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看了看温虞,笑道:“温师这几年变得很多。”
他把谎话说的恍如真实,合情合理,温虞不知如何作答,抿嘴不说话,心里有些焦急挫败,又强作镇定,犹豫片刻自嘲:“以前长得不太好,只能在学业上下功夫,可数年磨一日苦读下来才发现,我这平凡实在磨练不出什么过人之处,也就语言学的成绩尚可。”顿了顿,又解释:“何董从前就是优秀才俊,闻名于全校师生。”
李谨然觑她一眼,调笑:“现在长得也就这样,除了身材不错,其他没什么优点。进公司到现在,特别好的成绩不见得,阿谀奉承的马屁学会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人不适合说那些恭维的话。
有些人他嘴笨,马屁拍不好,但是眼神真,感情实,态度热忱,有些人拍的在情在理,但感情进不去,眼睛里就看不见真心诚意。”
温虞只能低头说:“是,我确实嘴笨。”
李谨然说:“你以后怎么跟别人做生意,怎么把自己的设计推销出去?”
午餐的时间到了,不时有同事路过他们身旁,眼神不着痕迹地在几人身上探寻。
温虞脸上发热,更加窘迫。
何新禹接过话道:“温师别太紧张,李总对下属要求高,也是为了公司着想,但你既然安经理极力介绍的人总是不错的,虽然有过不太好的经历,现在能重见阳光好好做事就行,利源会接纳一些有能力干的员工。”
李谨然忽然笑出生:“我刚才随口说的,新人都需要培养,温师的能力有目共睹,将来也是个人才。”他看了一眼何新禹,继续笑道:“听闻温师背过冤案,那件事也是替人顶罪的,你现在出来了就要好好努力,可别叫那些人看低了。”
温虞忙跟着说是,转身要给两人煮咖啡。
何新禹立马阻道:“不用了。”扭头对李谨然笑道:“你给李总煮一杯就行,这点时间劳烦他动身又动脑,为了公司大费周章找到温师这样的人才,应该犒劳。”又对温虞说:“我和你们苏总监约好午餐,先走一步。”
温虞望着他离开,背影一如既往地挺拔向阳,戚戚焉回头,看见李谨然颇费思量地盯着自己,暗含阴鸷冷戾,心中咯噔几声:“如果李总没事,我先回去做事了。”
“站着!我有让你走么!”
她搪塞着理由想走,他却把前路堵上,冷言冷语道:“刚才何董的话没听见?去煮杯咖啡送到我办公室。”
温虞想把这件事推掉,找了周围的两个同事,都约好吃饭的点,其中不乏女生想总经理一堵俊容的,但碍于他一张冷峻的脸和气场,又望而却步。
温虞只能找到李谨然的助理,小助理一听她要求便直摇头说:“咱们李总既然让温姐您煮您就去吧,若是交给我们这样的小角色,只怕进去之后就拎着退职信出来,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小助理每个月拿那么一份薄薄的工资,还要养家糊口的份上……”
他恳求到这步,温虞也知道没办法,去茶水间煮咖啡。
公司的茶水间空间比较逼仄,一旦煮上些带水的东西,立即让整个屋子烟袅腾腾。
氤氲之间,温虞盯着手指甲,把大脑放空。
兜兜转转,走到这一步,她想不通是为了什么,这中间有多少是靠运气,有多少是推波助澜,她也没仔细计较,只想能一步一安稳,没有许多阴谋算计绕身。虽然偶尔也会怨愤抱怨愤愤不平,但日子还是要好好过,自己和家人的一辈子还长,不能被过去的阴影掩埋。
想到这里,温虞想好李谨然摊牌。
站在办公室门外,那人却正好在通话:“上面交给你们下去办事情,你们就办成这个样子?我不论你们怎么查,查出一个结果给我!……你们上次给我捅出什么乌龙事儿了!几张跟情妇出去吃饭的照也好意思跟我说这是结果,几张桃色照就能扳倒人,我要你们做什么?说白点,我用钱雇刀去捅,你以为他不会花钱买布来遮吗!”
