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警察自车中下来,进入医院,霍婧兮对叶璟琛夸赞道,“算得真好,安姨刚从急救室出来,风声就放出去,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呢?还是说安姨在车祸之前就已经将她找到的东西给了你?”
不管怎么做,霍家都在劫难逃。
“我想知道,你计划了多久呢?”她转身看着他问,情绪比她想象中要更加平静。
其实父亲和哥哥暗中做的那些事,她多少心中有数。
“就在刚才我忽然想,要是当年我真的如愿嫁给你,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想要对我们霍家不利?”
“不。”制止她毫无可能的胡乱猜想,叶璟琛肯定的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你,叶氏选在这座城发展,是商场生意上的事,我不介意和政客打交道,但不代表我要成为政客的拥戴者,是你的父亲太贪心,妄图通过操控我来实现他的连任。”
正是因为这一点,三年前,叶璟琛才试着转移重心,将莲叶大厦的计划投入到d城。
虽然这个计划对秦家造成重创,可他接受了秦季同的提议,叶氏将秦氏财团收购之后,会有更好的发展。
他娶安昕则另当别论。
因为那时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个看起来冒冒失失的女孩子会像一缕无意中的阳光一样,轻易就照到他的心里去。
可没有想到的是,霍建茗为了得到叶家的势力和财力,竟然会不择手段迫害秦季同,加速秦家的灭亡。
因此,他和安昕的第一次婚姻惨淡收场,他更尝到了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败。
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生意上。
这何尝不是叶璟琛人生中不可磨灭的污点?
他怎么能容忍!
外面的走廊上传来嘈杂的喧嚣声,警察上来了,记者也拥来了,市政厅和警局要员一齐出现,市长涉嫌多重犯罪怕是要成为轰动全国的大案,牵涉的人定不会少。
在这间小小的休息室里,霍婧兮早就在来时听哥哥说明了所有,哪怕没有心理准备,她能做的也只有接受。
人总该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代价,承担后果。
“安姨会和我父亲在飞机上遇到,是你安排的吧?”霍婧兮猜测道,“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事在人为。”
可笑的是在父亲和安若玥结婚时,那家航空公司还推出‘一飞倾情’的广告。
此时看来,真是讽刺至极。而到了这个时候,确实没了再继续隐瞒的必要。
叶璟琛道,“是安若玥先暗中联系我,我没有理由拒绝她的提议。”
他替她安排了几次和霍建茗往返b市和c市之间的航班,相邻而坐,是安若玥有本事,能够引起霍建茗的好感。
在那之后,他们一直暗中互通消息,甚至这个计划早于安昕的出现。
“所以你心安理得的利用安昕的母亲扳倒我们霍家?”
只听她将安昕牵扯进去,叶璟琛眉目间便露出了轻微的不悦,“这件事和安昕没有关系,安若玥爱秦季同,她要报仇,就算我拒绝她也会去做,我在暗中给与她一定的协助,各取所需。”
“和安昕没有关系,你说得真是轻巧。”
安若玥可是安昕的亲生母亲啊,怎么可能没有相干?
