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能不管就好了。”他不过转了个圈,让彼此冷静一下,回头就不见她了。以为她打车走了,匆匆回去又扑了个空。拨她电话,好几遍都没接,只好又冒着雨开车出来找,结果还是没找到。“不是被淋湿身了吗?还到处跑,感冒了又哭着叫辛苦了。”
明明是关心她,想求和,偏偏吐出来的话又像说教。其实他只要说句“对不起”,兴许她就不气了。
电话里唐禹森继续碎碎念:“我给你买了肠粉和猪肝肉丸粥,你快回家吧,洗了澡换好衣服才吃。要是觉得不舒服抽屉里有药,我刚才买了放进去的。”
这次的语气又软了很多,韩宝琦咬着指甲,斟酌着要说些什么,唐禹森又无奈地开口:“我到时间上班了。”
那是说拜拜的意思。韩宝琦撅了撅嘴,在挂线前僵着语气叮嘱:“天雨路滑,小心开车。”
唐禹森笑:“嗯,我知道了,你快回家去。”
韩宝琦按下红色键,对着外面穿行而过的汽车发了会儿呆,直到听到“叮”一声响,她才回过神来。转身返回店里,立马嗅到一股香甜的味道,池老师举着一个烤盘放在吧台上,几只深褐色的小蛋糕从圆形的杯模具里冒出来,拱起部分破裂开几条缝,明明颜色很丑看着却好吸引。
基于对美食的喜爱韩宝琦凑近深深地吸了口气:“真香!”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伸过来,迅速把烤盘拉开,然后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警告意味甚浓。
本来她减肥是不太敢踫这些甜食,不过就因为他这态度,所以趁他背过身去没注意,韩宝琦迅速抓起一个,左右换了几次手,终于摸着没那么热了,大口咬下去。
“哇!烫!”里面竟然还有馅,岩浆似的流进嘴里,烧得她舌尖发麻。
他看到她被烫也没说什么,只是拿小碟子装了个蛋糕,添了根银勺,走回刚才坐的窗边位置。
原来得用勺子吃。韩宝琦呵着嘴又小小的咬了口,终于尝到那岩浆其实是黑巧克力的味道,很香不太甜,滑得像丝绸,伴着软绵绵的蛋糕体,说不出的好吃,烫死也值了!
把蛋糕吃完,拿面纸擦了手,另一端的那个人,独自坐在角落,垂着头肩头一抽一抽,不是作病吧?
门外一辆车缓缓靠边停下,有个穿花裙子的女生从副驾室跳出来奔到楼底下,再朝开车的人挥了挥手,目送车子驶远,才转身进来。看到韩宝琦坐在吧台前,她颇惊喜:“咦?是你?”
来人正是敏子。韩宝琦舒了口气:“你终于回来了。”
“你等我?”
“对呀,我来报名,但是有人不会弄刷卡机,我付不了款。”
“噗,阿唐真懒。”敏子绕到吧台内,插好刷卡机,回头看到桌上的蛋糕,又看看韩宝琦,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韩宝琦被瞧得有些不自在。
“你……有吃这些蛋糕?”
韩宝琦吃惊地张开嘴。偷吃得这么明显吗?
“烫到了吧?”敏子正着脸,却看得出在忍笑。
“呃?”韩宝琦的脸有些红:“是呀。”
“噗!“敏子终于还是笑了出来:“你跟阿唐有过节吗?他想捉弄谁就做这蛋糕给谁吃!还真没谁能逃得过被烫的下场。”
“也得有人贪嘴才会上当。”
身后一道声音凉凉地响起,韩宝琦眯起眼,缓缓转过头,看着他:“池什么塘?你幼稚得很!”
☆、12
换着平时,被这么作弄,韩宝琦肯定要反击一下,偏偏她今天大姨妈驾到,浑身又闷又累又烦躁,突然就对什么都失去兴致。为免花了钱还要被人消遣,她跟敏子说了声抱歉,决定还是不报名了。
“池唐没心的,你别介意。”
原来那小鬼叫池唐!韩宝琦压着不悦笑道:“我当然不会跟一个小朋友计较,只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不受欢迎,我就无谓勉强了。哦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以后有缘再见。”韩宝琦接着从包里抽出一张五十块丢在桌上,说是喝咖啡和吃蛋糕的钱,也不管敏子在身后的呼叫解释,昂着头走了。
冒着暴雨打车回家,看到餐桌上果然放着两个外卖盒子。已经彻底凉掉了,韩宝琦把它收进厨房。进浴室冲了个澡,人终于舒服了些。泡了杯红糖水,到小孩房打开电脑坐下,一天的工作准备开始。
最近手头上有一套房子施工装修中,一套正准备设计,功夫不多不少,可是拖上时日,还是得完成。
从文件夹里翻出前些天量好的尺寸图,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也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懂。喝了口红糖水,打开软件开始画图。才画了几根线,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韩宝琦拿起一看,屏幕上显示唐母的名字,额头突突的跳。不知找她干什么,感觉准没好事,但不理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听了。
“宝琦你在不在家?”
