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 (平阳)

“问题就出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问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不妨告诉你好了，我最不满意的就是没什么不满意的！哥，你知道那种感受吗？不知道自己缺什么，不知道得不到是什么滋味，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也分不清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天堂还是人世，如果是人世为什么人世的疾苦我一样也体会不到？如果是天堂为什么天堂的快乐我也体会不到？哥，我没有感觉，如果不做一些刺激的事，我就感觉不到自己活着，这就是我的问题！”

“鸿宇……”听到弟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杜鸿鸣忽然感觉有些心酸，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哥，你就赶快批了那个收购申请吧？这对你有什么损失呢！再说我们菱悦有自己的广告公司不是也很好吗？我们可以把它做好让它为菱悦的宣传服务的！”

“……”

“哥，你还犹豫什么？赶快在上面签字吧！”杜鸿宇见杜鸿鸣不说话便忍不住催促道。

“下不为例！”

“知道了，知道了，快签字吧。”杜鸿宇一边说一边把文件夹和一支笔递给哥哥。

杜鸿鸣接过文件夹和笔，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终于签了字。

“谢谢大哥了！有空我请你吃饭!”见大哥终于签了字，杜鸿宇不禁松了口气。

“这种事你偶尔任性一下也就算了，你背着父亲干的那些事赶紧收手吧，你瞒得了父亲瞒不了我，你再这样胡搞下去菱悦集团迟早得葬送在你的手里。”杜鸿鸣不禁语重心长地劝道。

“哥，我也没做什么呀！”

“我是你大哥，不是傻瓜！你那么个折腾法我会连点风声都听不到吗？别的事情都好说，泡泡女人烧烧钱，这都罢了，只是有一样，那些违法犯法的事万万不能去做。就算再怎么想寻找刺激，你也要有个度！”

“你放心吧，大哥，我心里有数的。”

“那先这样吧，我待会儿还有个会，我走了！”

“大哥慢走！恕小第不远送！”杜鸿宇不禁笑嘻嘻地冲杜鸿鸣抱了抱拳。

“少跟我来这套，别忘了你好歹也是菱悦集团的副总经理，不是黑社会老大。”杜鸿鸣看了看弟弟，一边摇着头一边叹叹息着说道，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去。然而才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杜鸿宇说道：“鸿宇，不是只有通过寻求刺激这一种方法才能证明你活着。”杜鸿鸣说完这话，也不等杜鸿宇再答话便转身大踏步地走掉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杜鸿鸣只觉得口干舌燥，刚要打电话让秘书给自己送杯咖啡来，又忽然想起秘书昨天刚刚辞职了，于是只好自己出去泡。不想刚一拉开办公室的门，一眼看见人力资源部的部长贾丽娟正抱着一打资料站在门口。

“真巧啊，总经理！我正要进去找您，您就自己出来了。”见到杜鸿鸣，贾丽娟忍不住笑着说道。

“哦，是贾部长啊！我正要去冲杯咖啡喝，找我什么事啊？”杜鸿鸣看了看贾丽娟说道。

“我昨天就跟您说了在找到新秘书之前暂时给您安排一位临时秘书，您说不要，结果连咖啡都要自己冲，很不方便吧？”

“是啊，没秘书是挺别扭的。”

“所以，我还是给您先安排一位临时秘书吧。我正在抓紧时间给您物色新秘书呢，已经初步面试了一些人了，我觉得这几个还可以，您先看看她们的资料。如果不满意，我再继续找！”

“把资料放我办公桌上吧，我去冲杯咖啡，马上回来。”

“哪能让您自己冲咖啡呢！您回办公室等着吧，我去，这些资料给您。”贾丽娟连忙说道。

“那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贾丽娟笑了笑，把手里的资料交给了杜鸿鸣，转身去冲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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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鸿鸣拿着贾丽娟交给他的资料回到办公室，他仔细翻阅了资料夹中所有的简历，虽然简历中不乏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也不乏有着丰富的秘书工作经验的人选，可是那些简历中的照片没有一张让杜鸿鸣看着顺眼的。

杜鸿鸣看来看去怎么也选不出一个来，于是干脆合上资料夹不看了。

这时贾丽娟端着冲好的咖啡进来了。

“总经理！咖啡来了。”贾丽娟一边把托盘里的咖啡杯放倒杜鸿鸣的面前一边说道。

“刚才跟鸿宇费了不少的口舌，被他气得口干舌燥的！” 杜鸿鸣一边说一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他又惹您生气了？”

“是啊！他要收购一家叫奇美的广告公司！”

“什么？奇美？您是说奇美广告公司？”

“是！你知道那家公司？”

