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迹象,周盛蓝开始相信韩宝琦的话。她脸上泛着红潮,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自从韩宝琦取代她嫁给自己日思夜想的暗恋对像后,周盛蓝一直把韩宝琦视为假想敌。看她身形因生孩子变得不堪,看她被婆婆嫌恶,周盛蓝就心凉。这几年来,自己逮着机会就向唐禹森献媚,固然是因为喜欢,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她想把这个女人比下去,她想让唐禹森后悔,没挑她周盛蓝,是何等的不智。这种扭曲的怨念,支持着周盛蓝错过了一个又一个追求她的男人,直到唐禹森离婚,她觉得自己已经报了一半仇。可是现在,对方竟然比自己想像中过得还要好,她怎么接受得了?
韩宝琦不晓得周盛南的思路在短短十来秒时间内已经转了几百回,看她脸色忽红忽白,还道是受了什么打击,于是好心安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加油吧,说不定有天你能感动唐禹森呢!”说完拍拍她的肩膀,越过她进入屋里。
收拾衣服不需要多久的时间,很快韩宝琦就携着唐嫣出来。门口周盛蓝像傻了似的倚在门边,韩宝琦没多说话,拉着小家伙往外走。去到楼梯口,周盛蓝突然开口喊:“你刚才说的都不是真心话!你一定还爱着森哥,对不对?”
真是个执着的女人。韩宝琦顿住脚步,平和地回答:“我跟唐禹森的确没出现特大的感情危机。”
“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你的唐伯母没告诉你吗?”韩宝琦看看女儿,犹豫着在小朋友面前说这些是否不太恰当。不过唐嫣很快就挣脱她的手冲下半层,踮起脚看窗外的景物。韩宝琦收回目光,回头瞟了周盛蓝一眼,用平静得近乎淡漠的口吻道:“唐家两老极度想要个男孙,非要我们做试管婴儿生个儿子。我不肯,唐母要生要死的,为免唐禹森里外不是人为难,我只好自求下堂了。”
韩宝琦凝望着周盛蓝发白的脸,还有颤抖的双手,心思一动,故作惊讶:“啊?原来你不知道?哦对不起,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那个……其实……你既然那么爱唐禹森,那么尊敬你的唐伯母,自然是什么都会依他们的,我多事了。”韩宝琦打了下自己的嘴巴,笑着转身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周盛蓝双腿发软,只能撑着门框才勉强站稳。做试管婴儿?唐伯母从没提过这点,她一直只说讨厌韩宝琦,才让森哥离婚!生儿子?可是她喜欢女儿!而且她身体健康,能自然受孕的干嘛去做试管婴儿?单位里有个同事因为不孕不育,做了三次试管婴儿都不成功,还因此拖垮了身体。她怎能让自己步那人的后尘?不可思议,唐家人是不是想要儿子想疯了?
周盛蓝想再问清楚,可是前方哪里还有韩宝琦的身影。
☆、75
唐家老宅最近非常冷清,唐宁的小姑子出嫁,三口子坐高铁回了老家吃喜酒,顺便省亲,归期未定。唐禹森出差,唐嫣又跟着妈妈,连每周回来一次都没了,偌大的屋内顿时只剩下两个老人。
唐母难得轻松,适应得还好。但自从唐禹森离婚以后,唐父因为儿子婚姻不顺而心生歉疚,本来就不喜外出,现在更是整天坐在客厅的摇椅里发呆,烦躁时还烟不离手。长期的沉默最终导致抑郁成疾,偏生身体已经有些毛病,身子更不见利索。
周盛蓝踏进唐家庭院的镂花铁门时,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唐家日常起居宴客在二层,她顺着室外的楼梯往上走,一到客厅门口便嗅到一股烟味。
年轻一辈十之八九讨厌吸吃二手烟,周盛蓝当然也不例外。从敞开的实木门往里看,可见背着门口的唐父咳得弓起了腰,可是举起的右手还夹着一根冒着袅袅白烟的香烟。
咳嗽得那么厉害还不戒烟,这些老人脑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周盛蓝皱起了眉头,伸手微捂住鼻子,另一只手敲了敲门。
唐父闻声转过头来,看见她,因咳嗽而涨红的脸有些许愕然。“蓝蓝,是你呀……”还没说完,他又重重地咳嗽了两下,连忙踩开脚边垃圾筒的脚踏吐了口痰,气这才通畅。“进来坐吧。”唐父抓住椅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打算迎客。
“不……我不进来了。”周盛蓝慌忙往后退了两步,生怕靠近他一分都会被传染病菌似的,语气极尽疏离:“这串钥匙,我还给伯母,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周盛蓝把手里唐禹森家的钥匙扔在距离门口最近的鞋柜上,转身急匆匆跑了。
老太婆有意掇合周盛蓝跟儿子,这唐父是知道的。邻居家闺女小时间挺活泼可爱,可是长大后大概在城里待久了,总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在电视台当主持,平常总打扮得妖妖艳艳,唐父其实不太喜欢。不过老太婆说了她不少好话,又道人家大姑娘从小到大目光就跟随着儿子打转,一门心思人尽皆知,就是儿子成家了还痴心不改。找对象呀,就得找个对自己死心踏地的,这是儿子的福份。说到这样,唐父也插不上话,所以当老太婆把儿子家的钥匙给了她,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他明显感觉到来源于这姑娘身上的嫌恶。以前宝琦行为虽然有些粗鲁,也曾不礼貌的出言顶撞,却绝不会拿这种看怪物似的目光看他!
