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物来袭 (睡懒觉的喵)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睡懒觉的喵
- 入库:04.11
见他进来,慕慕无助而绝望地抬头,脸上已满是泪水。
心骤然拧紧,任之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上前,一把拥住妹妹。他拍着她的肩,一遍又一遍,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他道:“没事了,慕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
过了许久,慕慕才停止颤抖,沉沉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想起来逐辰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闻言,任之行静默。比起慕慕的伤残,逐辰的离世对他无疑是另一个致命的打击。虽非为人,但他从小便由逐辰照料,分明已习惯了他的尖酸刻薄,分明已接受了他的存在,他又突兀地再次离开。
呵,他倒是走得潇洒。是怕自己问责他没照顾好慕慕吧?
慕慕接着道:“他临走前跟我说,是自己自愿死掉的,叫我不要自作多情……哈哈,他就是这么傲娇加闷骚,明明是怕我难过和自责,却故意说成是我不配。”
任之行又默了默,但手上却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道。
慕慕看了眼自己的手,苦笑:“蜀雅说得对,是我自不量力,其实没有我,你们也能很好解决霉神的事情,可我却自作多情,装出一副圣母的样子……我明明知道逐辰是嘴硬心软的人,明明知道如果我真有危险他不可能不管我,可我还是那么任性地去冲封印,他是因为我死的……如果没有我,没有我逼他合体附身,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话末梢,慕慕已泣不成声。压抑太久的情绪一次性爆发,根本止也止不住。什么狗屁“女主不死”理论,要是她知道这个“不死”是用逐辰的命和下半辈子半身不遂换来的,她宁愿不要。
像是知道慕慕心里想些什么,任之行道:“你以为你死了就没有过错了吗?我、兰斯都不会原谅你,还有夏洛尔老白和B班的毛团们都会为你难过,就更别说你的养父养母了。”
慕慕默,一言不发。
将慕慕从地上抱起重放回床上,又找来绷带重新包裹膝盖后,任之行才幽幽又道:“白天兰斯的话不是安慰你,当时蜀雅真的被霉神操控了,但因为某些原因,她不能死,所以当时,兰斯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和她对持。一旦兰斯死的话,整个莱尔斯幼稚园必然不保,所以你不是自作多情,更不是自不量力。至于逐辰——”
说到这,任之行下意识地顿了顿,望了眼窗外这才接着说:“几百年前我师父战死前,勒令他不许替死,要他活着好好照顾我们兄妹和乌有别院。此事是他的心病,所以慕慕,这次的事真的和你无关,相反,你圆了他几百年前的梦。
“他……终于可以去见我师父了。”
慕慕皱眉,听了这话才终于明白那句“你不配”的真正意义,原来逐辰还活着,是因为主人的命令啊。
走神之际,任之行又用绷带开始包扎慕慕的右手,一面包他一面又道:“慕慕,不要再哭。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再站起来,再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虽知这是安慰话,但慕慕心底还是好受许多,含泪笑道:“谢谢你,任……哥哥。”
任之行本专心包扎着,听见“哥哥”二字忍不住抖了抖手,抬起头来。
慕慕感觉到对方热烈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闪躲,正盘算着怎么破解尴尬,一双大手已覆上头顶。任之行拍了拍慕慕的头,终哽咽道:“傻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泪流满面地写完了,小虐怡情,下章开始不会虐了,真的,相信我....
