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多年没有被提起的往事了,汪新洁的声音响在耳际,厉鬼一样,重歌身体颤抖,双手紧了紧,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事情过了那么多年,有些东西,改变的太多,而有些,却依旧禁锢在那里,从来没有改变。
“你说的没错,妈妈,我笑给你看就是了。”重歌直视母亲的目光,漠然的,扯了扯嘴角。
☆、第三章
初春的树木,叶子开始疯狂生长,重歌开着车,先去花市买了一大捧的红玫瑰,然后才去松林墓园。
松林墓园是座老墓园,它里面栽种的松树,比这墓园的第一座坟冢还要年长,重歌把车停在外面,慢慢的走进去,说实话,她是有点怕来这里的。
灰白的石阶,低矮的花丛,重歌穿过一个又一个墓碑,在一座黑色墓碑前站定。
照片上的少年,笑的十分矜持庄严,重歌定定的看了好一会,才将玫瑰放下,自己也脱了鞋子,在墓碑前坐了下来。
“哥哥,我好几年没来见你了。”
重歌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冷,不过墓园总是给人冷清之感,她太久没有来这里,一时之间,千言万语卡在喉头竟不知从哪里说起。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跟他们一样,还是胚胎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分享营养,分享心跳,她跟哥哥是双胞胎,据说当初出生的时候,爷爷跟奶奶几乎做梦都笑醒来。
小时候很骄傲,觉得哥哥会一辈子跟自己在一起,可是他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只相处了十几年便被死亡分离,现在,他们一个在冰冷的墓园中腐败,一个在现世里沉沦。
“这几年我一直在t市,本来没有打算这么早回来的,但是爸爸打算把我嫁给文熙,我就不得不回来了,以后大约每年都能来看你,我过的还行,就是赚的钱还差很多,温玉天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建起来,不过我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我过两天就回t市,先把那边的事情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
重歌淡淡的,有一句每一句的说话,说这几年的生活,还有遇到的人,以及那些曾经让她烦恼苦闷的事情,不知不觉,一个下午便这样过去,重歌看着照片,就好像这个人一直生活在眼前,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居然还是如此鲜活。十一岁,她的最亲近的,跟她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双生哥哥,死于十一岁那年寒冷的冬天。
“我要回去了,我们的那个弟弟很可怜,我们小时候还是两个可以在一起玩,现在他只有一个人,没有人跟他玩,还不被允许出家门。”
夕阳西下,天际红云锦缎般,太阳只剩小半张脸,细长的金色余光利剑般彰显着它的存在。重歌起身,揉了揉已经麻痹的腿,慢慢的穿过一座座的坟冢,拾阶而下,晚风凌厉的,将她的长风衣吹的呼啦啦作响,再过不久,夏日来临,不知道会有几座新坟,在此落成。
“妈妈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妈妈什么时候回家?”短头发的小女孩仰着头,一直追问牵着她手的佝偻妇人,重歌走在他们身后,心中几分暖意,有的人,总会被想念。
“是凌重歌小姐吗?”
正在此时,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上前,问重歌,重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他身后不远处的几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男人得到回应,便解释了来意,“我家少爷请您过去。”
“你家少爷是谁?”
