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没有保存在她的手机通讯录里,但那些数字组成的这组号码,却像是用刀刻在她的灵魂深处的一般,即使一去四年,却并未随着时间而被风化,反而记忆越来越深。
这是他景孟弦的手机号码,四年前到如今,从未更改。
☆、客户是他
这是他景孟弦的手机号码,四年前到如今,从未更改。
可是,他怎么会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她的号码早在逃离s市的时候就换了。
向南回头,朝他看过去,而他,也正淡淡的看着她,手机还贴在他的耳边上。
向南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打算就这么两头坐着跟我谈方案?”
景孟弦低沉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啊?”向南一愣。
“还是说干脆直接在电话里谈?”
向南顿时回了神过来,急忙翻开客户的资料,鄂住。
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木头脑袋,这时候实在有些后悔没早一点翻阅客户的资料了。
“尹小姐,你连客户的基本资料都不提前了解的?”显然,他对她的工作态度非常不满意。
“对不起。”向南连忙道歉。
因为要提早半个小时下班,所以手上的工作卡得很紧,下午从总监那拿到资料后还来不及翻一眼,就一直忙到了出来的前一刻。
“景医生,我马上过来。”
向南说完,挂了电话,匆匆抱起资料,硬着头皮就往景孟弦的那一桌走去。
她站定在景孟弦的桌前。
“景医生,您好。”
她不卑不亢的同景孟弦打招呼,态度疏离且极为公式化,“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你。”
景孟弦叠着腿,懒懒的坐在那里,深沉的眼眸落在向南那张极为平静的脸蛋上,淡淡解说,“我也是半个小时之前知道的。”
向南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资料推送到景孟弦跟前,直接进ru主题,问他,“景医生对自己房屋的设计有什么具体要求吗?您可以看一下,这些是所有装潢设计的主题风格,您要有特别喜欢的可以告诉我。”
景孟弦抬了抬眼皮,没有去看她送过来的资料,“我饿了,先吃饭。”
向南愣了半秒,释然一笑,收了手里的资料,“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其实,她平时不这样的,平时她跟客户谈方案的时候,总会记得要寒暄几句,要说一些客户爱听的话,然后才慢慢进ru主题,可是,跟景孟弦就不行了,她只迫切的想要进ru主题,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结束这次的会谈。
“waiter!”
景孟弦招来服务员,“点单。”
很快,服务员拿了菜单上来,俩人一人一份,向南接过却没点,景孟弦也不客气,兀自先点开,“红酒烩牛肉、蔬菜鸡肉串、肉汁小土豆、法式奶油菜花汤,再加一份点心肉桂红酒煮苹果。够了。”
他利落而优雅的点餐完毕,收起菜单,交给服务员,从始至终,没有咨询过对面向南的任何意见。
“景先生,点这么多,我们俩能吃完吗?”终于,向南提出异议,节俭的性格使然。
景孟弦只抬了抬眼,没有理会她的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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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云雾见月明
向南乖乖闭了嘴。
很快,菜上来,四溢的香气搅得向南都有些饿了,她拿起竹筷想开动的,却见对面的景孟弦完全没有要下筷的意思,她忍不住问他,“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暂时不想吃,你吃吧。”
他淡淡的回答一句,眼眸便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向南直觉他心情不太好,深沉的眼眸底里一片晦暗,仿佛是蕴藏着太多的扰人心事。
“你……心情不好?”
