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文所在的医院和这家医院有段距离,不过还好离的也不是很远,现在是大清早,路上没有拥堵的迹象,所以她比平常更快的到达了医院里面。
她刚上楼拐角,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病房的门口,双手垂挂在身体两侧,侧脸是异于平常的柔和。刚好,那人转身的时候也撞见了董墨,她身子忽的一愣,一向冷静沉着的她被撞破这瞬间她一时无措。而董墨也是微微震惊,因为她竟然会在副队的眼中看到慌乱两个字的存在。
“副……副队。”
她略有愕然的喊道。
尤然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微微的点了点头就准备往楼下走。董墨见如此,忍不住的问了一声:“是来看望他……”
董墨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被尤然打断了话,只见她正色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他这嘴脸最后一眼,奉劝你也别花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他早在入狱前就无药可救了。案子也快结案,他也会遭到报应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有她自己没有发觉过的恍惚,她可能一直没有发现,其实她的心里还会惦记这个所谓的害人精。
毕竟,流着同一样的血,受着同一样的苦,即使没有亲情恐怕也有几分患难之情在里面。她也是不愿意相信他就是凶手,可是这么多有力的证据摆在眼前,几乎就把她所有的希冀都掩盖住,让她不得不信他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而且她自问,她在这桩案子里,完全拿不出平时一半的实力去调查。因为会心堵,就算她暗自在背后谩骂过自己多少次,叮嘱过自己多少次,但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心思还是会源源不断的打乱她正常的思绪。
董墨看得出她眼中的意不对口,于是在副队绕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问道:“副队,你希望尤文是凶手吗?”
“希望又怎样?不希望又怎样?”她缓缓的转过身,挑着眉反问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董墨看着副队远去的背影,正了正神色,往病房内走去。她轻声推开病房的门,以为尤文没有醒,却不料刚转身就看见尤文侧过身子面露微笑的看着自己,她心下微微一惊,被这突如其来莫名的微笑弄的汗毛层竖。
她不懂尤文,甚至想不出他现在的笑意里面蕴含着什么。
但是她看到尤文明显清醒很久了的样子,不免想到方才尤然在外面,于是猜测尤文是不是看见了尤然,如果发现副队偷偷来看望他,他会转变自己最初的心意吗?
但是这只是她最美好的猜测罢了,因为还没有等董墨开口,尤文就率先抢在前头先入为主的说道:“如果你是单纯来看望我,我会很欢迎,并且还会考虑等我继承到那笔财产之后送你所想要的一切东西给你,即使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不过,如果还带着另外的企图来这里,那么请转身左拐带门不送。”
董墨微微顿了顿:“既然如此,请允许我说最后一句,我希望,你别视生命如蝼蚁。”
她见到尤文明显不想说的样子,自知这趟算是白来。但是她看到躺在病床上四肢健在除了皮肉伤其他一切健康安好的尤文这么自暴自弃她很是不理解。而且也为他感到非常惋惜,尤其是在经历了昨天那场董砚的惊吓后,董墨更是觉得生命如此的来之不易,想要活下去的人却得不到再生的机会,但是活的好好的人却轻易想要放弃,他殊不知,他所谓痛苦的每一天是那些面临绝症人所无比渴望的一天。
她的眼睛注视在尤文身上,说了这句话后就微微转身带上了病房的门。
原本她还有一点点的期待,期待他能够在一天的时间内想明白自己生命的意义,尤其是看到今天早上的那一幕,她更加的确信尤文会走出来。可是没有想到他一句话就将自己心中所想生生掐断。
董墨有些沮丧的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她低着头,脑子里想着待会开会的时候应该怎么把尤文当天的去向插到自己的推断里。但后来想想,只要他不说出来,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死者死亡前尤文是什么时候离开别墅的,那么她所说的一切还是无法完全排除他的嫌疑。她一时陷入了困境当中,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细细的梳理案子。
