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任由自己这样!她费力地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眯起迷蒙的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一指一压的打出一个名字。电话拨出去,等到她要放弃,彼端才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这次又让我帮你做什么?”
听着很不耐烦,那是当然的,自己好像总给他带来麻烦。只是现在这种情况,除了他,她找不到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帮忙。“池唐……”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到几不可辩,她努力地吞咽了几口口水,强逼自己挤出声音:“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一趟医院?”
“你搞什么鬼?病了?”听出她的不对劲,池唐霎时端正了态度:“我马上过来!”
韩宝琦没力气说话了,她扔下不知收线了没有的手机,强撑起身,从地上堆着的行李中找出一套衣服,忍着阵阵晕眩换好衣服。不能倒下啊,起码得等人来到。
她扶着墙身歪歪斜斜地蠕动,花了几分钟才到达客厅,已是浑身发虚。好像没等多久,门铃便急促地响起来。她缓慢地挪动脚步,室内门铃灭声了,外面的人换成急促地拍门。
别急,别急好吗?她伸出手,眼看目标越来越接近,最后凝聚了全身的力量,一把揪住门把往左边扭动。门开了,她的脸也由白变得发青。
“你这女人!”池唐看到她的鬼样子开口骂人,但她的身子已经软下去,余下的说话不得不噎回喉咙里。他弯身把手插进她的腋下,打算拦腰抱起她。不料韩宝琦便拿手指挠了挠他的胸口,用沙哑的嗓音小声地叫:“背……你……抱不动。”
竟然小瞧他!池唐还想辩驳两句,奈何她头一歪,已经晕了过去。事不宜迟,他转身蹲下把她往背上一托,起身时眉头皱了皱:的确挺沉的。
人送到医院,自又是一场兵慌马乱,不过这些韩宝琦都不知道。再醒过来,她已经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身边的架子顶端倒挂着两个玻璃瓶,其中一瓶只剩下小半。冰凉的液体通过透明的软管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她的身体里,高烧好像退了些,但身体仍是很乏。她动了动,眼睛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单人套间内。
不会是VIP室吧?那岂不很贵?醒来后第一个感想,竟是想到钱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
房间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池唐左手拿着红色的脸盆,左手拎着一个保温瓶进来。
白马王子形象尽毁了!韩宝琦拿没扎针的手掩住自己的脸,不知怎么搞的,就是想笑。而她真的笑了,一笑之下惹来剧烈的咳嗽。
“你真的病得不轻,都快死了还笑。”池唐剐了她一眼,走过来把脸盆放到病床下,将保温瓶放在床尾的小桌上。
韩宝琦指了指保温瓶,用依然沙哑得厉害的声线问:“是什么?”
“大米粥。”他揭开瓶盖,一股浓郁的米香飘出来,已经两天没正经进食的韩宝琦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好香,我要吃!”她说着便要撑起身,无奈身体仍然很虚,一只手施力终究是无法顺利起来。这时候池唐也不吝伸出缓手,扶了她一把,并将桌子推到她跟前。
因为太饿,不免吃得急,呛了呛,又是一阵咳嗽。
“慢点,别饿鬼投胎似的。”池唐嘴里恶毒,却温柔地拿面纸给她擦嘴。
韩宝琦捂着胸口把咳嗽压了下去,又吃了两口,却被鼓鼓胀胀的肚子弄得没了胃口。她扭身伸手去按床头的紧急键,但因为有些距而够不着。
“你又想做什么?”池唐这时的语气已经变得无可奈何。
韩宝琦讪讪地道:“我想上厕所。”
“唉!”他叹了口气,拉开桌子,轻易取下架子上的点滴瓶,脸朝外扬了扬:“能走吗?”
韩宝琦懵懵地看着他,有些迟疑。最后在他的瞪视下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应该可以吧。”她把双脚往地上挪,脚尖着地,身子往床外滑去。以为能行,可惜双腿根本没力气支撑身体。还是池唐眼明手快,手一捞把她抱住。
依偎在他身上,感受到他暖暖的体温,韩宝琦终于意识到男女有别。她真的病了,竟然觉得害羞,真神经!“我觉得……应该叫护士来帮忙。”她艰难地说。
“等她来可能要很久!”都已然这样,没道理又坐回去。池唐箍住她的腰,半抱半扛的把她扶进厕所。挂好点滴瓶,又再三问她行不行。
韩宝琦少有的红了脸,紧紧抓住墙身的扶手,重重地点头。神经质的家伙,难道你要帮我尿尿?
