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心仪这才又走回达达的房间,拿起手机看斯阳有没有回电,令她难过的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连一条短信也没有回过来。
这也很正常啊,昨晚斯阳不也一直在忙,手机又恰好落在了办公室里,最后还是达达跑去公司才找到了他,今天说不定他又把手机乱丢在办公室或者汽车里了吧?
再次躺下后的韩心仪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想起了刚刚做的那个梦,她已经快两年没梦到自己的父亲了,应该说自从他自杀身亡后,她也只梦到过他两次,一次是他和母亲的结婚纪念日,一次是她的生日,这两个曾经对父亲来说人生中最最重要的日子。
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令韩心仪觉得父亲的鬼魂真的回来过,这个梦又如此虚空,令韩心仪怀疑是不是这个梦只是顺着她的意愿组织而成的罢了。
毕竟,父亲去世前恨死了她,更恨死了她肚子里的属于凌斯阳的骨肉,她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那么讨厌凌斯阳,虽然她不听话瞒着他偷偷地与斯阳领了结婚证,虽然她才结婚就被抛弃还大着肚子跑回父亲家里,但在她眼里,父亲宽容善良仁慈和善,最最重要的是他爱她视她如掌上明珠,没想到他竟然气得浑身发抖,气得打了她一巴掌,气得要晨时哥带她去做人流,她被他逼得无路可走,她不得不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父亲,才得以偷偷地生下了达达。
可刚才,她却梦到父亲回来了,告诉她,他来看看他的外孙,他高兴地抱起达达,哼着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童谣,曾经伴着韩心仪度过了快乐而幸福的童年,那时候父亲也是时常这样抱着她坐在膝盖上,用他沙哑的声音慢悠悠地哼着不成谱的调调,她突然很怀念父亲身上那股淡淡的中药味。
他是真的喜欢达达这个外孙吗,韩心仪站在一旁看不真切,父亲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抬头看她的时候也是那样笑着,达达在他怀里安静地睡着了,他站起来把达达放在一张小床上,床是原木色的,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却挺扎实,似乎有些眼熟,韩心仪突然觉得很眼熟,可怎么也记不起来在哪见到过。
韩心仪一直没有开口跟父亲说话,直到父亲走到她身边,唤着她的乳名,她才犹豫着应了一声,父亲走了,韩心仪的梦也醒了,她记得梦里的自己并没有哭,可不知为什么醒来时泪水打湿了眼睛,连鬓发都湿漉漉的了。
爸爸,其实我很想你,韩心仪没有勇气在梦里向父亲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更没敢告诉父亲她现在又和期阳在一起了,而且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虽然父亲在梦里对她说,囡囡一定要幸福!
她想问父亲,那爸爸你还爱囡囡吗,可是这问题堵在喉咙口怎么也问不出口,她是怕吧,怕被父亲否定,等她终于开口叫出一声爸爸的时候,父亲已经不在了,可是他离开之前,眼里掠过的一抹哀愁在她脑海中拂之不去,是什么令父亲这么哀伤难过,是她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吗?
客厅有声音传来,韩心仪一再确认脸上没有泪痕后才走了出去,原来是梅朵回来了,正在厨房找食物,韩心仪过去一问才知道梅朵连晚饭还没吃!
“我给你煮碗面条。”韩心仪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为了不使梅朵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她又清了清喉咙,没想到反而引起了梅朵的注意。
“我看还有剩菜剩饭,我自己热一下可以了。”梅朵随意过来张望韩心仪两眼,看到韩心仪的眼睛有点红红的。
“你倒是越来越随便了。”韩心仪笑了笑,见梅朵在看她,急忙转过身去说,“那你弄吧。”
韩心仪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听到梅朵问她怎么这时候还没睡,韩心仪解释说是睡了一觉了,梅朵又问:“眼睛怎么红了,不会是在哭吧?”
“没有,刚睡醒眼睛是会红的啊。”
梅朵想想觉得也有点道理,可当她看到韩心仪说回房睡觉却进了达达的房间时,她又起了疑心,这也不怪她,她今天带着怀疑一切的精神查了一天的案子,如今还是满脑子的疑问呢。
“斯阳哥哥呢,不会还没回来吧?”梅朵假装问得很随意。
“嗯,他今晚有点事。”
“什么事啊?从早忙到现在了,也不回家看看。”梅朵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一个小怨妇。
韩心仪见她都没心思热饭,还是决定过来替她把饭菜热了,梅朵冲韩心仪笑笑,让到一边,背着手在厨房踱来踱去,思考着什么。
突然,她一个转身,拍拍自己的后脑勺,对韩心仪道:“我差点给忘了这事!话说,昨晚从警局出来你和斯阳哥哥不是遇到媒体记者围攻么,可中午我出去巡逻了一圈,发现报纸杂志电视上都没有提这件事哎!”
