个举动弄得身体一颤,突然意识到,两人竟然接连两天抱在一起深吻。昨天晚上的那个吻,或许可以推卸为展皓喝多了酒,而她是半夜三更头脑不清楚。可现在这个有该怎么算?她越想越恼,眼眶很快热了一圈,拎着东西的手狠狠捶在展皓的胸口:“你松开我!”
展皓低着头,看着她飞快扑扇着的眼睫毛。他已经在这儿等了许久,眼睛早就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可以清晰看到她眼睫毛上沾染的微小水光、洁白脸颊泛起的两团红晕,以及微微显出些红肿的唇。昨晚及今早把她抱在怀里肆意妄为的情景又一次在脑海中放映,这一整天,他已经不知道在脑海里回味过多少遍,几乎每一次都想得热血沸腾。从前没有机会真是接触时,尚且还能控制自己的欲念,可真正尝过甜蜜接触的滋味,再让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把自己重新武装回清心寡欲的哥哥,可实在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陆璃咬了咬唇,突然想起刚才两人接吻时,他唇舌间传递过来的那股酒味,尽管不浓,但他到底也是在此之前喝过酒的。又想起早上开车时这家伙一脸无辜地反问自己的情形,心里又是气又是很,挡在他胸前的手指也紧紧攥住他的衬衫:“你又喝酒了?”
“嗯。”展皓的话说得含糊,“不过没喝多少。”
陆璃刚要说什么,展皓又飞快说:“还有五分钟Party正式开始,有什么事等回到家再说。乖,赶紧回前面去吧。”
陆璃抬眼看他:“你不过去吗?”
“不是现在。”展皓微微一笑,眉眼间有着成竹在胸的沉着,“放心,稍后过去找你。晚上载你一起回家,嗯?”
陆璃点点头,进门之前还看了他一眼,才闪身进了别墅。
黑暗的角落里,展皓拨出一个号码,电话那端很快有人接起:“喂?”
“陆璃现在过去了,帮忙找看着点,别让那小子有机会搞太多小动作。”
“除了我之外,你还塞了七八个人在这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总有找看不到的地方。你多留点心。”
电话那端的人好像有点无语,过了片刻才说:“我会多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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