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弋斐虽没有洁癖,但作为莫宅的主人,被一个下人撞得头晕眼花甚至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面上无光是在所难免的。
“慌什么呢?”莫弋斐低叱。
家里的阿姨是十几年的老人了,纵然有错,莫弋斐也给人留了一定的颜面。
那阿姨三十岁上就进了莫宅,现如今也不过四十有余,又是在莫宅工作的,身上多少带了点功夫,一路从地下室跑上来,虽然气喘不止,到底还是正值盛年,缓了不过数秒,就急着道明来意。
“刚刚,凌小姐的昏迷指数从7降到了6,医生说了,如果再降下去就要有危险了,里头已经准备了呼吸机急救,请先生示下,还是在下面还是搬回上面来。另外,小姐还是一直喊着‘池’,请先生赶紧把‘池’找来,会对救治病人起到关键的作用的。”
凌书韵极有可能会陷入深度昏迷,难怪会是阿姨亲自跑上来,只怕这会儿下面已经分不出手脚来上来报信了。
莫弋斐挥了挥手示意阿姨退下,回头望了眼商怀桓。
这会,他早就没有了刚才的懒劲,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外衣的一个袖子还挂在肩膀上,人却已经跑到莫弋斐后面了。
阿姨就在门的外面向莫弋斐回报工作情况的,谈话内容自然瞒不过房间里的人,商怀桓听说书韵有危险,飞起来似的从刚歇下的床上跳下地。
虽然他也是个需要休息的病人,但比起昏迷不醒的书韵来说,他这点病就不能称之为病了。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昏迷了?”
商怀桓一边套着袖子一边质问莫弋斐,人却已经越过莫弋斐自行带路去往地下室。
莫弋斐摸摸鼻头表示很无奈。昏迷有很多种,很多浅显的昏迷根本不会危及生命。像商怀桓昨夜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也是浅度昏迷的一种。
原本他就生着病,所以凌书韵昏迷的时候,莫弋斐也没大机会跟他说。
再者莫弋斐刚刚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凌书韵的昏迷指数还在10以上,完全在可控制范围内,这种昏迷,一般非学术上面来讲,大多会算作是半梦半醒。
连莫弋斐也没有想到,只眨眼的功夫,凌书韵的昏迷指数会下降得如此之快。
商怀桓心有怨气也不无道理,是他没有考虑周全,凌书韵从昨晚开始就眼神很不正常,他没有往深处去想,是他的疏忽。
商怀桓几乎是一路跑着下到地下室的,莫弋斐紧随其后。
莫冉冉因为腿脚不便被莫弋斐留在了地面上,她吩咐人准备地面上的急救室,随时迎候病人。
如果凌书韵果然需要黎池来唤醒,事关生死,商怀桓绝不肯能真如他嘴里说的,宁愿她死也要留她在身边的。
那么,黎池必会来莫宅见书韵。
地下室是莫宅的禁地,非关系厉害的人根本不会有机会知道,更不可能进去。
医生们幸不辱使命,在商怀桓他们赶到时,凌书韵的昏迷指数被他们提升回到了7,。
只要能保持住几个小时,应该还能回升。
商怀桓吁了一气的同时,莫弋斐同样舒了一气。
凌书韵要真在他的地盘上出事,莫弋斐是个冉冉都不够赔给商怀桓当女儿的。
凌书韵阖着眼躺在推床上,手背上扎着针管,她头顶输液瓶里液体正一滴一滴地输入她体内。
商怀桓环顾了一眼书韵所在的房间。四壁的白墙入洗,角落里摆着一张旧式的老虎凳,墙壁上的刑具虽然已不在,但挂钩仍安安静静地扎在水泥墙壁的深处。
分明是匆忙为淑云腾出来的一件审讯室。
商怀桓对着满眼的白色不禁蹙眉。
还记得上回在医院里,书韵曾说过,她讨厌四面白墙的病房。充满噩梦般回忆的白色恐怖,笼罩在她心头,就像是白翳蒙了眼睛似的,苍茫而令人惊心。
是他又一次把她推入了火坑。
莫弋斐不知书韵底细,又是商怀桓亲口吩咐把书韵送进来的。
商怀桓靠近书韵的推床,弯腰贴在书韵的脸庞,轻轻唤了声:“韵韵。”
“嗯。”凌书韵答他一声,又喊了一声:“池。”
说喊实在是不恰当,她音量低得几乎要耳朵贴住她的唇畔才能听到,但,那一声“池”却偏偏听来仿佛是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所发出的唯一的声音似的,竭尽全力。
商怀桓握起书韵的手,抚摸着针管上面的血管,他脸色平静,毫无怒气,低声跟书韵叙话:“你乖乖地挺住,我就帮你把池叫来。”
谈笑风生,不像是权威病人,更像是异常谈判。
“十分钟,我需要你能坚持跟我偶尔地交流。”商怀桓又提出条件。
书韵的唇腔中随后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表示答应。
商怀桓便唇角弯起,继续轻抚着她的手背,“是不是觉得自己又进了那个医院?”
