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他很急切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那语气竟真的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在跌入黑暗之前,她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扶进一副怀抱,身体被两只手臂很用力地箍着,珍惜得像对待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呵,她真是晕了,不然怎么会起了幻想。这么多年,被人珍惜这种感觉,已经离她太过遥远。
※※※※※※
醒来时,关晓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而郭宏图,就坐在病床前。一睁开眼,她就看到他在注视着自己。
那样子,竟仿佛他一直在看着她。
她讷讷地开口道谢,嗓音哑得像被砂砾磨过,“谢谢你,郭总,”想了想,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郭宏图迅速制止她,“躺下,你在发烧呢。你额头上的伤拖了很久吧?新伤叠旧伤,已经有些破伤风。”
关晓这才看到手背上正插着吊针。
“我睡了多久?”屋子里亮着灯,外面一定黑了天。
“一天。”
果然。
“你……”关晓心里有许多疑问,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好对方替她答了话:“你烧得厉害,不好身边没个人,我又没什么事,就陪陪你。”
关晓想了又想,还是问出口:“我能不能出院?”她想尽快收拾行囊,离开这个让她情尽心伤的城市。
“不能。”郭宏图断然拒绝她。
他看着她,忽然笑起来:“你还是那么倔,即时病成这样,都不耐烦待在医院里。”
关晓疑惑地望着他。
他说的话,像她与他是故人一样。
来不及提问,他已经去端放在桌子上的保温瓶。
“睡了一天,饿了吧?我叫人去买了粥,还热着,你吃一些后再睡一会,明早醒时烧就会退了,人就没那么难受了。”
他拧开保温瓶摆好了粥就去扶关晓。
关晓浑身软得像滩泥,不管她自己怎么急,就是没力气坐直身体。
最后她只好靠坐在郭宏图怀里。
郭宏图就那样自然无比地揽着她,端起粥碗一勺一勺精心地喂着她喝粥。
关晓几乎有些惶恐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是怎样和这位地产大鳄熟识到这番程度的,她居然可以让他屈尊降贵地服侍自己喝粥。
疑虑和无措下,她呛了起来。
郭宏图放下粥碗,小心地拍着她的背。
终于止住咳,关晓已像散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平复很久,她抬起眼,看向一脸关心望着自己的郭宏图。
关晓一怔。
那关心千真万确,真诚无比。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终于问出心底的疑惑。世界上哪有这样无缘无故的关怀。况且这关怀又是出自郭宏图这样一个邪气不羁的人。
郭宏图望着她,目光深沉,半晌挑着嘴角笑:“你还真是个坏记性!等你想起些什么,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了。”
※※※※※※
关晓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郭宏图每天都会来看她。有时他就坐一会,陪她聊聊天喝碗粥。有时他几乎整天都耗在医院里。
外面都叫他郭老邪,说他是个脾气怪异的人,喜怒不辨,非常难哄,更别说有耐心去哄别人。关晓开始怀疑这传说的真实性。因为他每天都在逗她说话,有时甚至会讲几个冷笑话,然而都是她听过的很老的冷笑话。
为了不叫他难堪,她并不表现出来,就像第一次听似的,很开心的笑。
可他反而会叹气,很唏嘘很伤怀的样子,望着她,眼神深深,像有什么话要说。
可他只是望着她而已,什么也不说,留着她一头雾水地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的心情渐渐平缓起来。把那个人深深的埋葬在心底,再也不去触及,这样就不会伤心不会痛了。
偶尔他似乎很忙,没法到医院来,就派司机给她送粥。她有时会和司机聊两句。
她问司机,郭宏图平时是不是就只会讲那几个笑话。
司机听了她的话,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大,嘴巴张得可以吞掉一个鸡蛋,那惊恐的样子让关晓几乎心生内疚,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把他吓成这幅摸样。
“关小姐,您是说,我老板他……会、讲、笑、话?!”
关晓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在问出这句话时,司机的脸颊是在抖动的。
她点点头。
司机像见到鬼一样直抓自己头发:“这不可能!老板会讲笑话?!这绝不可能!!”
