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曼脑海中闪过某些少儿不宜的时刻应该打马赛克的画面,酡红着一张脸慢吞吞转过头,她揉了揉依旧干涩的眼睛,反反复复、认真地打量了他数次,难以置信地问:“你中邪了?”神智正常的言景旸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呢?
被怀疑神智是否正常的人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心里将昨晚出主意的某个人揍得倒地不起之后,直起身子坐在床边,从容不迫地将衬衣袖扣扣好,对着周围的空气说:“昨晚没有打电话告诉你我会回家很晚……很抱歉。”
身后陡然传来一阵翻箱倒柜声,言景旸轻蹙起眉,诧异地回头,眼前突然多了一支体温计,原本连贯流畅的动作一下子就凝滞了。
路曼像教小孩子识物一样地提醒他:“这是体温计。”
“……”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为什么一切都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她难道不是应该说“没关系,以后记得打电话就好”吗?莫非她的脑回路真的跟正常人不一样?
言景旸没有接体温计,浓眉蹙得极深:“你……”
“嗯?”路曼眨眨眼,表情无辜地看着他。
言景旸接过她手中的体温计往身后随意一扔,扬扬下巴:“帮我打领结。”
“我不会。”
“凡事总有第一次,我可以教你。”言景旸说完,几下打了个一丝不苟的领结出来:“学会了吗?”
“我试试。”路曼突然来了兴致,站在床沿弯下腰,照着他刚刚的样子打起领结来。
路曼试了几次效果都不理想,言景旸蹙起眉,正要说你怎么笨成这样,颈部突然传来一阵窒息感。言景旸连忙扯开她的小手,自己松开领结,俊脸上依旧是不正常的红。
“我急着上班,早饭就不陪你吃了,你记得好好吃饭。”言景旸语速飞快地交待好一切,洗漱好之后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便出了卧室门。
路曼肩头一滑,无所谓地将床上的体温计放回原处,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跟肩膀,慢慢下了床。
看到他心情算不上好,她心情总算好多了。
**
言景旸一大早顶着一团黑云下了楼,吃完早饭心情依旧不佳。他一坐上车便开始阴沉着脸打电话,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连忙扭过头发动车子。
电话那头懒洋洋又餍足无比的声音传来:“喂,这么早打电话给本少爷,是不是情况比昨晚预想的还要好,想要犒劳我?”
言景旸冷冷地笑了一声,咬牙切齿道:“正相反,她怀疑我,神、智、不、正、常。”而且还差一点一大早就谋杀亲夫!
那边的人没心没肺地自顾自笑了好一会,缓和好呼吸才说:“这个怪不了别人,谁让你平时对人家态度那么差,我昨晚也没说一定会是个不错的开始。”
“方、以、珩!”
“方、以、珩!”
两边暴怒的声音同时响起,只是一个低沉,一个却婉转。
方以珩缩缩脖子,将床头抽屉里的银行卡动作熟练地交给身边的女人,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温柔道:“宝贝,这是你的了,刷爆它。”含笑注视着身材姣好的女人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转头对着手机又是一脸的苦大仇深:“景旸,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你这次可能真的要栽,你现在的这只小刺猬要比那个人难驯服得多,”方以珩顿了顿,没听到预想中好友跳脚的打断声,才说:“你以后的路一定阻碍重重,如果她知道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比表面看起来更混账……”
言景旸极轻地笑了一声:“继续说。”
“她说不定会甩了你,哦不,是一定会甩了你。”方以珩轻描淡写地下了结论。
“她敢。”言景旸咬咬牙,却有些淡淡的心虚。
方以珩这次没理会对方游走在愤怒边缘的情绪,诚心诚意地规劝:“别怪我没提醒你,万一哪天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事情会很棘手,你要在她了解一切之前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她足够信任你,离不开你,否则她恨你都是最好的结果。”
言景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疲惫地靠上座椅,大手覆在额头,轻轻合上眼,问:“那现在我该做些什么?”
方以珩试探地问:“造人?”
