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恣意垂眸,手指轻轻地摩挲骨瓷杯杯口,沉吟了片刻后轻轻地说:“算是有追求者吧。”
“那当然了,你这样好的条件,喜欢你的男生肯定很多,怎么可能缺追求者呢。”慕母说,“不过呢,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是另外一回事,你别一时头昏脑热就将自己的终生托付给别人了,有时候等待是值得的,因为你本来就值得最好的。”
辛恣意若有所思。
其实辛家和慕家的意愿一直很明显,就是想联姻,直到现在两家长辈都没有放弃过。在很早以前,辛恣意心心念念的男人只有慕一洵,只是慕一洵的态度令她沮丧,她永远无法亲近他,又不能完全放下矜持,大胆地追求他,于是就听长辈的意见,一直安静地等着。
就如她母亲对她说的那样:“慕一洵这样的男人,最后一定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做老婆,放眼H市,还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吗?你就是缺乏耐心,希望别人哄着你,当你是公主,但那些花架子有什么用?进了慕家,你要什么没有?全世界都当你是公主。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将自己卖出一个最好的价钱,你问问自己,心里不想嫁进慕家,不想做慕一洵的太太?慕家可就他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成了他的太太,慕家一半的东西都是你的了,这是其他哪个男人可以给你的?你如果想得到最好的就必须等待。”
所有人都让她等待,等的时间长了,她有了错觉,好像只要等下去,慕一洵就会主动来找她。
可惜到现在都没有。
从少女时期到现在,慕一洵成了一个符号,和她的目标,梦想联系起来。
虽然遥不可及,但她没有彻底放弃过。
不可否认,相比给她爱和激情的越锡廷,她对慕一洵的感觉更复杂。她享受和越锡廷的男女之爱,那么炽热,疯狂,令人心跳加速,但沉静下来后,脑海里时常浮现母亲的谆谆教诲,会觉得这辈子得不到慕一洵,她永不甘心。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辛家的小姐和慕家唯一的继承人关系匪浅,如果到最后,嫁给慕一洵的不是她,她如何自处?
更重要的是,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得不到的总是带着巨大的诱惑,迫使你去觊觎,去幻想,不肯断了妄念。
“小意。”慕母亲切柔和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中,“我等了一洵他爸十四年,他最后和我结婚了,我很清楚有些等待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至少我现在拥有的生活是我那些老姐妹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辛恣意抬眸,对慕母弯了弯嘴角:“筱阿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等辛恣意离开慕家,慕母一个人在花园里沉思了很久,然后吩咐苏阿姨给许律师打电话。
她明白辛恣意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慕一洵可能在玩真的,再任其发展会发生她非常不乐意看到的事情。
*
慕一洵带着曾好逛了一圈shopping mall,给她买了衣服和鞋子,两人还共用了晚餐,回去的路上,夜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她觉得很愉快,自从奶奶生病入院后,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刻。
车子开到住处楼下,他握了握她的手,轻轻摩挲她无名指上的素圈:“你知道这个是什么意义吗?”
“承诺?一辈子?”
“可以这么理解。”他握着她的手到唇边亲吻了一下,再放回原处,“你不需要时时刻刻戴着,但知道它的意思就行了。”
“我会好好保管的。”曾好说,“因为对我来说,这个很重要。”
她没想到慕一洵会如此快地给她承诺,默认她的某种身份,但转念一向,这也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快速,直接,不兜兜绕绕。
他贴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等周末再去我那儿,我做饭给你吃。”
曾好的耳朵又热了,想起昨晚在他公寓发生的事情,面红心跳的感觉就在眼前,“去我那儿”变成了一个暗号。
上了楼,回到房间后,赵浅自然没放过她手指上的戒指,立刻逼问这是什么情况,曾好说是慕一洵送的,赵浅笑着说:“这么快就订婚了啊?什么时候去见家长?”