还有一次郭宏图只坐了一会就走了,到了晚饭时间,他派司机来送粥。她就趁机问司机:“你们老板是不是有很多手下为他做事,所以人比较悠闲?”不然他怎么会天天有空来医院。
司机看了看她,没有说话,默默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转到财经台。一片闪烁的白光,不断响起的咔嚓咔嚓的相机拍照声,一堆麦克风簇拥着一个人。
郭宏图正在画面里讲着话。
“喏,看吧,老板在开记者招待会呢。你说他忙还是闲!”
关晓立刻又变得惶恐了。
她何德何能,招城中这样的风云人物,如此多关爱。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让人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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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关晓已恢复得七七八八,除了额头上的伤还不肯好好结痂。医生说她把自己的伤拖得太久,又伤上加伤,就算以后好了,也逃不掉会留一块疤。她听了倒也不觉得难过。不会有人因为一块疤爱她或不爱她。她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
医生终于准许她出院。出院前一天,趁着郭宏图不在,她去住院处缴费。医生却告诉她,她的费用已经被郭宏图结清。她要来单据,想照着上面的价格把钱还给郭宏图。
可是拿到收据时,她不禁手颤。
这医院简直是杀人的价,费用高得离谱。
后来她上网去查才知道,这所医院到底有多低调奢华,这里只接待资产过千万的病人,来这里疗养的人非富即贵,甚至有微服私访的政要。
而郭宏图,他把她安排在这里,好吃好喝地待着,忙里偷闲地陪着,小心翼翼地看顾着。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带着重重疑虑入睡。
第二天,郭宏图来接她出院。问她住在哪里,她犹豫一下,说在金元街。
郭宏图笑起来:“如果你指的是你原来开的那家店,我劝你还是别回去了,那里现在已经租给了别人。”
关晓愣了愣。的确,她住院住了半个多月,房东没有理由一直白空着房子给她。
“可我的东西……”她想起来她那点行李。
“我已经叫人去拿到我这了。”郭宏图从容微笑,“你一时也没什么住的地方,现找又太麻烦,不如就先到我的房子将就一下。”
关晓发起怔来。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之前住哪里,并且现在已经无处可去。
他说让她到他的房子“将就”一下。她真是惶恐,城中人谁不知道,全城顶数他名下的地皮和房子最值钱不过。
“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她小心地问。
“我像是怕麻烦的人吗?况且,你不是我的麻烦。”
这样的回答,让关晓几乎不安。
“医药费,以后我会还给你。”她小声地说。
“这点小钱,你还给我,我会当你是瞧不起我,或者想和我划清界限。”
关晓叹口气:“这点小钱,对你来说可能微不足道,可对我来说,是最后一点尊严。”
她看到她这样说完,郭宏图又开始用那种深沉地眼神望着她。
她心底再次浮起疑团。
他究竟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她憔悴沧桑,颓败黯然,何德何能禁得起他这样与众不同的对待?
直到郭宏图把她带到他的郊外别墅,她终于忍不住再一次问他:“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如果你不告诉我,我真的没办法在这里住下去!”
郭宏图看着她,叹一口气,“你说你认得我,可你其实根本不记得我了。我说我认得你,也并非那次宴会上,你以孟东飞妻子身份出现。”他顿了顿,才徐徐说,“我认得你,是你曾经从我这里赢走过我的一匹马。唉,那时的我还可以勉强沾着年经的边儿呢,那时的你真是青春得夺目,简直让人痛恨!”
关晓胸口翻腾,像有什么在酝酿着喷薄欲出。久远的模糊的记忆,渐渐飘近,渐渐变得清晰。
蓦地,关晓抬起头,看着郭宏图,眼底有止不住的惊诧:“是你!”
※※※※※※
那是很多年前,她还在澳洲读书。她那时父母健在家境又好,整天无忧无虑,好动又爱玩。有一阵子她喜欢上了骑马,经常和朋友们去马场玩。她人很聪明,骑得多了,骑术渐渐变得很好,虽然不是数一数二,但在马背上的风采也足可吸许多人眼球。
那时有个华人老板也经常去马场玩,他比她们都大一些,英气潇洒,出手大方,常常骑完马就请他们这群学生去吃东西。他好像很喜欢和他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尤其是她。每次她说些什么,他总是会忍不住很开心似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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