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姝安因上次紫云山庄外的暴力事件,对媒体印象极差,甚至有莫名的恐惧,竟十分赞同洛天齐这一严谨周到的安排。
可是眼神掠过青宇优雅的身躯,定定落在映柳讪讪的脸上,那个平日做事冲动、性子爽快的江映柳,此刻竟像个娇羞的小女子一般,呆呆立在她眼前,还显出几分局促不安。
白姝安心中疑惑渐深,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快灌入耳中,“姝安小姐,好久不见阿!”
那个迎上前来的笑脸热情得近乎令人发颤,连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尽情地微笑,透过朦胧的头纱,白姝安一眼就认出了挺立在映柳身旁那个黑瘦方脸架一幅宽边眼镜的人来,不是孙文涛又是谁?
孙文涛的笑意更浓,抬手托了托镜架,弯着身子恭敬地解释:“白小姐,是这样的,我上个月刚换了工作,现在在静江传媒旗下的云城电视台当个小编导。今天是你与洛少大婚的好日子,虽然洛董有申明不接受媒体采访,但是我只不过想拍几张照片,你放心,我不会乱写的……”
白姝安抬眸望了眼宇,他只是云淡风轻地对着她微笑,意思是让她自己做主。
耳边孙文涛热情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这次身体更靠近些,声音也压得低低的,“其实咱们集团的傅董事长也受邀前来参加喜宴了,你也知道,我刚进台里不久,像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如果能够把握住,那以后……”他顿了顿,“再说我跟白小姐和洛先生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你应该相信我的为人……”
白姝安正踌躇间,映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车中,以前所未有的娇弱姿态抵在她身侧,黄莺般的声音柔软响起,“就当是还了昨晚欠我的人情,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让他……也一起进去吧。”
这家伙,居然拿更换主伴娘的事儿威胁她呢,白姝安几乎已经确认映柳跟这孙文涛之间的暧昧关系,对这孙文涛,碍于云姨那一层关系,本也不想为难,现在加上映柳的恳求,心中已经软下来,却故意正色道:“江映柳,看来你瞒着我的事情还真不少。”
见映柳头一回又羞又涩地低了头不说话,白姝安在心中暗笑:“江映柳,你也有今天!”
忍住笑转头对宇交代,“这位先生我跟涵风都认识,有几分交情,让他坐后面的车一起进去吧。”宇这才带着笑意领了孙文涛一起离去。
车队继续前行,但主婚车内却少了之前的欢笑,一贯巧嘴滑舌的映柳在众人炙热目光以及轮番上阵、喋喋不休的拷问下,竟然立场坚定,态度决绝,一句话都不肯交代,大家只觉得万分泄气。
这时,主婚车已经驶过洛园大门,两旁参天古木虬枝盘曲,交错密布的浓荫几欲遮天蔽日。间或有火红的枫香傲然立在常青树里,绮丽若天边的彩霞,绚烂如嫁娘的舞衣,招摇在蓝天之际的金色阳光里,片片红叶随风洒下,铺筑成一张浑然天成的火红地毯,热烈地绽放到树林的尽头……
花园中间,洋楼东边偌大一片青青草坪上,人流涌动,乐声悠扬。极目所到之处,是一片由无穷无尽的玫瑰花瓣交织而成的梦幻花海!
白姝安被簇拥着走进了这座花园,此刻的她像一个新生的婴儿般失去了往日的所有意识,好似走在白地毯上的人不是她自己一般,一举一动都生疏至极。
第五十五章 金秋大婚 (2)
白色地毯穿过娇艳欲滴的粉色玫瑰花堆砌的圆形拱门,笔直延伸到百米开外的仪式台前。
地毯两旁疏密有致地排放着两列罗马柱,一律放置各色玫瑰花盆,一树又一树象征着美好爱情、吐露着馥郁芬芳的缤纷繁花,化作淡淡馨香,萦绕在两边各自占据半片草坪的齐整宾客席上。
白姝安被紫色伴娘团簇拥着,跨过圆拱门,走上铺满玫瑰花瓣的白地毯。
白色的花瓣儿像是生出了翩翩翅膀,纷纷扬扬地飞舞在她肩畔、胸口、腰际、裙摆四周……
渐渐地,落满了她的全身……
如月般妩媚、云般轻盈的白色花蕊从胸口处朵朵绽放,沿着婀娜腰身,花团锦簇般环绕在层层摆尾上……
她像一朵清新脱俗的白兰花,娉婷窈窕,婉婉立于众人中央……
鸿影掠过,惊艳了众人,停滞了时间,宾客席上鸦雀无声,只剩下柔情缱绻的婚礼进行曲仍在微风里静静地流淌……
今日,洛涵风一身深蓝西装,头发齐整地向后梳着,露出耀眼晶亮的额角,两鬓碎发妥帖地垂至耳际,使得原本英气俊朗的脸庞透出几分旖旎风流。沉沉目光泛着皎洁光芒,那里面装着温柔的月色,亦有闪烁的星子跳动,连带那唇角的澹澹笑意也跟着暖了几分。
他脊背挺得笔直,如一尊雕塑般,好似等了很久很久,岿然立在仪式台前。由宇、如林、子墨等六人组成的伴郎团,作为新郎的坚实后盾毅然立在身边。
当他从静敏手中郑重地接过她纤细的手臂时,透着薄薄的白纱手套,她分明感觉到他身子轻轻地一颤。
从进入这座花园以来,白姝安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直游离在九霄云外,直到这一刻,他郑重地抬起她的手,一枚闪耀着五彩琉璃光的钻戒缓缓缠入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他轻搂着她的腰在她唇上印上了绵长一吻,白姝安游离多久的意识终是活了过来。
原来这是一场属于他们两人的婚礼。
他们在证婚人前,定下了一生一世的誓言……
脑中突然闪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这样的话来,她想,世事若真能如诗中所说,“既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那该多好!