“可能是没拍到什么,所以没东西好写吧?”韩心仪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要不是这会梅朵提起,她压根就给忘了,“这写了也没什么人要看吧?”
“你以为?!”梅朵一跺脚,跟着韩心仪来到餐桌边,坐在椅子上一边扒饭一边开始给韩心仪上课,“现在的人都特无聊所以特八卦的好不好,尤其像斯阳哥哥这么高大帅气多金的单身男子,虽然现在你俩在一起,但法律上他还是单身吧,就算你俩已经结婚,在那些小姑娘眼里依旧跟单身没区别。”
“就算有人关注,那也没什么影响吧?”韩心仪真觉得无所谓,她知道凌斯阳有多受女人欢迎,自大学里第一次见到他之前,就已经有听到院里系里的姑娘们疯狂转载他的照片,也是因为如此他讲的每一堂课都人满为患,在遇到这种事时,她总之淡然处之,不是因为她不在乎,而是因为她一直能感觉到他的真心。
“你是斯阳哥哥的前妻哎,你俩的关系现在又搞得那么复杂,对于斯阳哥哥是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公司受点经济上财务上客户上的损失,这都能弥补过来的,关键是你啊心仪姐姐,像你这样粘在高富帅身边,霸占他的人他的钱他的心的女人,可是被所有女人所不耻的啊,现在你有了污点,正中她们下怀,还不疯狂人肉你贬低你唾弃你讨伐你,把你名声搞臭了之后,她们母性大发,最后掀起一波追逐斯阳哥哥的浪潮。”
“瞧你说得这么夸张!那怎么都没人报道呢?”
“我在想啊,肯定就是斯阳哥哥把新闻拦截了,难怪他今天走这么早。”梅朵将筷子嘬在嘴里想了想又道,“可是事情不是解决了吗,他干嘛还不回来啊?”
“你说斯阳会去找那些媒体?”
“当然啦,不然你以为有这么大卖点的爆炸新闻怎么不仅没有上头条,还像没发生过似得连提都没提?”梅朵飞快地扒着饭,“你不信,我去问问一娱记朋友叫她打听打听,我估计像这么大一条新闻要买断的话,怎么也得七、八位数吧!”
“啊——”韩心仪难以置信地捂嘴发出一声惊呼,没想到自己给斯阳添了这么大一个麻烦,还以为他早上出门到现在没回,一直是在忙公司新产品的事。
此刻已是凌晨二点光景,斯阳还是没有回来,也没回电话给她,韩心仪心情很沉重,她起身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带上包跟梅朵说了声就匆匆离了家。
她要去公司找凌斯阳,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她也应该为他分担点工作,白天要忙她的事,晚上还要熬夜忙工作,他的身体迟早会吃不消的,想到这里,韩心仪又特意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吃铺,给凌斯阳买了一碗鱼片粥。
可是,当她匆匆赶到公司大厦的时候,发现大厦大门紧闭,抬头而望,除了大厦楼顶的大屏幕仍在滚动播放着坤天集团的产品广告以外,整栋大厦一片漆黑,没有一盏灯亮着。
韩心仪想到自己可能与凌斯阳刚好在路上错过了,急忙拿出手机,他还是没有回电话过来,韩心仪想了想还是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在漫长的“嘟——嘟——”等待声后,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是斯阳吗?”韩心仪不是很敢确定接电话的人是凌斯阳,那个男子声音沙哑,比斯阳的声音要苍老许多,直到对方努力清了清喉咙,发出低沉一声“嗯”之后,韩心仪的心里更加难过,“斯阳,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你是——?”
“我是心仪呀,斯阳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韩心仪更加着急,可随之而来凌斯阳的一句话,令韩心仪百思不得其解。
“你睡在我边上还给我打电话,这么调皮?”凌斯阳发出一声低笑,打了个哈欠,好似躺在床上被电话吵醒了,声音低沉而庸懒,“你过来让我再亲一口……”
寒意从韩心仪的后背扩散开来,传至全身令她不住地打颤,她强自镇定住,用响亮而清楚的声音向电话里的人问道:“凌斯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没再出声,可韩心仪可以听到电话听筒上传来的摩擦声,还有凌斯阳的抽气声和自言自语地低喃,“心仪……刚才那个人不是心仪……那会是谁,这里是……”
在沉默许久之后,凌斯阳的睡意终于消失了,虽然他的口齿依旧有些模糊,但他的思维很是清晰,在韩心仪没有发问的情况下,凌斯阳不断地向她解释道:“我还在公司,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刚不小心睡着了,我现在马上回家,你快先睡觉,我半小时内一定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