池唐在她一再保证下犹豫地退出厕所,关上门。
韩宝琦这才舒了口气。
解决了生理需要,回到病床上,池唐把刚才吃过的粥倒回保温瓶里,搅拌了一下,又重新盛了碗。
韩宝琦喝着那软绵绵的粥,眼睛被升起的袅袅白烟湿润了眼睛。这样被人细心照顾的场面,可以追朔到生孩子那会。之后几年的婚姻生活,她都是作照顾人的那一方。最累的时候,恨不得大病一场,让唐禹森鞍前马后的侍奉一番。只是没等到那个机会,他们就离婚了。这几天她一直在想,为什么这段婚姻让她那么累。生儿子的压力固然是主要原因,兴许是她一直做得太多,把他宠坏了,所以才会让他忘记去体谅人。
所以女人在婚姻生活里,真不可扮演一个太强的角色。
“还要不?”碗底已清,池唐俯身轻声问。他的眼睛发亮,凝视着她的目光那么清澈和专注,就像一潭溪水,不禁让她眩了目。
想不到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竟是这个小伙子陪伴在身边。“谢谢……”
这话说出来已带着浓重的鼻音,情感深切,池唐霎时红了耳根。他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本想嘲讽两句,但见她低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媳妇模样,心底又柔软一片。最后清咳了几声,改了口:“谢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帮。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哼!”
“噗!”听着好委屈,韩宝琦抬起脸朝他嫣然一笑:“以后……我还你就是,咳。只要……你需要帮忙,我自会义不容辞……两肋插刀。咳咳!”
池唐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竟然觉得她刚才那笑容很好看。但当听到她接二连三的咳嗽时猛地清醒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些有的没的,无聊!“行了行了,废话可免!求求你别再说话,都快哑了还拿这嗓音荼毒我的耳朵!”
韩宝琦低头又是一笑,真是个不可爱的家伙。不过能得到他的关心,这感觉真不赖。离婚后,她将会有新的人生,认识新的朋友,她突然觉得不再孤单。
☆、56
有人说爱情会令一个男人成长,婚姻让男人成熟,那离婚还带着娃的男人呢?唐禹森觉得,大概是学会什么叫责任吧?面对年幼女儿,他只有苦笑的份。
离婚接近十天的时间,唐嫣的情况其实挺令人满意。除了开始几天吵着要妈妈,现在基本适宜下来,算是越来越进步。可是不知从啥时候开始,她早上回到幼儿园总要哭一遍。起初只是千叮万嘱让他记得记得早点来接她,然后用一双含满水的泪眼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离开。过了两天,简直是抱着他的大腿不让走,还哭成泪人儿。
开学已经一周,之前都是好端端的,到了幼儿园大门口就跟大人说再见,自己上课室。现在这样,搞得唐禹森每回送她上学都如履薄冰,生怕这宝贝儿今天又不知要怎么闹。只因每天在幼儿园门口如此拉锯,少不免被路过的家长当成反面教材说上两句,保安大哥不咸不淡的饥笑声听着也很刺耳,就连唐嫣的同班同学,亦毫不留情地当面指责她这么大个人上学还哭。
每每听到这些,唐禹森都很不是滋味,心想这个女儿是不是长得太娇了点。
下午接放学,班主任伍老师拉着他说起这个问题,问是不是最近家里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还说小朋友除了上学哭闹,日常还有些不合群,不肯与其他小朋友玩耍,就连午睡也是眼睁睁的不能入眠。
午睡超过两个小时,睡不着眼睁睁何其可怜?平常没怎么跟老师沟涌,以为每天孩子回家不闹就没事,结果现在听罢唐禹森不禁一噎,看来是他想得太美好。他暗暗吁了口闷气,不得不跟老师坦白,他跟孩子妈妈分开了。
老师听罢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也不再多问,只分析孩子大概缺乏安全感,建议他多花时间陪伴。
唐禹森有些憋屈,他除了上班,其余时间全花在孩子身上,怎还觉得没安全感呢?难道班也不上,幼儿园也不去,整天黏在一起才行?也是这个时候,他又开始埋怨韩宝琦,怨她竟然都不回来看看孩子,就连问候的电话也没一个。
当晚回家吃过饭,父女俩洗完澡后早早上了床。唐禹森关掉灯,借着黑暗用聊天的口吻问:“嫣嫣今天在幼儿园发了什么事?”
以前这种睡前汇报工作都是小朋友主动缠着妈妈说的,暑假期间停掉两个月,时隔已久,如今爸爸竟然提起,唐嫣便嗲着声音答:“今天在幼儿园喝了黄色的奶奶,香蕉味的……咳咳!早餐吃了……午饭有……午睡醒来喝了豆浆,还有肠仔包。咳!早上老师教我们唱了首新歌,又念了一首古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