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宋莫测的样子:“你本来就想往上爬,利用这个机会正好。”
温虞懵懂:“为什么找我?”
安宋解释:“你有这个能力,当然公司里有很多人都有,但肥水不流外人田。”说着端起那盘鱼往外走,在门口顿了顿,转头说:“还有,你有足够的走到顶峰的心。”
第17章
李谨然临时决定提前开月绩。曾秘书将所有的门店的月度报表、订单和客户回馈涵复印一份放在会议室,出去冲咖啡的时候遇上匆匆赶来的门店经理,问他李总为什么提前开会。
曾秘书笑道:“我哪琢磨得出李总的想法,你等会儿进去听就知道了。”
门店经理随也不追问,两人寒暄了一阵,晚进会议室几分钟的时间,人都齐了。
曾秘书将咖啡摆好,站到李谨然身边的时候,他正在翻检上个月的业绩表,皱着眉一目十行,阅读速度很快。曾秘书在李谨然身边呆了十几年,早将总经理的行程和风格摸出了大致的门路,今天临时举行会议,大约是跟下月的地段投标的事有关,这时间和彦总撞到一块儿去了呀。曾秘书掐掐手心手背,都觉得疼,兄弟俩折腾到这份上,老太爷在天上见了一定不瞑目。
李谨然的行程几乎是满的,最近添了房地产这行,放于服装销售那块儿的时间就更少了,门店里的琐事多数会交给安宋管理,他偶尔会像今天这样突击检查一下,查看各分店和直营店的销售情况和客户反馈,以把握了解顾客的购买心理,结合最新的服装流行趋势,给出新一季的营销策略大纲。
满座鸦雀无声,凝神将上首的男人望着,见他眉峰一高,抬起头对安宋笑道:“范晟博最近设计的东西是什么样的?业绩都不错。”
安宋将范晟博的业绩表翻上来看了一眼,不言不语,将文件夹里的明细表和画稿递过去说:“年后刚上市的几件毛呢外套。”
李谨然翻了几张画稿,沙沙声好像磨在心里一样,半晌,皱眉说:“款式好像和去年没什么分别。”又看了实体照片,点评:“改了领子和腰上的配件?”他唔了一声,仔细刁磨片刻,问安宋:“配饰的画稿有没有?”
安宋把画稿递过去。
李谨然耳目一新,先道是画稿不错,挺细腻,而后才赞扬:“这期的配件都很精致,比服装还花心思。”末了又问:“设计师是哪个?”
安宋说温虞,并将她的新近动向阐述一遍,大抵和各分店听到的蜚语相同。
李谨然像是意料之中,喝着咖啡不表态,神色波澜不惊,底下的人众说纷纭倒是很多,多半是压着新人,理由充足:“温虞只不过在配件设计上出众,大约是因不了解市场,所以设计服装的才能平庸,也没有固定的客户,还需要在底层多磨练。”
李谨然示意安静,发表评论:“不论是新人还是老臣,只要为公司付出有功绩就是好员工。设计师这条路不好走,老设计师的创新力度总不比年轻人来的新颖,新人的创新力强,却又不比老臣的资历高,自己的设计风格还没形成,顾客也没有固定,所以需要公司加大力度培养和发展,当然,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新人今后发展得如何,端看他们个人的本事了。”
长段说完,咖啡已凉,他点点下颌,示意秘书重新冲一杯来,曾秘书点头,到茶水间的时候,恰好遇上温虞,她对着琳琅满目的咖啡品种发愣。
他想起照片上的女人,曾经长相平庸,丰腴腼腆,笑容漾满幸福,那长相和眼前的女人有云壤之别,笑容和眼神里的东西,也是天冠地履。
曾秘书心里琢磨了,要是他会选哪个?大约哪个都不会选,前者肥得冒油,君王好色之徒,哪个都不愿意要,后者又深不见底,平民百姓过过家常,不爱这般心机深重的。
温虞选了一包拿铁,转身冲泡的时候看见他盯着自己,她微微一笑。
曾秘书收回打量的眼神,笑着问她:“是给范师冲咖啡?”
温虞点点头,苦恼:“刚才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给忘了她要哪个。”
曾秘书朝第二层的柜子上一台下巴:“范师爱喝皇家,少糖。”
温虞道多谢,转身冲泡。
曾秘书看着她娴熟的动作,应该做了不少回,范师还真把将来的名设计师当便利贴使唤了啊。
温虞感受背脊上的目光,手指僵硬,转头笑道:“我是不是占地了?”