叶璟琛眸光深凝,似乎察觉她的用意,“如果你想从这点上为你父亲求情,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霍婧兮轻快的扬眉,“是你想多了,父亲的事我无法插手,我已经定好回德国的机票,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由始至终我都是个只为自己的人。”
哪怕是痛苦,她也要拉上一个人陪她一起。
走近他的同时,她从包里取出了一支文件夹递送到他面前,“临别礼物。”
每段关系都会有结束,哪怕相伴到老的夫妻都会有一方先做告别。
本质自私狭隘的霍婧兮为叶璟琛准备了一份十分恰当的大礼。
决然会叫他生不如死。
他接过,她莞尔,“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从未这么想过,但霍家和你父亲的
自食恶果是一定的。”
单凭这一点,叶璟琛认为自己至少做了件不错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正义。
“可你还是输给了秦深。”霍婧兮断言,“并且,永远不会赢。”
短信,字句都是爱
安昕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好像见到了那个缘分浅薄的孩子。
她的眉如同自己,明眸似极了叶璟琛,挺挺的小鼻子透着骨骄傲劲儿,也不知那优越感是来自于哪个,粉嫩的小嘴有自傲的弧度,好像她随时就会脱口来一句:我爸是叶璟琛。
多么的了不起。
安昕想去拥抱她,可是当她走近过去,却见到秦深忽然出现煨。
他周身都沐浴着耀眼又温和的光芒,他先一步将那个孩子抱起。
在安昕启唇唤出他的名字时,他冲她柔软的笑笑,连同怀中的孩子都在快乐的挥手,再见。
他转身,带着她的孩子渐行渐远厣。
“秦深……别走……”
别走,把她还给我。
……
睁开湿意朦胧的眼,带着遗憾清醒过来,苍白的灯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可自身还是能隐约感觉天已经黑了。
门外不断有人来来回回的走过,很急,还有谁在说话,谁在阻拦,纷纷扰扰,嘈杂不断。
安昕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这次身体的冰凉感换到了右手边,她知道,会这样的原因是左手的手背还因为上次的输液淤青未褪。
那么这一回,给她注入的是葡萄糖还是营养液呢?
意识缓慢的恢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从高烧昏迷再到周玄南的婚宴,接着叶璟琛的突然出现,还有……
蓦然间,安若玥从急救室被推出来时周身缠满纱布的一幕清晰的映入脑海!
安昕瞠目,顿时紧绷全身倒提了一口气——
“她很好。”
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低沉而涩哑,带着不难听出的疲惫,累的不止是身,还有心。
安昕侧过头便望见叶璟琛,他坐在靠近她左手边那张单人沙发上,孤单守候的姿态让她莫名感到安全。
他的精神不太好,从脸色就可以看出,身上穿的还是她昏过去之前的衣服,也就是说,从他们自d城来,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的头发也微有凌乱,连下巴都冒出青色的胡渣,深眸里没了往日的熠熠神采,整个人显得很颓然,不但需要花时间来整理,更需要一个充足的睡眠。
叶璟琛任由她将自己打量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睡了十三个小时,现在是凌晨两点。”
他的语气很清淡,也许是熬夜的缘故,声线有些沙哑。
而安昕又太虚弱了,根本没有从其中听出别的意思来。
只是两天而已,发生的事情却很多很多,这个时候看到他疲惫的守候在自身旁,安昕怎么样也无法再对他责怪了。
算了吧,她对自己说,就再自私一次。
秦深已经永远离开她了,叶璟琛所做的一切,所使用的手段,卑鄙的,混账的,不过是为了完全拥有她。
原来当真正爱上一个人,是可以轻易的原谅,甚至是忽略不计他的所为。
安昕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她不想失去叶璟琛。
他是她的丈夫。
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抓住他的一只手,问,“她很好,是脱离危险期了吗?”
那个‘她’指的自然是她的母亲,安若玥。
叶璟琛微低着头,几缕发松散的垂了下来,苍白的灯光自上铺洒,在他的额头上形成一小片阴影,他均匀的做着呼吸,平静中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看到被她拉住的手,他心生恻隐,“是的,脱离危险期了。”
抬首来,本意是想对安昕微笑,可是话尽了,疏阔的俊眉向中靠拢,挤出两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终究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尤其当前一刻,他听到他的小妻子在半梦半醒之间唤出的那个名字,情意绵绵,并非是对他。
尤其……
把医生对他说的那句话的余音从大脑里强制驱散,无以复加的窒闷感如何都得不到舒解。
终究他想,他应该认输了。
这是注定的。
安昕浑然不觉他的心思变化,只听他说安若玥没事了,便又踏实了几分。
想起那个比自己还要没心肝,没责任感的母亲,松口气之余,不免轻声的怨念,“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任性,明明是那么危险的事情,她一个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自言自语罢了,她恍惚反映过来这件事从来没对叶璟琛提过,忙是开口想说,谁知他却抢先一步,清淡的说了‘我知道’三个字。
我知道。
这句话由叶璟琛口中说出来实在太寻常,太应该。
安昕也当比任何人都深有体会,向来他知道的都比她多得多,包括她自己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