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二伯他……”
“事情处理得挺好,没有留下线索,之前我们也没打草惊蛇过,二伯还没怀疑到我们头上。”
郑宗城虽然没有说,戚世恩却能想象,以二伯那样的个性,自己最爱的女人失踪,这一个月怕是暴风骤雨,而郑宗城当时选择隐瞒,既不见她,也不告诉她,是没有十全的把握,于是坚决把她摘除出去,藏在骆子涵的羽翼下。
这些日子来,她虽然偶尔也会稍稍伤怀和不安,总觉得她把裴然和闻迅两把利器都全权交给了他,而这么重大的事情,她却被完全隔离,是不是他还是把自己当外人。
到此时才想通透他对她所付出的心意。
“那你们下一步计划……?”未待郑宗城答话,她立即猜到他们肯定会趁二伯不敢轻举妄动j□j乏术之际处理掉王幼林,立刻急问道:“团派的人是不是把王幼林当做接班人在……”
“不可能。”郑宗城摇头,“能当接班人的肯定干净,王幼林只是树起来的靶子,就算我们不收拾他,过个十几年,他也是垫脚的。”
戚世恩喜道:“所以还是好动手的?”
郑宗城还是摇头:“他现在正是最有价值的时候,团派的人肯定会保他。”
戚世恩明白郑家的唯一目的便是保住郑家的利益,只要想办法令郑国策与团派保持距离,没有必要一定要将王幼林彻底击垮,可如果不击垮王幼林,那未来倒霉的可就是董家了……
如今在中央风头最劲的便是郑家所在的太子党团体和王幼林的靠山团派,董家隶属新派,本就势微,到时可没人保得住的。
她犹豫片刻,措辞道:“……那,你们会放过王幼林?”
郑宗城第三次否定了她:“要做就得做张居正,赶尽杀绝,做夏言和徐阶,都落不得好下场。”
郑宗城说的是嘉靖朝的一段典故,张居正、夏言和徐阶都做过内阁首辅。当年夏言做首辅的时候,严嵩被弹劾,上门哭求,夏言心软便放了严嵩一马,最后被严嵩斗死,让严嵩成了首辅。到徐阶的时候,严嵩故技重施,徐阶没有放过严嵩,终于斗倒严嵩成为首辅,权倾朝野,但此人斗了一辈子,斗累了,主动致仕告老,便被一直对他怀恨在心的高拱趁机整得家破人亡,七八十岁还四处漂泊。只有张居正,虽然死后被反攻倒算,但在世时位极人臣,连皇帝太后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所以政场厮杀远比商场、情场、战场残酷,一旦开始,除了死,绝无退出之路。
☆、第100章 恩恩怀孕
戚世恩眨眨眼睛,似懂非懂。
郑宗城看着她,微微一笑:“总之政治上的事情,你别太操心,乖乖地,恩?”
戚世恩点点头,她明白自己几斤几两,前世所知,也不过是最后的结局,中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争斗完全是雾里看花,也帮不了郑宗城什么。
好好保护好自己,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她慢慢把头靠回郑宗城胸膛,那里温暖,坚强,似乎能把她现在的不安驱散掉,于是她伸手将他紧紧抱住。
这种宁馨的气氛维持了不到三秒,她又忽地想起什么,抬头问:“曹青墨……还是完全不知情吧?”