曾秘书摇头说:“我用旁边的那台咖啡机就行。”重热过后,将红色马克杯里剩余的冷咖啡倒掉,摄入六颗方糖,三勺奶精。
温虞站一边看着,笑道:“是不是太甜了?”
曾秘书拍脑门说:“是,但是我上司就爱甜到腻的东西。”顿了顿,笑道:“他也不怕嘴腻牙疼喉咙痒,吃下去再说。”
温虞一笑,低头出去。
曾秘书目送,侧头看见她留下擦杯底的湿纸巾,有微香入肺腑,他蓦然想到一句话,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笑道:“怪不得。”
*
曾秘书进会议室的时候,适才的激烈讨论归于平静。李谨然抬头问他:“怎么去那么久。”他笑答:“遇上个给上司压榨的新同事,说了点交心话。”
李谨然并不接应,只吩咐安宋将PPT换到下一张,说道:“春夏季的服装素来是各大服装公司之间的热门竞争项目,去年出了流苏水袖一系列,顾客的反应尚可,今年应该还能照这个趋势下去,但需要在其他方面做些改良和突破。”随即看了安宋一眼,他接到讯息,接着说:“从其他服装公司冬季款的反馈看来,顾客更趋向于低调华丽的纹饰,所以今年整年的服装设计朝这一方面设计。”
下座众人的笔尖磨转,记录笔记的沙沙声盖过腹诽。
而后,李谨然又给出了下一季度的最低销售额,给定了宣传的大致方向,宣布会议的结束。
李谨然收拾文件离开,走到门口,恰撞上从车间赶来的席慕,额头沁汗,喘着粗气。
李谨然道:“歇一会儿,好好说。”
席慕咧嘴,心想:老板心情不错的时候,还是挺好说话的,态度随和,对员工也宽容。他一摸胸口,心脏处扑腾一跳,想到车间里出的事故,心道自己真蠢,都什么时候了还松懈散漫。于是赶忙吸了两口气,在李谨然耳边说了几句话,着急道:“也是我糊涂,一时大意,没发现CAD上的图纸错了。”
李谨然驻足思索,身后的门店经理面面相觑,他随后说:“先带我去看看,其他的日后再说,把事故错误挽回才是正经。”
几人赶到车间,流水操作线到了缝纫这一块就断了,女工们各个像鸵鸟一样低着头,说是这一批的意料已经成形大半,才知道图纸那头就给错了,所以赶紧停下工程。
席慕找来错误的图纸,将一件成形的衣服抖开。
李谨然对了一下,问道:“原本该是哪张?”
席慕旁边的小助手哆嗦呈上:“是这张。”
李谨然也没瞧他,取过来排对,袖口是花边式样,只是左右两边长短式样并不对称。李谨然皱眉,这是前几年的花式,最近不太流行,淘汰品有许多。
他问:“这一批衣料的成本多少。”
曾秘书在身后道:“财务那边还没算下来。”
李谨然说:“让采购部门的先把清单拿过来。”席慕便让身边的助手赶紧去采购部取,李谨然看一会儿,问:“这图原本是谁的?”席慕将电子图打开,说是范晟博签的名,李谨然说:“喊她过来。”席慕正着手唤人去喊,又被李谨然拦下吩咐:“让设计部的人都过来,认一认错,好以后不再犯。”
席慕赶紧说是,便叫人快去快回。
*
安宋刚回来就听见车间出事,又得底下人转传李谨然的话后,留下两个人在部门里看着,让三组人放下手里的工作赶过去。
范晟博眼高手低,这几年锋芒太过,为人又招摇过市,自妄自大,渐渐不把安宋放在眼里,先前听他说让她纡尊降贵去脏兮兮的车间跑一趟,她满嘴牢骚:“车间那头出事,喊我去做什么?不是谁那头出了差错谁来负责吗?车间主任这几年在外头猪食吃多了?猪头猪脑不会解决这件事,要设计部的人跑下去给他解决?”
范晟博这厢‘脑残低能’的骂,安宋也不管,带着另两个设计师先走,温虞就说:“听说这是李总喊人来招我们过去的,范师要不要看在李总的面子上,劳驾一回?”
她说的话给足了范晟博的面子,她这才点头下去。
温虞后脚到了车间,回想到之前在这里工作的日子,工资不高,倒也安稳,女人之间的东家长西家短比勾心斗角的手段多,她混的也不累,不需要常常摆着一张虚笑忍气吞声,想想那样也挺好的,温虞叹一声,抬头看见他站在众人纷拥之中,西装常年笔挺,宽肩窄腰适中的熊背,身高抽条儿似得,一眼就能看见,他低着头研究图纸,侧脸像峭壁的横截面,眼中的曜石微有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