“滚蛋。”言景旸言简意赅地否定了好友的提议:“继续想。”
方以珩语气严肃正经起来:“你整天一张面瘫脸,又不会哄人,想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
七月底的A市,连续几天高温不降。昨天总算痛痛快快地下了一场暴雨,雨后的天虽然热气不退,空气却难得清新起来,天空洁净如洗,是罕见的蔚蓝。
这样的好天气,适宜外出。
路曼趴在窗口闻了闻花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到房间换上自己最宝贝的轮滑鞋。
穿梭在各个拥挤的街头,路曼看到一路上因为上班高峰期的交通状况被她甩在身后的机动车,心情抑制不住地飞扬起来。
来到街角的奶茶店买了一杯热奶茶,回头的时候脚底不期然一滑,路曼“啊”地叫了一声,人却稳稳地再次站定。手腕上多了一双白净的大手,路曼感激的同时又反感这样的肢体接触,却还是客气地道了声谢,轻轻抽出胳膊,顺着这双手看到了它们主人的脸,只一眼,她整个人一下子怔住,连烫手的奶茶温度都感受不到了。
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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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曼,”那人指了指自己,温柔和煦的嗓音掺杂着一丝淡淡的失望:“不认识了?”
路曼摇头,感觉眼睛里有什么在凝聚,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眼眶,她缓了口气,小声喊道:“……哥。”
秦礼渊来A市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但他一直忙着上庭,直到今天才得空出来转一转。等红灯的时候不经意地朝窗外瞥了一眼,这一眼便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轮滑还是他手把手教的,他绝不会认错人。他丢下同事下了车,本以为会把人跟丢,却没想到她恰巧停了下来。
秦礼渊微微垂下头,盯着她脚上的轮滑鞋,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很多年之前她第一次穿上这双鞋的场景,良久他抬起头来与她对视,嗓音温柔如水:“没想到曼曼这么久都没把哥送的轮滑鞋扔掉。”
“怎么会扔,这鞋好贵的。”路曼笑道。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是秦礼渊送她的生日礼物里最贵而且她最喜欢的一件,好在……她这么多年个子没长,鞋的尺码也没变。而且就算没办法穿,她也舍不得扔。
秦礼渊莞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你倒是一点都没变。”眼尾扫过她无名指上风格简约的婚戒,笑意不减。
路曼不顾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捧着奶茶绕着他转了一圈,最后精准地停在他面前,摸着下巴评价道:“哥也是啊,还是跟以前一样帅!”
秦礼渊屈起食指,手臂抬起悬在半空,还是垂下来,笑得无奈:“你呀,嫁了人也丝毫没有嫁人的样子。”
“嫁了人该是什么样子,”路曼喝了一口奶茶,胃里甜甜暖暖,笑着说:“哥,去我家吧,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不了,”秦礼渊抬手看了眼时间,朝停在身后不远处车里的人从容优雅地挥了挥手,转过头,柔声:“哥得回去了,事务所里的同事还在等我,以后有机会再吃曼曼做的东西。”
路曼眼角垂下来,语气难掩失望:“怎么这么快就回去,才讲了没几句话。”
秦礼渊垂眸看着她一下子黯淡下来的笑容,差一点就要把实话讲出来,他虚掩薄唇咳了咳:“那我走了?”
路曼叹了口气,用力朝他摆摆手:“再见再见,有空我会去B市找你的!”
秦礼渊扬扬眉,淡笑:“好。”
**
秦礼渊坐回车里,同样坐在后座的江爽忍不住靠过来,眼神里写满了浓浓的八卦欲:“老大,刚刚那位小姑娘是?”
“我妹妹,”秦礼渊侧头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别打她的主意。”
江爽忍不住啧啧:“占有欲。”
秦礼渊摇摇头,最后看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她已经嫁人了。”
“啊?”
当初听说她要结婚的时候,他也是愕然,在他眼中,路曼始终是那个犯了错会躲在他身后、会跟别人骄傲地炫耀“这是我哥”的小丫头,他也是在那一刻才意识到,他居然没办法想像她为别人穿上婚纱、成为别人新娘的样子。
她婚礼那天,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去了丽江,回来后整个人瘦了一圈,皮肤被晒得红黑。但即便有如果,他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没有血缘,她也是他妹妹。至少在路曼心里一直把他当作可以依靠的兄长,他从来都知道的。
秦礼渊合上眼,散去心底的杂念。
**
路曼回到家,小心翼翼地将轮滑鞋放好。用完早饭以后便开始照着提前拟好的复习安排表有条不紊地记单词、看书、整理笔记,一整天下来,路曼头有些发胀,额角抽痛,揉着太阳穴,刚一打开书房门,整个别墅瞬间遁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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