“应该不知道,她工作忙,和余砚池见面本就少,现在余砚池失踪快一个月,二伯没取到确凿消息前,怕暂时不会告诉她。”
“你二伯真的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戚世恩难以置信,一直以来,郑国策在她心目中镌刻下太深的厚黑印象。
郑宗城沉默片刻,看了看戚世恩,竟然没有回答。
看来连他都不敢确定。
不能确定是好事,比盲目自信盲目乐观好,至少防备之下,定会设计后招。
“那我弟弟……还有我爸爸妈妈他们……”
“你放心。”郑宗城又摸了摸他的背,“佑佑现在跟着我在办事,你父母我已经安排他们‘出国旅行’,这样的局面不会维持太久的。”
戚世恩原本还想问他们把余砚池藏在哪里,安不安全,后来觉得这种太细节的事情没必要费唇舌,不知道更好,便又靠回郑宗城身边,两人厮磨了会儿,互相帮衬着穿上衣服往外走。
看着背对他穿衣服的戚世恩,郑宗城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有件很重要的事,他从见面起,就在考虑该不该说,但到此刻,他仍然选择了缄默。
这场攻势交锋之初,最先倒霉的,不是郑家、也不是王幼林,而是林展润。
高层要泼脏水到一个人身上,常用的路子,一是贪污受贿,另外一个便是个人作风问题,且往往是相辅相成。
郑国权常年在政坛浸润,心中自有一本“家谱”,虽然决定对王幼林动手,却没有直接王幼林开刀。而是擒贼先擒王,令团派自乱阵脚,无暇东顾。
他最初下手的目标,是京城的一家高档私人会所,这家会所极其私密,接待的都是政商名流,而“坐台”的,全是艺人,甚至不乏最当红的一线明星的身影。是一家爆料出来社会影响绝对不逊色于当年的那场“淫媒”事件。
而这家会所的幕后老板,来自一个顶级犯罪走私团伙,其幕后老板真正的靠山,正是团派的领军人物,其走私所得,便通过国内类似的几家会所来进行洗钱。
在余砚池被掳前,近十年来全国最大的扫黄打非行动便自京城这家会所拉开了序幕,先是公安、不久,海关、税务、国安等纷纷参与进来,暗面的不说,连明面里这几家部门为了抢这案子都斗得你死我活,各种复杂的关系冲突激化,简直是精彩纷呈,令人大开眼界。
以上,在郑宗城看来,皆属于常理之中。
可有件事,却十分诡异,明显是栽赃嫁祸了。
就在公安局扫黄小组决定行动那晚,林展润被人诓进了这家会所,之后从公安内部了解到,他嗑了迷幻剂,跟几个三极片女明星,被扫黄小组抓了个正着,这事情被林家强势摁压下来,尚未在媒体曝光,但林家为此几乎是耗尽家财人脉,到此刻,完全是捉襟见肘,焦头烂额。
林展润,前途注定毁于一旦。
而诓他的人,正是郑宗城。
……以戚世恩的名义。
这是代价,那个人提出来的交易唯一条件。
甚至连郑宗城,都只是那个人的一枚棋子。
郑宗城是直到所有事情几乎尘埃落定后,才意识到这点。
那个人只是用了一个消息作为交换,便让郑家穷尽脑力,为其效犬马之劳,帮他达到了所有想要达到的目的。
虽然说是利益互换,但这种事后感觉被人榨干所有利用价值,让人当枪靶子使的感觉,令郑宗城深恶痛绝。
在背后运作这一切,由始至终,算计了每一个人,每一个点,消息之精确,宛若暗黑死神,勾谁死谁!这样的人的存在,虽是盟友,依旧让郑宗城如芒刺在背!
而要制约这样的人,就必须找到他的同类。
可门外那家伙,虽然交情好,渊源深,但此番为了保戚世恩周全,已经欠下他天大人情,再要他出手,总得给人家些实在的好处吧。
郑宗城暗自琢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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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哥,你今天完全不在状态啊。”
刚推开门,便听到大斌哥大大咧咧的吆喝。
而骆子涵面无表情地扔掉手里的牌,正要摸钱再起一盘筹码时,郑宗城走过来,拍着戚世恩道:“你替涵哥,我找他有事情。”
骆子涵闻言,还是自掏腰包起了一盘筹码,却起身,示意戚世恩坐到他的位置。
大斌一见他俩,笑咧嘴道:“城哥,你好生威猛啊,一进去就两个小时,有什么招数,私下授授兄弟啊。”
郑宗城没啥反应,戚世恩却横了他眼,嬉笑怒骂地便打趣上,而郑骆二人却径直去了隔壁书房。
不知过了多久,戚世恩瞅瞅依旧紧闭的书房门,暗中叹气:看来某人此番出现,看她是顺道,想她是借口,找这位主儿才是正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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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
这种提前退休的生活节奏让戚世恩很感叹,仿佛依稀又回到了前世做郑家少奶奶时的日子,只用关心家长里短,俨然不闻窗外事。
这样好吗?
戚世恩不知道,想做些什么,却找不到施展的契机,而且骆子涵对她虽然客客气气,但她要不服管,可没那么好说话的。
安全和自由,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呀!
戚世恩认命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横在贵妃椅上,正要小啜一口,却突然感到一股久违的痉挛感。
她觉得不对劲儿,就赶紧去洗手间看了看,便在裤子上看到指甲大小的鲜粉色。
看着那刺目的粉红,她才愕然想起,经期一向精准的她,已经晚了近两周了!
戚世恩一边忐忑着,一边侥幸地躺在床上,等待今天的血量,若骤然变多,可能就是这几日生活节奏改变导致经期紊乱,若不然……以她三次的怀孕经历,这……恐怕就不是什么她可以预料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