那头似抱怨:“那小子捂得太严实了,实在查不到……”
他打断:“我每个月划过去那么多钱是白养你们的?继续查,他总有一天露出尾巴来。”
摔了电话,他起身站到落地窗前,拉起百叶窗帘,现在暖阳高照,外景是一片金硕,公司靠着江淮,远处能见水波粼粼,近景车水马龙,人如密密麻麻的蝼蚁。
他听见身后有人推门进来,也不回头,说:“你过来看看。”
温虞想了想,把手里的咖啡搁在桌上,踱过去,说道:“李总,我终究只是一个小职员,没那么大本事去把一个裁决者拉下台,而且……”她觑了觑他,接着说:“我也不愿意给人家当第三者,既然出来了,也想嫁人生子。”
那人却不理她,一把将她拉到身侧,指了指窗外:“你看外面人多不多,那些树木,车辆小不小,像玩具一样,好像用手一拎就能捞起来,放在鼓掌里玩弄。”
温虞点头说:“这里是市中心,外面是购物街,自然川流不息。”
他却问:“你是想在那人山人海的地方飘走,随波逐流到不具名的鄙陋之地,还是想站在我这位置,有固定安稳的工作收入,不用担心被生活的洪流冲刷得遍体鳞伤。”
温虞思考一阵,说:“我确实想有固定安稳的日子,但也不需要站得这样高,这里颤巍巍的,我怕双脚一不小心抖了抖,就摔下去了,粉身碎骨。”
李谨然眸光忽然锋利,箭一样削来。
温虞浑身颤了颤,被他这样看的毛骨悚然,直觉应该是自己说错话了,又不知道哪里错了,小心说了句:“咖啡快凉了,您尽快喝,我出去了。”
走到门边,却听他嘲弄哼笑:“你以为你想安稳过日子,他就让你安稳日子过。”
温虞猛地回头:“你什么意思?”
他笑道:“我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已经把你代入局了,你逃不掉,也躲不了,想退也无从退出,这游戏要么你死,要么他活。”
温虞皱眉低思,不理解的样子。
李谨然笑着解释:“公司的户外活动都是董事会决定的,我股份也不多,没什么发言权,这会儿何新禹放在雪林里做活动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雪林知不知道?广袤无垠的雪山和密林,不说自然危险,里面死上几人也不会有人知道。”说完,站在她身后笑道:“你以为何新禹多温良呢,他比你会玩手段。”
第31章
温虞听得浑浑噩噩,心想何新禹欠她够多了,怎么还会想再添一笔良心债呢,但是转念一想,何新禹爬上这位置不知道耍了多少手段,况且左右已经欠了她,再欠几条也无关紧要。
想到这里,她有点发怵,灼热的呼吸却抚摸着后颈的皮肤,那人在她身后笑道,“你用的是什么沐浴露,比我家的香。”
温虞立即打了一个激灵,转身条件反射地把人往外一推,潜意识里用的劲儿也大。
李谨然没想到她有这样过激的反应,脚也没站稳,往后倒退了三步,抬起头,戾眼盯着她。
温虞见了,一时不知道该上前,还是该摔门而去,就杵在门口,颤道:“是你不好……公司是公共场合,应该公私分明。”
李谨然听她这样说,反而笑了:“照你这样说,这儿不能做的,回了家关起门就能?”
温虞听出他言语的轻佻,又恼又怒,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谨然看这姑娘生个气没有气势汹汹的样子,倒是可怜巴巴的,不觉想说几句松口的话,办公室内线的电话却响了。
李谨然皱眉,接起来问是谁。
那头问:“是不是李崭亭同学的家长啊?我是李崭亭的老师。”
李谨然脸色变了变,连忙说:“唉,周老师,出什么事儿让你给我电话了,是不是李崭亭那混小子又出什么事了?”
那老师问他有没有空,能不能现在赶到学校。
李谨然看了温虞一眼,说:“有时间,李崭亭他怎么了?”
那头又说了一阵,李谨然一脸严肃的听着,越听脸色越差。
最后压抑着怒气,话别那边后,给李崭亭打了电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的奚落一顿:“李崭亭你个坑货你坑你老舅呢!竟还让你老师把电话打到公司里来了!家里闹得还不够,怕别人不知道你那点儿破事啊,你给不给你老舅丢份子!打从你两个巴掌大的时候,我就当爹当妈地把你拉拔长大,现在你本事了啊,不仅会打架,打不过就拿我名号压人是不是?谁准你拿着鸡毛当令箭,你这是假传圣旨!……”
那头不屑:“我一时情急说出来的气话!什么圣旨,你的名号顶多就是个绣花枕头,拿来砸人,人家还嫌弃你给他挠痒呢!稀罕!”说完就掐了电话。
李谨然这边一串嘟音,他恼羞成怒,抓起大衣就往外走,见那女人还杵在门口,没好气道:“你还站这扮什么木头?欠削是不是?下去做自己的事!”说完摔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