“哪有那么快。”
“快什么啊,现在的男女朋友,交往几个月就要见家长了,大家都奔着结婚这目标进行,不浪费半点时间。”赵浅说,“再说了,慕一洵应该很急吧,他已经是大叔了。”
“什么大叔?他还很年轻。”
“比你大七岁,他都三十了,不是大叔是什么?”赵浅继续说,“戒指都送了,再不出一个月,他就要带你去见他父母了,你有点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腿软得不敢进门。”
曾好弯了弯手指,想了想说:“他父母估计也不会喜欢我。”
“别自暴自弃,管他家大业大,现代社会还搞封建那套?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不就行了,其他都是浮云,大不了就偷偷领证,私奔,生下娃后理直气壮地回家,两老看在孙子的份上,也不敢不认你。”
曾好扑哧笑出来了。
她现在也没想太多,想法挺简单的,就是和他在一起每一天。
奶奶身体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明显认得出曾好,可以对着她的脸掉眼泪。
医生说等生命体征稳定后可以出院,建议出院后到康复医院接受治疗。
对此,爷爷的态度很坚决,他选择庄乡的一家康复医院,说离家近,收费实惠,空气好。
曾好知道他不愿选市中心的康复医院是怕增添她的负担,也知道他隐约清楚这次的住院费,手术费和治疗费光她一个人是承担不了的,慕一洵是出了一笔钱的。
爷爷骨子里是个很正派的人,他从小就教育曾好,别人对你好一分,你要还对方两分,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要贪别人的便宜,甚至在曾明熙出事的那会,他拒绝了曾明熙朋友的帮忙,硬是将城里的房子卖了,拿出钱给儿子还债务。
他在这方面很倔,基本没可能被说服,既然他这么说了,曾好点头同意。
而私下,慕一洵说:“我可以和爷爷谈一谈,选择这里的康复医院对奶奶的病情更好。”
“不用了,我尊重爷爷的意愿,他是个表面和蔼,骨子里很倔强的老人,你如果找他谈,他会很不好意思的,再说我在网上查过了,庄乡的康复医院设施也不错,有专门针对心梗手术后病人的治疗病室,爷爷奶奶一直住在那边,熟悉那边的环境,也会比较轻松。”
慕一洵想了想说:“你再考虑一下,别怕麻烦我。”
曾好又找爷爷谈了一次,爷爷的态度很坚决,说如果留在这里,他没办法陪在奶奶身边,他不能整日住宾馆,而且城里的康复医院一天费用近千,他们负担不起,这里交通,空气也不好,处处不便,在这里长期治疗不是个办法。
“如果是钱方面的问题,您不用担心啊。”曾好笑着说,“我有钱呢。”
“你有什么钱呢?你那点存款早花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的钱是你男朋友拿出来的。”爷爷说,“好好,我们做人……”
“做人不能贪婪,不能占人家便宜,是吧?”曾好将他的话说下去,“可是他是我男朋友,我们是很认真的,不是玩玩的。”
“就算是男朋友,你也不能一个劲地占他便宜。”爷爷说,“我知道他很有钱,但说到底那就是他的钱,和我们没关系,他愿意给你是一回事,你理所当然地接受是另一回事,只要你们没结婚,经济上还是各归各的,知道吗?这次住院他已经拿出大头了,一共五万是跑不掉的吧?我们怎么能还厚着脸皮留在这里花他的钱?”
“我知道。”曾好说,“其实我一直没有觉得理所当然,我是想慢慢还他钱的,但是只要提起还钱的事情,他就特别不高兴,我不敢再提。”
爷爷笑了:“说明他是个好男人,当你是自己人,这点挺好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他愿意给你钱是他的事,作为你,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还是要懂得凡事靠自己这个道理。”
曾好点头。
奶奶出院的时候已经是初秋了,爷爷的态度没有改变,坚持带老伴回庄乡进行康复治疗。
出院那天,慕一洵来接他们,凡事亲力亲为。
工人抬着担架送奶奶进了电梯,其他人跟着进去,突然有个护士嗓门很大:“李桂芬的家属呢?你们的门诊病历不要了啊?”
曾好赶紧出去闪身出去,差点和面前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捧着花束的女人撞在一块。
“抱歉。”曾好道了歉后立刻去护士台拿回病历。
而那个女人却站在原地,摘下墨镜,目光流连在曾好脸上很久。
鬼使神差的,她朝曾好的方向走了几步,听到曾好在说:“我是李桂芬的孙女。”
李桂芬?这个名字很耳熟,女人凝眸看着曾好,心不禁地加速,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多年了,她也应该是二十岁出头的年龄,刚才刹那的面对面,的确觉得有点眼熟。
算了,就算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们也不过是陌生人和陌生人的关系罢了,女人这么想着,又从容的戴上墨镜,迈着优雅的步子往走廊的病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