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霍阳很高兴的收了,桑宁却看着一旁白姐的笑容恍然大悟——这是提前投资啊!
这百宝囊大约是以前那什么周天师的东西,这俩狐妖拿来送人也不知心疼,颇有点败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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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一直在下,村里的用的电灯那种昏黄的光在过于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有些惶惶的压抑。
在这里完全感觉不到时间,霍阳倒是一点也不无聊,大约是基于狐狸们的“天师养成计划”,小红正孜孜不倦地帮霍阳辨认着书里哪些可以信哪些不可以信,顺便想起什么就教他些什么。
——本来天师和妖怪应该算是对立的关系,不过偶尔也有互相利用的。据说那位似乎总也跟一切都脱不了关系的周天师就是个很不吝啬与跟妖怪打交道的人。
大约狐狸们尝到了有天师罩的甜头,对于培养一个天师这件事似乎很感兴趣。
反正霍阳也很感兴趣。
桑宁无事可干,搭起凳子枕着背包昏昏欲睡,眼睛里恍恍惚惚的看着凑成一堆的霍阳和小红……
白姐说他们是以契约灵兽的姿态当守墓人当了一千年,期间为了保证守墓人的绝对意志,她们自己的意志有一半是沉睡着的。如今契约完成,她们也还在恢复期,白姐是最早恢复的,小红还在恢复中,所以看起来就像介于大人和小孩之间的微妙。
只是这么看起来,霍阳好像恋童癖的怪蜀黍……
桑宁看着,迷迷糊糊就开始打盹儿,半醒不醒的,觉得自己好像还有另外一双眼睛在看着屋里似的,眼睛明明是闭上的,却还能看见霍阳,小红,同样支着额头小憩的白姐,甚至还能够看到自己。
她飘飘的,好像快要飘到天花板上了,就像人家说的什么——灵魂出窍?是这个吧?
但是在梦里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新奇。视线在屋里绕了一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看到什么东西在窗户外面。
她想飘下去一些靠近点看看,只这么一想,脚就轻飘飘的落了地。
转头看一眼旁边睡着的自己,这果然是做梦吧?
她于是靠近窗边,想确认外面自己刚刚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
然而刚向外一看,一张扭曲的脸突然紧贴着剥离出现,桑宁吓得想要叫,声音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来。
那张脸五官扭曲着,长着硕大的不知是肉瘤还是水泡,一看就让人头皮发麻。
桑宁赶忙后退想要告诉白姐,可是那东西却似乎已经在推着窗子,她看一眼窗户插销居然没有插,在她跑到白姐身边之前恐怕它就已经推开窗子进来了。
桑宁只能忍着害怕扑过去赶在那东西推开窗户之前插上插销,可是窗户被推得有些变形,她一连插了几次都没有插中。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里的异样啊!?
这也是做梦吗?
因为是梦所以其他人才一无所觉??
既然是梦,她是不是也可以不用管,不用害怕?
可是不对,她真的害怕!她不能让那东西进来!
桑宁用力顶着窗户,终于用力把插销挤进了扣眼中。可是一抬头外面的怪物已经不见了,她突然想起还有别的窗户!
她一边喊白姐和霍阳一边往里屋的窗户跑,可是依然没有一个人听得到她的声音。
只差一步,她马上就能按住那扇窗户了,可是差了那一步窗户已经被开了大半,她虽然顶上去却差点整个人都被撞开的窗户弹开了。
桑宁刚站稳就跑向外间去呼救,还没跑到门口就腰上一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缠住。她的身体像是没有重量的,被直拖向窗外。
她摔在地上,眼前就是那“一摊怪物”——她只能用“一摊”来形容,因为那东西连个形状都没有,像是某种半流质半固体的聚合体,类似于……肉馅儿,稀泥,颜色也似乎介于两者之间,其中好像还夹杂着各种不明物。
她不太确定,但其中一块突起的夹杂物看起来像是……一排,肋骨。
她慢慢,慢慢的抬头,那个东西也正在低头看着她,像她刚刚透过玻璃看到的,扭曲的五官,突起的眼球,但那些她之前以为是肉瘤的东西却并不是真的肉瘤,那更像是一张张的脸,是小孩的脸,似乎在后脑和背上也有着大人的脸和头,有的双目紧闭,有的却还半睁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种压抑,寒冷的感觉又压迫而来,这让桑宁很确定眼前的怪物就是之前的“巡视者”——可是白姐明明说只要留在屋里它就不会盯上的,为什么还要追着她不放?
