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游戏/恋爱游戏 (程白)

苏纶全部注意力都停留在腿上，她握紧了手指，指甲陷进肉里，有些疼。

“……哥，别为难医生……”

“你闭嘴！”苏磊忍无可忍，低低的咒骂一句。

医生离开，他在苏纶身边坐下。刚才医生离开的时候交代可以说些话来转移病人的注意力，这种疼主要是心理上的暗示。

苏磊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话要和苏纶说，他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

“你别想着疼，也许会好点。”

苏纶没说话，歪头把脸埋在被子里，身体依旧颤抖，抖得吊水瓶子都跟着晃。

苏磊咬了咬牙，抬手摸苏纶的头发。

“苏纶，你转头看着我！”

苏纶咬着下唇，依旧把头埋在被子里，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苏磊吵架，真是太疼了。

苏磊一看病人不配合，顿时急眼了，抬手把苏纶脸上的被子掀开，双手固定她的脸颊，俯身过去看着苏纶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看着我！”

很直接的命令。

哦，没有陆云的霸气，倒是那凤眼挺妖媚勾人。敞开的衬衣领子露出几个吻痕，苏纶这哥哥够奔放！顶着一脖子草莓还满世界转悠，苏纶看着苏磊的眼睛，那双眸子又黑又亮。

苏纶看着他好半响，突然抬手抓住苏磊的手臂，很用力才控制住牙关的打颤，开口说道：“哥哥，给我说些小时候的事吧，可能会转移注意力……”

小时候的苏纶和苏磊是什么样的？苏磊有一瞬间的出神，直到手臂上清晰的痛提醒，他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苏纶的眼睛。

“你小时候很丑！”

“我记得你也不漂亮！”苏纶声音有些哑，她抓着苏磊的手臂，很不甘示弱的一句话，但是经由那沙哑的嗓音说出来，却带着撒娇的意味。“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

苏磊的眉头皱了起来，眸色更深，盯着苏纶看了很长时间。苏纶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脸色苍白的跟死人似的，因为疼，那双凤眸像是含着雾气，较之平时，真是讨喜了许多，动了动嘴唇。

“如果你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大概不会那么让人讨厌！”

苏纶牵起嘴角，露出个惨白的笑。“你喜欢我现在这样？哥，你的口味还真重，喜欢半死的人！”

苏磊脸色又黑了：“别得寸进尺！”

苏纶抓着他的手臂稍稍用力，抿了下唇，露出小女孩的娇憨。“我现在生病，你应该让着我知道吗？你是哥哥！哥哥要让着妹妹，而不是欺负妹妹。”

苏磊心口狠狠一震，有一瞬间的呆怔，好半天没回过神。

那时候多大年纪呢？

十四五岁吧，爸妈都忙，忙到连自己的儿女都忘记了。苏纶发高烧，差点烧死，要不是苏磊发现的早，现在哪里还有苏纶这条小命来和自己拌嘴。

苏磊担心苏纶会死，守在医院一整夜。

苏纶小小一团，烧的浑身发烫，她钻在自己怀里乱动不老实睡觉，输液针都差点折腾掉，苏磊训斥，她就仰起脸反驳。

“妈妈说哥哥就是要保护妹妹，你是哥哥，要让着我，而不是欺负我。”

从什么时候变了呢？

第一次吵架，她指着自己鼻子骂。

“我不喜欢你了，我恨死你这个哥哥，你眼里只有苏雪！”

她从最初的忿忿不平，到后来的彻底漠视，她抢苏雪的玩具，被妈妈一巴掌打在脸上。她把苏雪从楼梯上推下去，父亲踹了她一脚，苏雪在医院里躺着，一家三口守在身边。

而那时候的苏纶呢？

她那次也是病了一场，只不过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苏雪身上。苏雪病好了，苏纶也好了，苏磊见她大半夜坐在阳台上，双手合十看着远处的星空，默默念叨：

“我求求你了神，让苏雪死吧！”

苏磊所有的愧疚都化为悲愤，他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小小年纪都这么狠毒。他还以为苏纶不是故意推苏雪，他以为……的原来都是假的，苏纶真的希望苏雪死。

苏纶赤脚跪坐在阳台上：“神，你是公平的对吗？我想让她死！”

苏磊再也不想看到苏纶，每次看到她，都想起那天晚上，月色如水，她跪坐在阳台上，一脸平静的许愿：苏雪快点死吧！

那些事情，他谁也没说，埋在心底，慢慢发酵。

“哥哥，你相信吗？苏雪从楼梯上摔下去那次，是她故意做戏，我根本没碰到她……”苏纶额头上冷汗泌出，她看着苏磊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爸爸踢的那一脚很重，我差点死掉。可是，你们都没有看我一眼……苏雪故意从楼上摔下去，她却说是我推的……我很疼，你们都看不到……”

