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晴?!”
“尹……尹阿姨?!”
怎么会是尹澈的妈妈?也是来探望蓝欣家人的吗?可是看样子不像是刚来呀,还是……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小晴。你怎么来了,你妈妈告诉你了?”尹妈妈带着惊讶问,许久未见,她的脸上如今写满了憔悴,叫人看上去就莫名的难受。
“我妈妈?告诉我什么……”
“小、小晴?!”这时候屋里的蓝欣也走了出来,朝着我的背影惊讶的叫了一声。
屋里好像有谁动了动,能听见床微微摇动的声音,随后有说话声传出来:“蓝欣。谁啊?我妈回来了吗?”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我有些腿软的向后又退了一步,抬头看看尹妈妈脸上的表情,回头又看看蓝欣紧皱的眉头。
屋子里,躺的是尹澈?!
我转身朝屋子里走去,却被蓝欣一把拦在了那里,我瞪大眼睛看她。她却毫不留情的把我推了回去:“尹澈不想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见他,凭什么不让我见他,他为什么不想见我?!”心里的不安突然间放大,进门前看见的“内科住院部”,此刻投下大得无法逃脱的阴影。
“他就是不想见你!出去!”蓝欣压低嗓音推了我一把。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感觉不安,到底生了什么病?是不是感冒烧坏了肺,或者胃肠感冒要清肠?还是得了阑尾炎开了刀?可是到底是什么病要到了住院的程度,而且,还不让我知道。
我的眼泪从眼里涌了出来,我咬着牙忍着不让自己随便哭出来,压抑着心里的不安,我甩开蓝欣的阻挡冲进了屋子里,她扯了我的衣服一下,我踉踉跄跄的冲到了床前。
“蓝欣。到底是……”
他正支撑着床勉强坐起来,看到我的瞬间,没说完的话丢掉了尾巴,眼睛也从小小的缝隙渐渐瞪圆,惊讶填满了眼睛,随后就是慌乱的手足无措。
苍白的脸,消瘦得不成样子,头上戴着大大的针织帽。我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一起滴着的三袋药水,枯萎了的和灿烂着的花,堆在桌上所剩不多和尚未开封的营养品,床下灰色的拖鞋。浅蓝色的暖水瓶。
眼泪掉了下来。
“小晴,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他呆呆的盯着我问,眼睛好像再也无法从我身上移走一样。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我抬手抹了一下眼泪,“还是只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在向我说明着他住在这里时间之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而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一副场景!!!
“小病而已,过两天就要出院了,所以才没告诉你。”他眨眨眼,低下头轻轻微笑着说。
“小病是什么病?”我盯着他,他却不敢看我。我知道他在骗我,他骗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出来,那笑容,明明很勉强。
“就是要时常做做检查打打药什么的,很快就要出院了。”他依旧在低着头笑,我却看不见他的眼睛。
“那到底是什么病?!”这样强烈的不安充斥在我的心里,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
“丁小晴!!!”蓝欣冲过来扯过我的胳膊,“这里不需要你也不欢迎你!现在就请你出去!永远都别再来!!!”