她慢慢的,一点点的向后挪,那双突起的眼睛也就一直盯着她,跟随着,身躯一点点想她靠近。
——如果她被吞掉,会不会也变成它身上的一张脸??
这么一想桑宁就一个激灵,跳起来就往后跑,身子也似乎格外的轻盈,可是她不管怎么跑,那怪物都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要回原来那间屋子已经很难了,桑宁正犹豫着要不要随便躲进哪一家,躲进去之后又会遇到什么。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模模糊糊的在唤着,“桑宁……”
——本该不记得,本该不认得。
但是桑宁突然回头,愣愣瞪着从怪物脸上浮现出的脸,依然还在叹息地喊着,“桑宁……”
桑宁觉得手脚冰冷,脑中一片空白,但嘴唇却不自觉的动了,吐出那个太久没有喊过的称呼:“爹爹……”
是爹爹。
是谁的爹爹?
不,不是她的,是桑宁的——是活在一千多年以前,还没有死,没有变成水鬼的桑宁的!
记忆像拉开了最后一道闸门,她一直害怕的,一直不敢看到的——
一千多年以前,那个被自己的爹爹亲手溺死在水里的桑宁。
作者有话要说:快国庆节了又要各种忙,提前请个假,也祝大家节日快乐~
国庆期间估计更新不稳定,节后恢复日更~
39第三八章
一千年前她叫月见,只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小水鬼。
是的,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她的名字叫做桑宁。她生在桑家,她是桑家百年一出的阴女,活在世间就注定是一个祸害。
所以她一出生就被关在桑园,甚至连桑家人都不会去住的桑园。地上是人,地下是鬼,她从出生到死的十几年间,就一直生活在无数鬼怪的头顶。
可是十六岁那一年,她被自己的亲爹爹溺死在水中。
——就是她眼前的这个人,或者说,这张脸。
她以为自己忘记了所有,却还是记得这张脸。
所以这一定是梦,只有在梦里她才会记得那些腐烂在前生却风化在现实的往事。只要醒来,她一定什么都不会记得。那是她希望的,是月见千年前许下的愿望。
这一世的桑宁,什么都不用记得,什么都不必知道。
醒来之后她一定会忘记一切,但是,她此时此刻的心又该由谁来平复?
“爹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桑宁……快到爹爹这里来……”
“我不去。”桑宁往后退了一步,她怎么会忘记,就算爹爹从不对她笑,更从来没有抱过她,她生前也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错。是为了让她不会害人才会一直把她囚禁在桑园里,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她都甘心被囚禁一辈子了,她从未害过任何人,为什么还要杀她?
“桑宁——快过来!!”
那张脸突然变得狰狞,“它”身上的那些脸孔也变得扭曲,呻吟,似乎都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之中。
桑宁被吓得退了几步,立刻转身就跑,就算知道那是“爹爹”也无法生出半点信任。
只要跑就好了,只要不被抓到,她总会“醒”的。只要有人来叫醒她,她一定就可以离开这里——但是身后的那东西似乎也迅速了许多,越追越近。
这里是屋后的巷子,长长的仿佛跑不到尽头,桑宁想绕回大路从前面绕回“白婶家”,但大雨阻挡了视线,她一边跑一边找,但这里的房子似乎一间连着一间,怎么也找不到一条可以出去的路。
她只剩最后一个选择,从别人家穿回村路,否则只会离“白婶家”越来越远。
这种时候,会遇上什么就只能靠运气了——她撸了一把被淋湿粘在脸上的头发就开始爬后墙,这一次没有人帮,她一边拼命瞪着墙往上爬一边盯着那东西越来越近——
对了这是梦!
就算不是也不是现实,她可以像最初那样飘起来的!
她努力的飘——飘!为什么这种时候又飘不起来了啊!!她的身体完全就像实体一样——是从她跌出窗户开始,她似乎就已经不再是一个漂浮的意识了?
她似乎不止是跌出了一扇窗户,而是跌进了另一个空间。
可是别管是怎么样,那东西都越来越近了,如果她再上不去就只能继续跑,无止尽的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