向南夹了个小土豆放进自己的碗里,还是没能忍住问他。
景孟弦偏回目光看她。
“看你气色不太好。”向南又说了一句。
“吃饭吧。”
景孟弦到底什么都没说。
他不想告诉她,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亲眼见着一条生命从他的手中消逝,而他,这位救死扶伤的医生,面对手术台上的病人,竟也回天乏术。
那种生命消逝的落寞感,他以为作为一名医生,他早该习惯的,可是,他却发现他还是没办法习惯这种感觉。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感,闷闷的压着他的胸口,让他有些呼吸不顺。
见景孟弦不想说,向南也不再逼问,这本来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
她低头,假装专注的吃饭,心绪却因他一片紊乱。
景孟弦的目光落在向南低垂的脸蛋上,细长的深眸紧了紧,沉重的心,仿佛因她寥寥几句关心的话语在渐渐散开,霎时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向南吃完饭,桌子上还剩下一大半,景孟弦到底是什么都没吃,只坐在对面看着她吃而已。
向南用纸巾擦了嘴,这才想继续同他谈装潢的事儿,突然,他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医院科室打来的电话。
“老二,赶紧回来一趟,你的一位病人出了些状况,可能需要马上动手术。”电话那头是同科室的蔡凛,资质排行老三。
“哪个病人?”景孟弦蹙紧了眉头。
“十楼18号床的菜头妈。”
“我知道了,你先准备手术,我马上回来。”
“好的。”
景孟弦匆匆挂了电话。
“医院有急事?”向南估计这次的谈话要泡汤了。
“嗯,病人需要马上动手术。”景孟弦收了手机,起身,俯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向南,“关于我新房装修的问题,下次有时间我再找你。”
“嗯,好。”向南点头,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忙碌。
景孟弦会意的点了点头,离开饭桌,直接往收银台走了去。
直到他笔挺而宽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饭店门口,向南才不舍得收回了视线,心下一片怅然若失。
景孟弦赶到医院是十五分钟之后了,他进手术科,换了蓝色无菌手术服之后,进了清洁区洗手消毒。
这会老三蔡凛也换好了无菌服走了过来,“老二,今天下午那台手术别放心上,咱们做医生的到底不是救世主,尽力就好。”
“放心,肯定影响不了这台手术的。”
景孟弦拿起旁边的刷子,细致的刷着自己的手臂。
“对了,病患家属没闹吧?”景孟弦又问。
“没闹,可能大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嗯。”景孟弦沉吟了一声。
蔡凛看着他笑起来,“看你脸色比刚出手术室那会好多了,怎么?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没有。”景孟弦否认,“只是情绪比下午那会缓和了些。”他抬眸看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心底有一圈浅浅的涟漪一划而过。
水停,消毒完毕,他举着双臂,兀自往手术室走去,“我先过去了,你赶紧过来。”
“嗯,好呢!”
☆、父子相遇
傍晚七点时分,一家三口围在桌前吃饭。
向南飞快的扒着碗里的饭,“妈,待会我还有份兼职要做,你们早点睡,别等我,我今晚不回来了,做完兼职就直接去医院看看阳阳。”
“向南,你慢点吃。”尹母秦兰忙劝她,低声叹了口气,“你说你,好好儿的一姑娘家,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妈,我没事,你女儿我强壮得很。”向南安抚着自己的母亲。
“强壮,你以为你自己是大力士哦!”尹若水也忍不住抱怨姐姐几句,“你看你,这一年来整个人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平时也不晓得对自己好点。”
“南南,妈想了很久了,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得答应妈去好好相次亲,这个男人是隔壁林嫂介绍的,男人是二婚,三十八岁,育有一女,家庭条件算是阔绰的,听你林嫂说他为人也不错,值得去见见的。”
听得母亲苦口婆心的话,向南心里一片晦涩,“妈,真的不是我不愿意去相亲,你也知道阳阳现在的身体状况,咱们母女不管跟了谁,都只是拖累别人而已。我又哪里好意思去相亲。”
“姐,当年我跟妈就一直劝你别生阳阳,你偏不听,现在倒好,得了这个病,还把你连累……”尹若水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秦兰低斥了一句,阻断了她后续的话,“你瞎说什么呢!这话要被阳阳听到,会有多伤心。”
“姐,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尹若水怕姐姐伤心,忙同她解释,“我没有怪阳阳的意思,我就是心疼你。看你这么辛苦,我这做妹妹的,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向南点头,“我知道你跟妈都心疼我,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们,等阳阳的病一好,我就立马去相亲,每天早中晚相三场,务必在一年之内解决自己的终生问题,可以了吧?”
听了向南的话,尹母和尹若水两人互看了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
等阳阳的病好以后……可这病,到底什么时候会好呢?会不会,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好了呢?
午后,阳光静好。
景孟弦坐在住院部的公园长椅上,叠着长腿,眯着眼,借着秋后暖暖的日光假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