苏纶的眸光有些空洞，她怔怔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手指抓的很紧。

在这一瞬间，苏纶觉得原来的那个苏纶影响了自己的情绪，她在说话，她有很多话要说，她控制了身体的使用权，她死的太委屈。“如果我死掉，你会心疼吗？”

苏磊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苏纶哭的太厉害，她把脸埋在自己手心，哭的满脸都是泪。她从来没这么哭过，苏磊有些束手无措。

心口发闷，堵的慌，不知道要相信谁，好半天，才把手放在苏纶的头顶。

“别哭了，真难看……”

苏纶哭到最后就睡着了，她还抱着苏磊的手臂，脸贴在苏磊的手心。

苏磊看着她半响，才抽出手，苏纶嘴里嘟囔了一声，歪头又睡了。

苏纶的眼泪让苏磊感到迷茫，他忽然很想查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苏雪是自己的妹妹，而苏纶是自己的亲妹妹，隔着血缘关系呢！

苏磊满怀心思，回到家父母已经睡了，别墅一片黑暗。苏磊突然就明白了苏纶为什么伤成那样，都不让爸妈知道，如果爸妈知道怕是又要一场打骂，说些风凉话，这些年，他见了太多苏纶被数落被埋怨被打骂的场面。

有些事不敢想，想的越仔细就越心惊。

苏纶才是这个家的孩子吧？为什么父母会那么对她，她真的是这个家的人吗？

苏雪这个收养的孩子都比苏纶娇贵，为什么？

震惊到最后就有些心凉，像是被蛊惑一样，全家人都疯了吗？

如果苏雪从楼梯上滚下来那件事不是苏纶做的，她恶毒在那里？

洗澡的时候，温水顺着头顶洒落，苏磊却浑身发凉。

有些事他要查清楚了！

他是喜欢苏雪，以前像是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但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这珍宝除了外面一层白色的珍贵的装饰品是真的以外，里面全部是致命的毒药，时间久了会死人。他也许当时不信，但心里总会有阴影。

翌日清晨，早饭期间，妈妈问及苏纶。

苏磊还没开口，只听父亲说道。“谁知道去那里疯玩了！”

全然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苏磊忍不住想，如果消失的是苏雪，全家人会怎么样？苏雪下楼，父亲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和刚才提及苏纶的厌恶神情完全不同，是慈爱。

“雪雪，起这么早？”

苏雪踩着细碎的步子走过来，她穿着一件藕色长裙，长发披肩，一双眸子轻灵动人。

“爸、妈、哥哥早安！”刚坐下，就抬起那水眸看向母亲。“姐姐呢？”随后眉头微蹙，露出忧色，抿了抿唇，像是十分不安的样子。“我有些担心姐姐。”

母亲放下手中杯子，视线望了过去。“苏纶一向爱玩，一夜没归也是常事，说不定去那里玩疯了，哎，我现在是管不了她。雪雪不用那么担心，总归是各人有各命！”

苏磊那双眸子一闪，倒是不想再说什么。

苏纶真是死了，都没人知道。

说不出的感觉，大概是替苏纶感到悲凉吧！

苏雪咬着下唇，抬眼看向母亲，欲言又止，几次后，面色有些微微发白，拿着叉子的手放下，神情是十分的忧虑。

“妈妈，我有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苏母看了过来，她微微皱眉，神色不是很愉快。

“怎么了？有什么就说。”顿了顿。“还是苏纶的事？你在顾虑什么？”

苏磊顿时就有兴趣了，也抬眼看过来。他十分好奇苏雪会说什么？是知道苏纶受伤的事，想说服父母别怪苏纶吗？还是心里担心苏纶，那副不安的神情，应该是担心吧！

苏雪垂目看着自己手指半响，深呼吸，再抬头，那双眸子带着几分楚楚动人的可怜。

“昨天晚上我见到姐姐，她说要去参加一个什么聚会。我担心她，就一直劝阻，她性格倔强，就不听劝。刚刚我才知道，那个聚会其实是……是……”她紧抿着唇，一副不安于心的焦急模样。

“是什么呀？”苏母立刻就站了起来，满脸怒意。“苏纶到底做了什么！”

苏磊眉头紧蹙，他放下手中刀叉。只觉得整个心都揪着发疼，彻底空了下来，有一瞬间大脑空白，这就是自己一直喜欢的女孩，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全家人宠在掌心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