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琛双手交叠,胳膊肘置于布满办公桌那些数也数不清的成堆文件上,再把手摊开,表示:他很忙。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识相的离开,让他有充分的空间可以工作,在不被她干扰的情况下。
接连的拒绝让安昕无所适从,本来没道理也变得有理了。
“忙得连吃个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她不高兴的问,脸上讨好的笑也自动自觉的消退了,闹别扭也总要有个限度,她都检讨过了啊!
没有发生昨天的不愉快之前,他怎么可能拒绝和她吃一餐午饭?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叶璟琛问,“你觉得我是在生气,连午饭都不愿意和你一起吃?”
安昕小心眼的反问,“难道不是?”
他用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来做回应,比嘲笑她想法幼稚更加直接,这时候外线的电话来得可谓恰如其分。
徐沛沛连声音都是敬业的,“老板,大叶先生来电。”
叶璟琛简简单单的道了句‘接过来’,按下另一条线后,叶绍新沉肃的问话跟着响起,“我刚和律师还有德国建材提供商单方面通过电话,这次事故主因不在叶氏,不过外媒的报道明显有别事实,恐怕背后有人故意操纵。”
他在说时,叶璟琛已经单手在离自己最近的那台笔记本前搜索。
关于叶氏在汉堡的第一座莲叶商业大楼,第二期施工发生重大事故相关新闻赫然眼前,矛头无疑都在指责向来爱偷工减料的华商。
间隙,又听到叶绍新问,“你怎么看?”
叶璟琛勾了勾唇,“您是想借机考验我吗?”
电话那端传来叶绍新坦然的笑声,“我对我的儿子向来很有信心。”
叶氏早两年就交到儿子的手里,叶家虽然三代单传,但在经商方面,叶璟琛无疑深得叶绍新真传,如今都退居二线了,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父子之间,这点默契肯定有。
“那您就好好陪妈参加那个……世界保护妇女权益的慈善晚会?”
“嗯,明天走,什么时候回来得看你妈的心情,不过看样子你是要比我们都早飞了。”
大叶boss的话说到这儿,叶璟琛抬眸看了安昕一眼,应道,“是的,下午三点的飞机,我想了下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斯图加特。”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慎了?”叶绍新笑儿子胆小。
这件事看起来很重大,但实际上损害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并且事故发生后这两个小时内,叶氏的股东们纷纷致电,表示对公司给与全部无条件的信任。
换言之,就算不走这一趟也是可以的,更之余儿子还走得这样赶时间。
谨慎了吗?
叶璟琛自嘲道,“大概是从成家之后吧。”
叶绍新仿佛听出点什么,轻松的笑了两声,告诉他日子是要慢慢品味的,随后挂了线。
所以,听了前因后果的安昕完全清楚了,叶璟琛是真的没时间,不管是和谁一起吃午饭。
……
安昕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才看到黎正商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的站在门边,一手提着笔记本,一手抱着大堆文件。
她看见了他,他就保持淡笑对她礼节性颔首,望她的目光中充满同情,仿佛她是刚刚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型范例。
徐沛沛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的话筒比安昕进去前还要多,想必国内也陆续收到消息,准备对叶氏狂轰滥炸的节奏。
看到小老板娘这么快就出来,她颇为显得意外,今天事发突然,她是没办法把人送下楼,套套近乎了。
而且看安昕的脸色……
十分的需要安慰!
安昕对她勉强笑笑,示意她不用管自己,灰溜溜的进了电梯。
不用找面镜子照,她都知道自己有多灰头土脸。叶璟琛没有说她幼稚已经留了很大的情面。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她更难受。
……
这一早始终汇聚在总裁办公室里冷空气并没有因为安昕的到来或是离开而有所缓和,相反,似乎有所加重?
刚结束渡假回来几天的黎正商走进去,迎上一对淡薄的眸光,他了然的问,“所以昨天的爱妻计划失败了?”