“我当然知道！奇美是我的一个大学同学一手创办的，她叫吴仪芳。为了创办这个公司，她吃了很多苦，牺牲了很多，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如今也是四十多岁奔五十的人了，还单着呢。”

“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的话我就不会在收购申请书上签字了。”

“理由呢？他收购奇美的理由是什么？”贾丽娟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

“他能有什么正经理由？只说他想这么做！”

“这像什么话！”

“你什么时候听他说过像话的话！我不给他签字，他就威胁我说要让二妈去跟父亲说。你也知道我二妈那个人，她本来就因为父亲不肯把菱悦集团的管理权交给鸿宇的事而对我耿耿于怀，若是父亲不同意办的事情还好，现在是我不同意办，那还得了？如果鸿宇去找跟她告状，说连他要收购奇美这样的小公司的行动我都要阻拦，二妈肯定是要闹到父亲跟前去的。父亲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生不得气，这些情况你都知道。丽娟姐，真是……对不起！”杜鸿鸣将对贾丽娟的称呼从贾部长自然而然地改成了丽娟姐，贾丽娟是他唯一能够说说心里话的人，这些年，每当他想跟贾丽娟说心里话的时候，都会抛开她的职位，亲切地叫她丽娟姐。

“干嘛要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贾丽娟答道。

“我其实应该极力阻止这件事的，至少我该好好劝劝鸿宇的。”

“算了，鸿宇那个脾气谁不知道？你越是阻止他做的事他越是要做。既然奇美公司被他给盯上了，就算不被他收购，终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被收购了起码还能还拿到钱，总比被他搞破产了或者一把火烧了要好。”

“鸿宇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二妈竟然还在拼命惯他，这样下去他早晚会出事的。”杜鸿宇不无担忧地说道，并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嗨！你们俩个虽说是同父异母，但也总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个性和为人怎么就相差这么多呢！”贾丽娟忍不住感慨道。

“丽娟姐，以后再别说这样的话了，让他听到了又不高兴！得罪他只会平白地惹得他找你的麻烦。”

“我虽然是在你们杜家混饭吃，但是别忘了是老爷子求我我才愿意留下的。本来就不是非端不可的饭碗，我有什么可怕的？他想找我的麻烦尽管来找好了，了不起我卷铺盖回美国去，到哪儿不是混口饭吃呢。他杜鸿宇可没我这么潇洒，他想卷铺盖走人也得卷得过来呀，他的铺盖太大也太重了，不是随便想卷就能卷得走的，所以说他的顾忌要比我多。别看他总是那么嚣张，总还是知道什么事情能够乱来什么事情不能够乱来的。”

“丽娟姐，我真是越来越体会到父亲当初为什么非要把你留下不可了。”

“鸿鸣，现在没人我就直呼你的名字了，我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你说！”

“你应该知道菱悦集团的未来只能靠你一个人吧？你已经看清这一点了吧？你那个弟弟你可以宠着，但不要指望他能帮你什么忙，你只当他是块废材就好。说真的，如果他真是块废材倒也让人省心了，就怕他是块核燃料，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把整个菱悦集团都毁掉。”

“你放心，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杜鸿鸣很有把握地保证道。

“董事长幸亏还有你这样的继承人！你母亲早逝虽说是件悲哀的事，但冥冥中却也成就了你，不然的话你说不定也会变成鸿宇那个样子。”贾丽娟忍不住叹息着说。

“就算是我会变成鸿宇那样我也还是希望我的母亲活着。”

“你的心情我理解，有谁愿意失去母亲呢？不过鸿鸣，有得就必有失，反过来有失也必有得，老天一定会补偿你的。”

“是啊，老天把你补偿给我了！丽娟姐！幸亏我还有你！你虽然不是我的亲人，但对于我来说，是唯一一个可以用自己人这三个字定义的人。”

“鸿鸣……”听了杜鸿鸣的话，贾丽娟只觉得一阵心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想当初，她要离开菱悦去美国发展，时任菱悦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的杜锋，也就是杜鸿鸣和杜鸿宇的父亲却一再挽留她，挽留的理由就是留下来帮他照顾鸿鸣，他当时说的那些话至今还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鸿鸣没了生母，我工作又这么忙，照顾不了她。他身边需要一个能像母亲一样呵护他，像老师一样教育他，像朋友一样陪伴他的人，你知道敏华她胜任不了这样的角色，我了解她，她不仅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份心思。我考量了你很久了，除了你我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这个角色非你莫属！丽娟，算我杜锋求你，为了鸿鸣留在菱悦集团吧，只有把他交给你我才能放心！”刚刚听鸿鸣说她是自己人，她便忽然想起杜锋曾经对自己说过这些话来，一时间不禁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