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晓琪愣了愣,倒是没有想到这司机竟然反应这么强烈。老人拍了拍关晓琪的手背,笑着道:“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现在的孩子们,接触得最多的就是医院,好多祖传的医术都失传了,不怪这些孩子们更加相信医院了。”
那男人忙不迭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眼中都迸发出神采,“对啊对啊,就是这样。说实话,以前我也是凡事都找医院的,就觉得医院是最好的。可是自从上回受伤,我就再也不信了。什么医院,什么专家,还得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才可靠!”
说这话,三个人已经走进了那小诊所。一边是一个看病的桌子,对面则是几张椅子,估计是等着人多的时候等候用的。此时那桌子后面正坐着一个老人,没有医生的大白褂,而是一身那种老大爷们都喜欢的短袖衬衫,脸上架着一副眼镜,正在那里专注的看报纸。很不像医生,却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信任的感觉,加上这满室的药香,让人心静,心安。
“大夫,快来看看,有位老大姐,崴着脚了,肿了老高,您快点给看看吧!”把老人和关晓琪安置在等候的椅子上,那司机就跑到大夫的桌子前面,有几分急切地叫道。
“看见了,看见了!还是这么急性子!”老大夫向上越过鼻梁上的老花镜看了那男人一眼,才放下手里的书。
说他急性子,他真就越发等不及起来,直接伸手掺了老大夫的手臂,嘿嘿笑道:“我这是替病人着急呢,脚腕肿得老高,多受罪。”
话说着,老大夫已经到了老人和关晓琪面前。老大夫直接就蹲了下去,轻轻抬起一点老人的脚腕查看,还时不时轻轻转动一下,这里捏捏,那里碰碰。
饶是老人一路过来意志力惊人,这会还是忍不住疼痛,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大夫,怎么样?”关晓琪也忍不住有几分焦急,看着老人额上的冷汗,这得多疼!
“崴得不清!”老大夫把老人的脚搁在膝盖上,侧着身子,慢慢摸,时不时又转一转,“这里疼不疼?”
老人点点头,动作都没做完,老大夫手底下就是一个突然发力,连带着脚腕狠狠一扭,老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裂痕。
“好了。”老大夫又重新把老人的脚放下,起身到一边的水盆洗手去了。
“老奶奶,您感觉怎么样?”关晓琪赶紧问。
老人试探着动了动,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只是不能动,也不能吃劲。”
“当然不能!”老大夫已经洗完了手,扭过身子对着关晓琪嘱咐,他应该是把关晓琪当做老人的孙女一类的了。
“老人家行动本来就该多注意,哪里像年轻人一样结实?伤筋动骨一百天,又伤得那么严重,静养是肯定的,头一个月一定不能走动,不然往后落下毛病绝对是免不了的。过了头一个月,也不能老是折腾,多静养,最好修养个半年,让这骨头筋络都恢复好了。年纪大了,恢复力要比年轻人慢很多,更得好好保养。记住了没有丫头?!”
“嗯,记住了!”关晓琪赶紧点头。虽然认错了,可是尊老爱幼是美德,关晓琪点这个头不委屈。
嘱咐完“家属”,老大夫又转头嘱咐老人,也是刚刚差不多的内容,主要还是强调不要走动,要静养之类的。
“大夫,那用不用开点什么药?”关晓琪见这老大夫一直都嘱咐完了回去怎么保养,始终也没见他去开药或者配药,不禁问道。
老大夫瞥了关晓琪一眼,哼道:“开什么药?不过是扭着脚了,是药三分毒,你当是什么好东西?回去挑那些有营养的东西,补钙的东西多吃一点,食补比药补强!”
关晓琪赶紧点头,越发觉得这老大夫靠谱。其实她也觉得药哪里有食物好?只是以往去医院看病开药习惯了,所以这会也忍不住跟老大夫提。
最后的诊费,便宜得令热咋舌。老太太忍不住感叹:“没想到这样的小诊所里还藏着这样的老大夫,真是令人惊讶,又让人敬佩。”
闻言,那司机忍不住趁机又把老大夫夸了一通,不知道的一定以为这司机是托呢!关晓琪忍不住笑。
关晓琪又问了老人要去哪里,老人就报了军区大院的名字。
关晓琪听了,忍不住暗叹真是巧,竟然还是住在一个地方的。笑着说她也是住在那里的,两人却谁都没有往深里想。
到了大院门口,关晓琪和司机把老人扶下来,才问老人要去哪里,或许得打个电话让他们出来人接。老大夫可是嘱咐了,让老太太一个月都不要下地呢。
老人报了关博恒和徐静的名字,“我就是到他家的。”
此时的关晓琪有种凌乱的感觉,这也太巧了吧?!