所以,他好像早就预料事情会这样发展。
见boss难得不说话,只默默的释放着冷空气,他边笑边走近,道,“还好德国那边出了事,让我有用武之地,否则单单为讨好你老婆就把我从太平洋的另一端召唤回来,我觉得真的……大材小用。”
叶璟琛这个人是有能力,否则黎正商也不会跟从他打天下,无怨无悔的受他的差遣指使。
只不过这一套对于女人而言,尤其还是安昕那样的女人……这可要比做成一单生意复杂太多。
对秦家的过去,黎正商给的建议一直都是:不闻不问。
可有人就是不听。
事实如此,事已至此,叶璟琛简直无话可说。
相反,黎正商的话就特别多,他靠在办公桌的一端,倾身靠近,八卦的问,“人都亲自来道歉了,打算怎么办?女人嘛,要多宠着才对。”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虽然不一定都有解决的办法,唯独逃避是最笨的。
叶璟琛看出他那点心思,
笑道,“我怎么教我老婆,你很有意见?”
毛病都宠出来了,再顺着她来,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黎正商懂了,大方的赞了他一个‘机智’,原来不是逃避。
只要他不嫌憋得慌,做下属的怎么可能有资格总说老板的闲话?
我对你很重要
叶氏在汉堡港的商业楼二期事故很快被国内的媒体大肆报道,口径与外媒出奇一致。
非但不予以丝毫袒护,竟然指责:没有这个能力就不要把脸丢到国外去。
股市动荡,叶氏上下人心惶惶,旗下产业均收到影响。
就是在这样严峻的大背景下,五天前因为自己过度敏感伤了叶公子自尊的安昕,一直龟缩在家里,哪儿也没去,怀揣一颗愧疚的心恹恹度日。
换言之,她已经五天没和老公有交流了枸。
清早七点就起来了,昨天晚上又是翻滚到半夜才睡着,顶着一颗乱糟糟的脑袋,先走到阳台边掀起窗帘一角往大门那处看,广大记者朋友们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又在外面蹲上了。
这可真是一份辛苦又热血的职业!
叹了一口气,安昕走到卫生间,抬眼看见贴在墙面上一整块镜子,里面的女人有着一对堪比熊猫的黑眼圈,皱巴巴的棉质碎花睡裙无比的廉价,脚上的拖鞋一只是粉色的,一只是更大的深蓝色的…珑…
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怨妇气息,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
叶璟琛飞德国工厂那边后,没两天和善的公公与铁血婆婆也出国出席一个世界级的活动去了。
接着陈妈一家集体回老家探亲,这两天叶家大得吓死人的宅子里就只剩下安昕和叶浦和。
身为孙媳妇,每天早上准时准点起来给老爷子做早餐,外加中午和晚上的温饱问题成为她的生活重心。
几天下来安昕厨艺大增,闲来无事陪爷爷下盘棋,喝杯闲茶,看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日子也能勉强混过去。
可……还是不敢给叶璟琛联系!
她想,等他解决完公司的事回来再说吧。
洗漱完毕,琢磨老爷子也该遛鸟回来了。
说起来很是好笑,自从上次记者朋友们在门口被叶浦和式的幽默雷倒之后,他们再也不敢对叶家的老太爷多做纠缠。
加上这次叶氏危机,想来问一个年近百岁的老人有什么看法,只会引来他更多离题的喋喋不休。
万一再搬出那条名为呆呆的蛇来,谁也吃不消。
所以这叶家出个什么事,进出最自由的反而是叶浦和。
收拾好自己,安昕打算到楼下做早餐。
刚一开门,却见到叶浦和正站在门外,抬手做了个敲门的动作。
她一愣,“爷爷,您有事吗?”
“哦,没什么要紧事。”叶浦和穿戴整齐,眯着眼,弓着背,一派悠闲,“我有个老战友今天早上四点多那会儿去世了,b市那边来了电话,我准备过去一趟。”
爷爷的老战友不是将军级别,也该是个副将之类吧……
安昕琢磨可能晚上看看新闻联播应该能找到答案,但眼下看来,该是她这个孙媳妇出场的时候了,而后道,“那我收拾一下,陪您一起过去。”
“不用了。”叶浦和淡定摆摆手,“接我的车已经到了,我来你说一声,这几天自己好好玩儿吧。”
不要她去??!!
安昕瞬觉自己被抛弃了……
“可是您一个人可以吗?”她满眼都是关心。
叶浦和语气很是不以为然,“那边派来接我的人里随行就有医生,好像是担心我路上会咽气,其实我和那个战友年轻的时候有些不愉快,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