“……在的。”
“那好,家乐发烧了我正和他在二门诊挂水。他现在嚷着饿,你快给我买点吃的来!”说完还没等韩宝琦答应就挂了线。
二门诊就在小区附近,里面有个小儿科的退休老医师名望极高,家乐每次有事就往那跑。这种送吃的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家里离那的确很近,跑一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韩宝琦不喜欢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唐母总认为她很闲,每次让她做事几乎是命令式。有次她没空,唐母就拿这套房子压她!
话说这套七十多平方的两室两厅是唐家多年前投资购买的,名字挂在唐父的名下。韩宝琦和唐禹森结婚那时因为老宅破旧,想想以后要重建,与其花钱装修不如把这套租出去的房子收回来,给小夫妻当婚房算了。当年韩宝琦还为此暗暗高兴了一阵,因为可以过二人世界了。然而三年前老宅重建,唐家把新房子过到儿子名下后,就有意想让儿媳搬回去,把这套房子腾出来给女儿住。
独立惯了韩宝琦当然不愿意,而唐禹森也怕婆媳同住事端多,便以上班上学不方便为由把这事给搁置了。但搁置了不代表可以一劳永逸,唐禹森也深知这房子的所有权不在自己,所以向韩宝琦承诺会另购一套。可惜建老宅时花了他大部分积蓄,所以计划只能延迟。
为免唐家不同意,小夫妻是决定先斩后奏的。可唐家两老也不是省油的灯,多少会猜到儿媳的心思,念到现在一切还好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不过只要唐母一有不满便又旧事重提,目的就是为了不让韩宝琦过得舒坦。
韩宝琦握着手机瞪了好一会,才颓然地垂下,又看看外面的天,雨还在肆意地狂洒。不情愿出门的,可如果不去只怕又要受难。拿了钱包,拖鞋也没换,撑着伞到楼下的面包店买了几块蛋糕,然后朝不远处的二门诊走去。
无论什么时候,医院永远是生意最好的场所。韩宝琦收起伞,又摇了摇上面的水,挤开排在大堂等候挂号的队伍,右转便是输液室。顺利在正对着电视机的位置找到婆孙两人,彼时唐母抱着哭闹的家乐在哄。
“舅妈就来了,她会给家乐买好吃的东西……我知道你饿,唉饿坏我的心肝宝贝了……你先别哭,等一下给你买玩具。”
据唐母自述,她最见不得孩子哭,所以只要家乐一闹腾她几乎是千呼百应的。
“妈。”韩宝琦往她身边一站,开口打招呼。
唐母抬头,看到媳妇儿终于来了,松了口气:“好了好了,舅妈来了,有东西吃了!”
韩宝琦把伞放在椅子旁边,蹲下,翻出袋子里的蛋糕:“家乐要吃哪一个?”
“我不要蛋糕!”家乐手一挥,哭着把蛋糕拨到地上。
“哦不吃不吃,别气!”唐母安抚了一下孙子,转头问:“没别的了?”
临时临急还能有什么?而且还下着暴雨,韩宝琦把蛋糕拾起,摇头。
唐母蹙起眉头:“你就不能买点别的东西?”
本着患者最大的原则,韩宝琦忍:“那你想吃什么?”
“巧克力!”
韩宝琦瞪着家乐,语气多了几分严厉:“你不是饿?巧克力能饱肚吗?”
被人凶了家乐更蛮横:“我要吃!我就是要吃嘛!呜呜呜!”
“好好,给你吃给你吃!”唐母见孙子又哭了心痛得要死:“你去买吧,快去!”
孩子就是这样被宠坏的!韩宝琦摇摇头,起身拿了伞出去。
距离二门诊不远处有一家商场,韩宝琦买了一排巧克力,回来时被路上疾驰而过的车溅了一裤子水。忍着怒火走进医院,小鬼拿到巧克力终于安静下来。刚想坐下歇歇,又被揪住衣角。
“舅妈我要超人玩具。”
韩宝琦闭了闭眼:“你乖乖的先输完液再说。”大姨妈开始折磨她的肚子,韩宝琦还是禁不住找个座位坐下。抬眼看了下点滴架,大瓶的透明液体只去了十分之一。发烧需要挂那么大瓶的水?“烧得很厉害吗?”
“刚才探热38.3℃。”唐母答。
“那根本不严重嘛。”连退烧药都可以不用吃,却跑来挂水。
唐母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怎么不严重?早上起来浑身都发烫,喝的粥水都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