“主家姓文。”
重歌了然,跟着他走了。
从墓园出来,果然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重歌上车之后,发现车里只有一个人,她只见过照片的,她的未来丈夫,文熙。
重歌有点紧张,说实话,上车的时候,男人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好像看透了她的心,重歌很不喜欢他的目光,好像什么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这个男人,只是坐在那里,安静的,没有说话。他苍白的脸,油画一样静谧,永恒。
“文先生。”
尽管心中十分紧张,重歌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她早就不习惯控制脸上的肌肉,现在只能略显艰难的坐在座位上,等男人说话。
“你不用紧张。”男人的声音很冷清,淡淡的,就像弹奏高山流水的方外之人,他的面孔很好看,五官精致绝伦,睫毛纤长浓密,嘴唇殷红性感,唯一不好的,是他皮肤过于苍白,泛着不健康的青色。
男人看了重歌一会,轻轻的笑了一下,那笑容也是淡淡的,却让他苍白病态的脸显得明亮许多,“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关于我们的婚事。”
“是,父亲已经跟我说了。”
“那么关于婚礼,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重歌有点为难,她不知道怎么告诉对方自己已经结婚,并准备马上离婚的事,并且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自己之前的婚姻只是协议,并没有其他纠葛,可是看着男人的眼睛,她就无法将这些话说出来,于是,她只能淡淡的,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我有一个疑问。”最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想知道为什么会选我。”
就文家而言,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何选她做儿媳,而他本人的话,跟自己并未有过交集,所以重歌疑惑,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我需要一个继承人。”男人轻笑,“这就是原因,我需要你为我生一个孩子,男孩。”
……
“据我所知,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会生孩子。”
“呵呵。”重歌话刚说完,男人就笑起来,“你符合我对我的孩子的母亲的要求。”
凌重歌:“……”
这个答案实在太出乎她的预料,而且让她一时难以应对。
见重歌一时无话,男人微微歪着头,微笑道:“难道我不符合你对孩子父亲的要求?”
这一点,重歌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婚姻于她是必要且划算的交易,而孩子,从未在她心中出现过,她似乎自然而然的将他们排除在自己的人生之外了。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最终,重歌老实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男人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你在筹钱,只要生下儿子,我不会亏待你,或者说,我会让你得到你满意的结果。”文熙看着面前的女人,抛出自己的诱饵。
他确信她会上钩,这女人,秀美的脸上,有着那样让人强烈想要撕碎的淡漠与从容。
果然,他看见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文熙微笑,满意的弯了眼睛。
“你可以下车了。”谈话完毕,男人发出命令,重歌茫然的服从,等汽车开走之后,她才站在原地,发现自己被自己未来的丈夫,孩子的父亲赶下车了。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重歌当然知道,自己跟文熙的所谓婚姻只不过类似一场交易,要让交易对象对自己有什么特殊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就算做生意,对于合作对象,也应该有起码的尊重才对,何况对于将要与他结婚的女人,他居然那样利索当然的把她赶下车,尽管,她自己是有车的。
重歌在原地站了好半晌,盯着开走的汽车车尾,直到它消失,才转身进入自己的车中,已经知道文家的目的,她可以马上就回t市办理那边的事情了,一个孩子,反正自己总会生孩子,反正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的,严格说起来,她很赚。
如果一切如文熙所言,那么她的计划,就能提前二十到三十年完成,这个觉悟让她心情飞扬,重歌晚餐之后也忍耐了弟弟的纠缠,陪他看了二十分钟的脑残动画片。甚至回到听t市自己的家中,发现自己的名义上的丈夫在她的屋子里跟女人做/爱,她也好心的为他们准备了午餐,等他们激情过后不至于饿肚子。
重歌的想法,是尽快跟自己如今名义上的丈夫,莫志文协商完毕好回京都,可是等了一个小时,她觉得自己的耐心有点受考验。
这套房子是她的钱购买的,跟莫志文结婚之后,两人就将房子一分为二,表面上是夫妻,实际上跟合租差不了多少,就连房客的基本空间都给彼此的很空余,自己业余生活一直很死板,除了拼图再无其他爱好,而莫志文常常是十二点才回来,他就算鬼混,也从未将什么人带进来,所以,到现在重歌才知道她名义上的丈夫,实际上战斗力十分强悍。
半个小时之后,重歌开始寻求百度的帮助,因为根据医学常识,亚洲人的爱爱时间,实际上比较没有那么张狂,而莫志文已经跟那个叫的像野猫一样的女人在里面至少一个半小时了,这是不太符合常理的,当然,度娘告诉她的确是有那么一些种/马的确战斗力非常人可比,于是重歌继续等待,不过这次,她还是没有忍住给房间里战况激烈的人打了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也没有人接听,重歌决定还是不要打扰人家的好事,于是准备找个电影来打发时间,可就在此时,房间里传出女人娇嗔的轻笑声,“亲爱的你的电话,该不是你老婆打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