又一个微弱的声音个了商怀桓一个肯定的答案。
“灯光太强烈了吗?需要关掉吗?”
书韵还是一声“嗯”表示赞同。
“是全部关掉,还是关闭一部分?”
这个问题不能用“嗯”来作答,书韵阖着眼,连睁开的力都没有,另一只稍微自由点的手试着想要抬起,但终究力不从心。她好想开口说,“关掉她头顶上的等就好了”,但她又分明感受到自己连说完一句话的力都没有。
唯有被商怀桓握在掌心中的手指似乎有一点点力量,书韵努力尝试着抬了几次。
显然还是没有成功。
但她努力往上的劲商怀桓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指略有感受。
意识到她长时间没有回答出自己的问题,又不停地尝试动用手指,商怀桓心电一通,抬头往天花板方向看了一眼。
灯光照射下,连他稍微健康一点的人都受不住那刺眼的灯光。
“你是觉得头顶上的灯光刺到眼睛了吗?”
“嗯。”书韵极快地又发出这个声音。
商怀桓示意了一眼莫弋斐,灯光随后暗下。
“舒服一点没有?”商怀桓尝试追问书韵。
这回书韵挠动她的脖颈,点了点头。
“能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吗?”商怀桓继续要求。
书韵的眼皮抖了几下,随后她摇着头,道:“累,池。”
“……”商怀桓一瞬间如五雷轰顶,她这般配合他,原来是将他当成了黎池吗?
他刚才分明说过,她坚持十分钟,他就帮她叫来黎池。没想到她索性就把他当成了黎池。
算她狠,又一次狠狠地甩了他一脸。
可恨她病得深处,他又不能拿她怎样。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好久,商怀桓才叱声。
书韵忽然激灵了一身。
许是被商怀桓的怒气吓着了。
“好冷,池,池,池……”她连续喊了好几声黎池。
浑身颤抖,当真如腊月里被当头浇水般,书韵忽然哆嗦不止。
“你怎么了?”忽然意识到自己仿佛又闯了祸,商怀桓直起身拢住书韵,将她半身支起偎进自己怀里。
“好怕……好怕。”她在他怀里蜷起身。
他抚这她的背轻声安慰:“不怕,不怕,没事,没事。”
书韵却跟他哭诉:“他又绑我了,池。”
这是书韵自昏迷以来说得最完整最复杂的一句,仍然在末尾加了个“池”字,但“他”是谁?
是说他吗?他不过就在旺角公寓绑过她一次被黎池撞破,她就记忆这么记仇?以至于人都还没有清灵就急着要跟黎池告状他又一次绑了她。
商怀桓只怕,自己在书韵心中除了无耻再没有别的替代词了。
连接生命指数的仪器响了一声,一直在旁关注书韵身体状况的医生紧跟着惊呼了一声。
书韵的昏迷指数又回升了一个。
商怀桓将书韵拢在怀里,冒充黎池将她哄睡。
而后再将人平放回推床上,跟莫弋斐使了个眼色:“快!送回上去。”
莫弋斐急忙招手,示意相关人员上前推床、拔仪器。
他就知道,商怀桓绝对舍不得凌书韵出事。
.
书韵回到莫宅以后虽然理论上仍处于昏迷状态,但随着她昏迷指数的继续回升,她开始浮动起来。
先是总怕冷,盖了再多的被子她都一个劲地喊冷。然后,在盖了五床被子之后她又开始嫌重了。商怀桓又一床一床地把多余的被子都给她搬走。
书韵又接着开始发抖,这回她不说冷了,她说:“好怕,好怕。”
从地下室回来以后,她脱离昏迷危险,但却又一直与“哆嗦”相伴。
商怀桓拭过她的体温,既不高热又不盗汗。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总是一直发抖。
医生或许能够看出她受激强烈以至于反应过度。但这种精神上的疾病需要更深入地检查才能确认。
书韵二进二出地下室,其身份特殊一般人都已领会。莫宅的医生都是人精,在进一步确认之前,谁都不会说破她这种状况极有可能是犯了精神病。
商怀桓其实早在地下室看到一室白墙时就已经有所感觉,书韵是极有可能受了惊吓。
她一度被关在精神病医院里受尽屈辱,在白墙的害怕,早在重逢之初他就深刻体会过了。
原先只以为是她受了惊吓,哄一阵子就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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