为此,唐父很不高兴,所以当唐母买完菜回来,他臭着脸说:“周家闺女把禹森屋子的钥匙拿回来了,你收好,别再随便给人。”
正走向厨房的唐母脚步一顿,把菜篮子放到餐桌上,快步回到门口,果然看见有串钥匙在鞋柜上。她诧异地问:“怎么回事?蓝蓝为什么把钥匙拿回来?”
“我怎么知道?神经兮兮的,来了连门口都没进,扔下就匆匆跑了。我看你最好抽空到禹森家去看看,搞不好她是做了啥亏心事!”
听到心目中的准媳妇人选被老头子这般猜疑,唐母有些不以为然。老头子病傻了,心里竟然还惦念着前媳妇,连带对蓝蓝也没啥好脸色。可是挑媳妇就该挑会讨好自己的,故唐母并不把丈夫的埋怨当回事,收起钥匙提脚往外走。
儿子前两天说可能要推迟回来的日期,蓝蓝肯定是没收到消息,唐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报个信。
走出家门,往右走过了两幢房子就是周家的大宅。周家是经商的,听说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才住了十年不到的房子去年又拆了重建,添了旁边一块空地,占地三百多平方米,单是院子里一颗树就二十多万。全村那么多户人家,就数周家最大最豪华。家境殷实,也是唐母喜欢周盛蓝的重要原因之一,况且周家就一个女儿,将来家里的生意,怕只能由女婿继承。
唐母想到这就偷笑,以儿子的能力,接管周家生意卓卓有余了。
离远就看到周家屋外停着周盛蓝那辆粉绿色的甲壳虫,唐母不懂车,但她曾听女儿酸溜溜的说过,那辆像玩具车似的家伙,要四十多万,而这辆车,自己就坐过好几回,说不出的威风。唐母笑得眼睛都眯起,早上才想去东区某个大型农贸市场买几只鸡,现在就有车夫了。
唐母尤在得意之际,周家大门“咔”一声开了。周盛蓝高挑的身影从里面出来,关上门,转身差点就与迎面而来的唐母撞上。“喝!伯母是你呀?吓死我!”
“蓝蓝你要走了?”看她拎着手袋,手里还拿着车匙,一副要离开的样子,唐母就有些急。自己下午无事,还想出去多溜达呢。
“对哦,约了人。”有几分心虚,周盛蓝强装冷静,把一缕卷发波到耳朵后,露出镶着钻石的耳钉。“伯母过来有什么事吗?”
唐母眼睛被那钻石闪得眨了眨眼,本来想赞美两句,又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便拉着周盛蓝到一旁,把握在手心的钥匙展示于她眼前:“禹森说还要再过段时间才回来,钥匙你不用焦急给我。”有人愿意当免费清洁工,唐母自是不会反对,而且人家还当得乐滋滋的,为了得到这副钥匙,还买了好几盒燕窝孝敬自己。这回自己把钥匙送上门,当车夫这事她应该不会推脱了吧?
唐母的如意算盘打得颇响,不料这次周盛蓝偏了偏身,避开那串钥匙不说,还拿说话敷衍她:“伯母,我最近挺忙的,所以也没空……”
“没空也拿着!伯母又不是非让你去打扫不成,你爱上去就上去,等禹森回来,说不定还能制造些惊喜。”
唐母只当周盛蓝脸皮薄,笑得硬把钥匙塞到她手里。周盛蓝二话不说一手扒开,并板起脸低声嚷道:“伯母,我跟森哥只是朋友邻居的关系,我拿他家钥匙干什么?你还是收回去吧!”
“蓝蓝,你是怎么了?”钥匙应声落地,唐母被她这冷淡的态度搞懵了:“之前是你要求拿去的,怎么现在……是不是禹森让你生气了?”
“没有没有!森哥不知道我上过他家,你也不用跟他说。”越描越黑,周盛蓝索性以退为进:“哎呀反正……无论我做些什么森哥都不会接受我的,我再缠下去也只是丢脸。伯母你就当为我留点尊严,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