另外最近因为单位忙着办银河奖,所以一直忙啊忙,各种加班,所以都没更新,真是非常抱歉。我会尽力更的。明天周日,会再更,么么哒。
还有最后,77和叶子铃,你们两位为毛不给我邮箱发地址。。。。我没办法给你们寄书啊!!其他几位的书已经寄出了。
Chapter 69
慕慕倒下的那一瞬间,天地骤变。
黑幕渐渐蜕化成蔚蓝天空,星辰陨落,化作山间不知名的小花。一刹那,逐辰就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云淡风清,但空气里却飘着浓郁的血腥味。草坪上,躺满了子虚道观的弟子;香樟树下,任之行抱着幼妹保持着半跪握剑的姿势也不再动弹。他浑身满是血污,怀里的小人倒是面颊如雪,神情安稳得像是睡着了。
唯独一人,仍旧屹立不倒。
紫冠、银发、鹤氅、拂尘,他背对着逐辰,一字一句道:“逐辰,这一战,我不能败。”
只这一句,逐辰便皱了眉。他与无嗔相处多年,其实许多话无嗔不用开口逐辰就已能明白其意,但这次,他却宁愿是自己会错了意。
“老头子你知不知道,一旦妄用禁术,你——”
“逐辰。”不等他说完,无嗔就喟叹一声,那语调,虽无奈却坚定,“与我合体。”
逐辰:“……”身为式神,他没有办法违背主人的命令,但在上无嗔身时逐辰就已下定决心:既然不能阻止他,那么至少自己可以替他——
“逐辰。”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嗔闭眼凝神,对他下了最后一个命令,“若我死去,不许替我赎命,你——必须活下来。”
逐辰闻言浑身一颤,已附在无嗔身上的灵体却已动起来,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他听无嗔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子虚道观和之行兄妹就拜托你了。”
……
*
茅山一役,子虚道观损失惨重。危难时刻,观主无嗔真人以一敌百,因击退妖魔而气竭灵衰,歿。据传其临终前仍旧不忘子虚道观上百弟子,将其托付给式神逐辰。众道友后闻之,无不唏嘘。
其实只有逐辰知道,老家伙离开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么伟大。什么“牺牲小我保全大我”、什么“舍身取义”统统都是屁话!他不让自己为他赎命,是怕麻烦。
是的,怕麻烦。子虚道观的重建,任氏兄妹的伤,需要守护的那样东西……样样都是麻烦。
谁又能想到,道骨仙风,总摆出一副高深莫测面孔的无嗔真人是那样的人呢?呵,没人知道,除了自己……
逐辰到现在依旧清晰地记得当年第一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情景——
青靴微湿,宽袍半敞,妙容姣好的少年郎歪在月光披洒的桃树下,凤眼轻佻,似笑非笑地凝着他。逐辰有些懵懂,亦有些无助,这便是创造了他的主人?那么,身为式神的他又该做些什么呢?
正踌躇,那头无嗔已别头望向不远处的溪流,又狠狠灌了口酒后,悠悠吟道:“皎皎白月升,雾散花容真。醉卧青云岗,玉溪逐辰光。那便叫……逐辰吧。”
他的名字就此定下,风雅而不失稳重,清秀而又别致。逐辰欢喜之余又生出些小激动来:能取如此之名,主人定是气度非凡,博学多才,跟着他定能干上一番大事吧?
而事实上,无嗔对逐辰下的第一个命令却是指了指脚下已空的小酒罐,喃喃:“喏,没酒了,快去再打些来。”
逐辰:“……”
*
逐辰一直觉得,像无嗔这样嗜酒如命、破罐子破摔的人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或被师兄弟排挤而无法得到师尊青睐,或身负血海深仇,正是这样的隐情才导致他吊儿郎当的性子。
可久而久之,逐辰才发现完全不是这样。无嗔如此随性乖戾皆因二字:麻烦。他的嘴边也总无时不刻挂着这两个字。
“嗳?这个诀的咒文怎么这么长?麻烦麻烦……”
“嗳?师尊说让我带新来的师弟?麻烦麻烦……”
“嗳?要习这个隐身术必须先闭关五年?麻烦麻烦……”
于是,当别的式神在助主人修习灵力时,逐辰在帮主人打酒;别的式神在为主人誊抄书卷时,逐辰在帮主人打酒;别的式神在为主人布阵画符时,逐辰还在帮主人打酒……
渐渐的,逐辰也由最初的怒其不争转变为麻木淡然,直到某日他陪着无嗔钓鱼时发现了他发间的根根银丝。细细算来,他跟着无嗔已有六十余载。于常人而言,七十早已是“古来稀”,但对修道之人而言,这不过平常岁数,怎地无嗔其他师兄弟都还保持着年少容貌,他就白了发?
念及此,逐辰这才赫然想起似乎已经很久没见无嗔打过坐了,就更别提其它修道之术。
逐辰皱眉,“你打算放弃修道之身?”
无嗔闻言哈哈大笑:“到底是被你看出来了,得友如此我已无所求,还修什么仙?”
逐辰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当真不修了?那之前几十年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
无嗔浅笑,届时正好鱼儿上钩,他轻轻一提竹竿,湖面便泛起圈圈涟漪。其声音幽幽:“逐辰,你觉得人生在世,什么最重要?我当年入观,是觉得做人实在太麻烦,喜、怒、忧、惧、爱、憎、欲,每一样都不让人省心。我原以为,修道成仙,做到无欲无求便不麻烦了。
“可若当真成了仙,若我师尊般高高在上,永永久久地活着……那么,这么一直一个人于茫茫天地间地活下去,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