然而这样的命运,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此生最奢侈的事……
***************
盛大隆重的喜宴安排在金碧辉煌的一楼大客厅内。
虽然婚礼的仪式依据西式风格举行,但喜宴的设置却完全遵照中国传统风俗。盛宴一天,从午宴开场,晚宴作为重头戏,新郎新娘必须前去向每一桌宾客敬酒。
一贯幽静的洛园自清晨开始,便被欢快悠扬的乐声、孩童嬉笑的追逐声、人群喧闹的交谈声、酒杯交错的碰撞声所包围……
到了晚间室内灯火通明,室外璀璨烟花由草坪中冉冉升起,一朵又一朵徐徐绽放在遥远的夜空,那五彩缤纷的火花像着了舞衣的仙子,围着中秋圆月,热烈起舞,将这一日的繁华推至极致。
新郎洛涵风牵着新娘白姝安的手,从二楼缓缓走下大厅台阶。
此时她头顶白钻金冠,长发盘起凝成一束斜斜垂在胸前,浅蓝礼服薄如蝉翼的轻纱肩带悬在两侧,从胸口到腰间层层修饰,点缀着条条珠绣恰似片片鱼鳞,银光闪闪,长长的鱼尾曳地,犹如坠入人间的美人鱼。
他也卸下了西装外套,雪白衬衫搭配深海蓝西裤,浅蓝色圆点装饰的领带,与她一身淡蓝礼服交相呼应。
这一对璧人在众宾客千呼万唤之中,终于来到宴会厅敬酒。
洛天齐红光满面,气度雍容地坐在主桌主位,一把举起媳妇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姝安,这位是我的妈妈……妈,她就是姝安。”循声望去,白姝安终于看清洛天齐身侧这位眉目清冷却一身奢华的中年女子。
她的嘴角虽漾着笑,眼中却全然没有一丝温暖,泠泠目光快速扫过白姝安的脸庞,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涵风,眼光真不错,新娘子很漂亮。”
白姝安迟疑地唤了一声“妈”,并上前倒酒,她怔了一怔,眼中冷意散去几分,终是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洛涵风还欲说话,站在白姝安身后的静敏突然凑上来,对着中年女子嚷道:“妈妈,嫂子身上穿的就是我设计的礼服,怎么样,是不是把嫂子的形象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
洛天齐听到静敏的吆喝,也忍不住打量了白姝安好一会,转头对中年女子赞道:“凌秋,看来静敏的设计水平还是很不错么,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阮凌秋波光一闪,瞪了女儿一眼,溢出点点温情,“就凭她这点水平,也敢出来卖弄,难得你哥哥嫂子不嫌弃。”
洛涵风搭在白姝安腰间的手掌徒然一紧,白姝安竟莫名地感觉到有丝丝凉意沁入肌肤,斜眸瞟了他一眼,却是神色如常,只听到他微笑着回答:“妈妈说的太谦虚了,妹妹其实是很有天赋的。”
“就是就是。”静敏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美目得意地应承。
“没想到洛董还有一位这么漂亮可爱的设计师女儿。”坐在洛天齐正对面的一位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突然插了嘴,把众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白姝安认识这个人物,不正是张诗瑶的父亲,云城市长张谨言么。
洛天齐闻言大笑:“我这个女儿从小在美国生活,连我这个亲爹都有好几年没见她了,要不是她哥哥结婚,还不知道她要到挨到何年何月才会回来探望我这个老头子呢。”
静敏甩了甩垂到胸前的波浪卷长发,突然窜到洛天齐身后,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摇晃道:“明明是你把我扔在那里,不过来看我,每次我想回来,妈就……”阮凌秋泠泠眼神凌风一般扫过静敏脸庞,她只得把后半句话生生吞进了肚里。
这时,青宇低语示意跟在身后的如林为涵风倒酒,自己则绕过桌子,把张谨言的酒杯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