老人知道了关晓琪也是关家的,当即惊讶了一把,很快也就确定了关晓琪的身份,“那你就是晓琪了吧?!”
关晓琪点点头,心中却在暗暗猜测面前这位老人是否,就是她没见过面的外婆?
“晓琪,好孩子,我就是你的外婆啊!这么多年才见面,都不认识呢。”
她没有说,你受苦了之类的,让关晓琪听得无比熨帖,心中对这老人的亲近感更强,这个老人,很明白。
哨兵自然都是认识了,关晓琪找了他们一个人帮忙把老太太直接给背了回去。
第七十七章
是关怡正来开的门。不知不觉间,从关晓琪遇到老人,应该说外婆到现在为止,已经差不多两个小时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就足够了关怡正从外面办完事回来,然后发现关晓琪还没有回来。
关怡正的脸色有点发黑,尤其是开门看到关晓琪以后,那发黑的脸瞬间又下调了一个色调,“关晓琪,你跑哪里去了?!”
“就是,再不回来,哥哥都要出去找你去了,就不能让人省心一点么?!”后面,关怡情带着埋怨的话传来。
关晓琪没有接他们的话茬,只是拉着关怡正让到一边,好腾出路让哨兵把外婆背进来,一边跟关怡正解释:“你就先别说我了,快看看吧,外婆来了!”
关怡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不掩激动地喊道:“外婆!”可是在看清是哨兵把老人背进来的时候,脸上的激动一下子褪去,换成了慌张,“外婆,您这是怎么了?!”
外婆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等会再说。哨兵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关晓琪赶紧善解人意地为哨兵倒了一杯水。那哨兵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喝,憨憨地笑了笑,便走了。
关怡情早在看到老人进门的时候,就从楼上飞奔下来,此时正依偎在老人身边,眼泪汪汪地看着老太太仍旧肿着的脚踝,声音哽咽,“外婆,您的脚,这是怎么了?还有您怎么一个人来的,外公和舅舅他们呢?”
“好孩子,快别哭了,外婆又没事,还是这么爱掉金豆子。”老太太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亲自给关怡情擦了脸,脸上满是笑容。
“是啊外婆。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关怡正眉头皱得死紧,脑袋里早就运转开了如果这事如果有什么内情,他得怎么讨回来。正是十五六岁毛毛躁躁的时候,冲动易怒,喜欢用拳头解决。而这关怡正还得再加上点阴谋论,不吃亏的脾气,一分风他都得给折腾出雷阵雨,更遑论,若是真有人这么没有眼力,动到他的头上。他定然叫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老太太嗔怪地瞪了关怡正一眼,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跟你舅舅一个德性。什么都爱往阴谋上想。外婆就是崴着脚了,晓琪知道。还多亏了晓琪,不然这会外婆还坐在那小破巷子里呢。”说完,老太太看向关晓琪的眼里难掩赞赏。
关怡情在一边看得嘴里发苦,有些蛮横地抱住老太太的腰。埋在老人的怀里就哭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外婆,您也知道了晓琪才是您的外孙女,小情不是了对不对?外婆,您会不会不要小情了?”
关怡情突如其来的大哭有些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无关是非对错,只是从一个女孩子的心里说来,她也是一直忐忑中的。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根本不是自己真正的家。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尤其这亲人还真的曾经动过念头想要把她送回去,她心里是恐惧的,所以开始变得贪婪,变得不讲理。更加变得草木皆兵。此时此刻,她只想要团结所有能够团结的力量。让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因为没有了血缘的牵扯,她唯一能依靠的,便是那十几年相处的情分,只看这情分与那血缘亲情和愧疚相比,孰轻孰重。
老太太伸手轻轻抚着关怡情的头发,柔声道:“小情,怎么会这么说呢?晓琪是我的外孙女,可是小情也一样是啊!小情可是叫了我十三年的外婆了,外婆怎么舍得把这么好,又这么爱掉金豆子的外孙女丢下呢?瞧瞧这小脸哭得,这是要用眼泪淹死我们呀?!”
关怡情脸上尤带着泪痕,仰头看着老太太,听她这样一说,忍不住就笑了,可是眼泪还在往下流,倒有点又哭又笑的滑稽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