突然,她被一声不小的房门开动的声音惊过来,下意识的看向房门口,只见尤文脸上的愣神,而后有些不解的望向他。
尤文一怔,他以为董墨真的走了。
她的那句不要视生命如蝼蚁,突然就让他时刻紧绷的弦崩然断掉。一时脑子发热,竟有些看不起自己。所以,他追了出来。
看到门口处的董墨,他愣住了,心里挣扎,踌躇了一会,向前走了几步朝董墨伸出手,带着几分董墨所看不明白的神情:“告诉我,我能够将我仅存不多的信任留给你。”
董墨虽然看不明白他的神情,但是她却能感受到他深邃的眸子里有深不可测的怯弱感,不久只见她缓缓的站起身,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把手伸到尤文的手掌里,非常笃定的告诉他:“你可以相信我。”
他可以相信她的,只要他肯开口说出来,她完全可以推翻宋宁的推论,她有信心一定会给尤文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比起案子的结论来,尤文能走出接受这个世界,更是让她有成就感,那些小小的成就感在自己的心中不断的膨胀。
尤文动了动眉毛,视线移动到那双白皙又柔软的小手上。而后点点头,酝酿了一会后径直的说道:“那天我去了公墓。”
他的眼光有些闪烁,在说完这话后很快速的将手从董墨的手里抽出来,转身走进病房后就把门关上了。董墨的手还悬在半空中,盯着他所消失的房门口,微低眉眼后把手放进衣兜里。而后马不停蹄的打车去了公墓。
A市大大小小有好几个公墓,虽然尤文没有明说是哪一个,但是董墨在他说完后就猜到了是哪个,因为她知道季文萱的骨灰被安在哪里。所以她之前所有的不确定都有了肯定的答案,包括其中她选择相信了尤文,她也庆幸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这边的公墓不同其他,里面葬的都是A市里颇有地位的人或其家属,所以在缅怀故人时一般都会通过大门跟看墓人打声招呼,何况这是大公墓,在大门前一般都会有监控。
董墨跑到里面跟看墓人沟通了一会后,那人十分配合的调出了当时的监控,董墨将那段令她欣喜的监控存在自己的U盘里,完事之后又去了一趟墓碑前,董墨被碑上女人的照片微微的惊艳了一把。这大概是她前不久的照片,上面的季文萱笑的温和亲切,身上所带的那股风韵味道还能看出来。
墓前还残留着凋谢了一半的花,董墨蹲□子,凝视着这束带着尤文矛盾心理的花束……
☆、第29章
此时的会议室里宋宁正坐在座位上,室内里里外外坐了不少人,有些人是特意赶过来的,因为马局长也在此。他们是听说昨天会议室里董墨反驳宋宁的话,今天才刻意过来查看案子的进展。如果今天董墨的结论不成立,那么后几天的结案工作,差不多是偏于宋宁这边,而且到目前为止,身为这个案子的总负责人温行远还没有表态。于是案子发展到现在的核心,就是董墨了。
但是眼看着离正式会议时间过去了整整十几分钟,还是没能出现董墨的身影,打她电话也打不通,就连温行远也紧蹙着眉,暗地在桌下拨董墨的电话。
董墨由于急着赶车,手机在衣兜里震动也浑然不知,尤其是当车到大桥上的时候,车子的各种鸣笛更是让她察觉不到。等下了大桥那段路的时候她才略有感觉。
她赶忙的掏出兜里的手机,见到是温叔的电话,她立马接通解释道:“温叔对不起,我晚了一会,我现在已经快到警局了。”
正要开口的温行远见到她第一时间说明了情况,只好交代了一句路上小心后就挂了电话,然后看向在场的人,解释了一通。
其中当旁客的几个新人就像是在等着董墨出糗一般,在他们眼中,董墨迟到让局长等这事实在是让人说不过去。
董墨到达警局的时候立马跑向会议室,连气都来不及多喘。当看到会议室密密麻麻的人时心里不禁微微一怔,微微鞠了一躬为自己迟到感到十分抱歉。此时她跑的头发凌乱,额头上也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她的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温行远身上。一看见他,仿佛就能感到安心样的存在,于是她渐渐的放下心来,颇有些微窘的站到了温行远的身边。
见到董墨已经来了,室内也慢慢的静了下来。宋宁盯着董墨,主动的走到她的身边微微一笑:“我很好奇你的结论。当然,我昨天晚上也想过了,但那个结论被我排除了,因为说不通。”
董墨默默的平复了一下心情,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U盘,然后放进了连接幻灯片的那台电脑上,等会议室内的灯光暗下来后,她才开口:“在之前的调查和取证当中,最初报告上的三位嫌疑人都基本可以排除,剩下拥有最大嫌疑的莫过于宋宁昨天提出的尤文,但我认为比尤文嫌疑更大的凶手,就是尤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