“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我却不知道,我求求你告诉我……”我拉着蓝欣的无助的流出了眼泪,她却一心想把我往门外拉,我别过脸看向尹妈妈,她却只是皱着眉低头在一旁叹气。
“不要赶我走,求求你告诉我尹澈怎么了,一定没那么简单的,求求你……”我流着泪软软的跪倒在蓝欣面前,她却依旧黑着脸将我向外拖,尹妈妈别过头不再看我,我只能拼命地求蓝欣,求她。
要是那是很严重很严重的病怎么办?如果真的是的话该怎么办,他会不会很痛苦会不会死,会不会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蓝欣够了!!!”尹澈坐在床上低吼一声,蓝欣拉扯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抬头愣愣的看着他。
“够了,蓝欣……”他虚弱的用手肘撑着床,看着我说:“不要这么对她……”
“可是她对你……”
“不是她的错。”他一下子倒回了床上,痛苦的皱着眉,却隐忍着不吭一声。蓝欣见状急忙上前查看尹澈的状况,我从地上爬起来也走了过去。
尹澈看见我之后艰难的笑笑,却让我的心如同撕裂一般疼痛着。
“小晴不要害怕,我没事……”
我看着他泪眼朦胧,靠近才发现,他帽子下面,一点发丝都没有。
脑袋里一阵轰鸣,没有头发……化疗……癌症……
“尹澈哥……”我伸手拉住他的手。
原本那么漂亮的手,现在已经不在,皮肤上有浅浅的斑点,叫我忍不住颤抖。
“小晴,尹澈哥要睡一会了,你先回去吧……”他微笑的垂眼看我。
我站在他床前愣了愣,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然后尹妈妈走过来将手里的饭盒放在了床头,蓝欣拉着我走出了病房。
一路走着一路流泪,她拽着我站到了败落的花坛前,掉落的花瓣和泥土混在一起,分不清楚。
“你知道尹澈多不想见到你么。”蓝欣狠狠的看着我,眼里尽是恨意。
我低着头,眼里依旧是尹澈那虚弱的脸,苍白的样子,帽子下没有发丝,身体似乎已经不是我的了,灵魂从这里飞走了,飞到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为什么到最后还要出现?!!!他明明都已经要忘记你了,为什么还要出现……”蓝欣瞪着我的眼睛涌出了泪水,“我以为到最后的时候我能给他温暖幸福,为什么你又出现……”蓝欣抓住我的领子狠狠的晃着,我却没有一丝知觉。好像无论她怎样晃动,我都像空掉的存钱罐,不会有任何反应,发不出一点声响。
“你知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受了多少苦?知不知道每天每刻每秒有多难熬?!他需要你的时候你跑去哪里了!现在出现做什么?!”猛地向后一推,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却感觉不到疼痛,或者是,疼着、痛着,却只希望更疼更痛,这样自己能清醒起来再清醒,让我把这混乱的一切都一点点的捋清。
“丁小晴,你就是尹澈的灾难!怎么,你家尚空怎么不在这里,不要你了?被甩了?!所以才想方设法的来到这里找尹澈吗?!我告诉你,别再打尹澈的主意!!!当初甩掉他的是你,现在他就要死了,想挽回更不可能!!!”蓝欣红着眼睛歇斯底里的朝我吼着,听到“死”那个字的时候,我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然后抬头瞪向她。
怎么可以随便乱说人家的生死,这样说,不行的啊……
“我就是要你得不到原谅,让你一辈子都欠尹澈的!就算你死都补不回来!!!”她瞪着眼睛吼着,泪水无声的从她眼角流下,好像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你这个贱货!!!惭愧一辈子内疚一辈子后悔一辈子你都活该!!!”
“尹澈的死就是你害的!就是你亲手杀了他……”
“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死?!到死我都不会原谅你!!!”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很快就要死了!!!”
……
“啊——”我捂着耳朵尖叫了出来,眼睛瞪得就要爆掉,眼泪完全不受控制的汹涌泻下,风吹散了我的声音,吹乱了我的头发,吹死了我的心。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尹澈要死了,他要死了,他会死,死……
地一百三十七章 伤心总是难免的
坐在环城的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变换,窗外的阳光从灿烂变得残缺,像是我的心,一点一点的被撕成小块,散落在城市的角落。
我在等待,等一个人把我叫醒,告诉我该起床了,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梦里哭得很厉害,眼泪不停地流。可是,直至华灯初上,我投了无数次的硬币,经受了无数猜忌眼神的洗礼,流了数不尽的泪滴,也依旧没有醒过来。
直到眼泪流尽了,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尹澈,这个几乎被我遗忘了一整个夏天的名字,突然之间以这样的姿态重新闯进我的生活,像是全世界和我开的莫大的玩笑,而我竟然被瞒着笑了这么久,如今终于该轮到我流眼泪了。
沿着记忆细密的向前追溯,高考前的那个晚上,他打电话给我,弱弱的问我,还有没有哪怕一点喜欢他,我给了他沉默的回答;高考当天,他没有出现,我几乎发狂了跑去想要质问他,为什么容许我这么破坏他的人生;守在尚空身边的时候,无数次的想起他,却只是安慰自己他想躲着我,那就让他如愿以偿;曾经找到他家门前,他不在的时候,却没有在那里多等哪怕一分钟,就放弃了、离开了,因为根本就是害怕见到他,怕愧疚把自己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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