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推门进来时她站了起身,唇角微微动了动,特别平静:“你回来了?”
然后手指就压着桌上那份离婚协议书推向他这边,手心里攥着的钥匙也慢慢地放下,压在了离婚协议书上:“唐旭尧,这是离婚协议书,这是房间钥匙,我走了,你保重。”
然后一声不吭地拖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平静地从他眼前走过,擦身而过时,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想要阻止她离开。
她抬头望他,他才注意到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却一直强忍着没让它们流下来,也不说话,只是这么平静倔强甚至是带着控诉地望着他,整个人被巨大的悲伤笼罩着,唐旭尧突然想到了哀莫大于心死,她从没对他流露出过那样的眼神来,他那时也从不知道陆然柔顺安静的外表下,会有那样冷静倔强的眼神,所有的解释和困惑在接触到她强忍泪水的眼睛时,心脏被狠狠地揪疼了下,握着她手腕的手就不自觉地松开了,她也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追出去时,她已经坐车而去,他再追出去时,已经不知道找不到她的踪影了。
他以为陆然离家出走顶多只是在朋友那里住几天,没想到她不仅事先叫好了出租车,还提前订了当天飞往纽约的航班,走得干脆利落。
以往唐旭尧不知道,这一年多的追逐相处,唐旭尧不得不承认,越是看着安静无害的人,越是果决冷静,越让人招架不住。
陆然乖顺的表象就曾给了他不少错觉,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只没什么脾气的小白兔,现在才发现她不是没有脾气,只是敛起了她所有的锋芒。
她心里自有一套是非曲直的标准,好不好,值不值得,她嘴里未必会说,但她心如明镜。
只要她认定了,她会一往无前,哪怕用尽一生的力气,跌得鼻青脸肿。结婚也好,离婚也罢,每一步她都走得干脆坚定,不拖泥带水也不留后路,当初如果不是他非得死皮赖脸地缠着她,陆然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再回来。
她就是那样的人了,爱上了就用心爱,剔除了就会认真去遗忘,偏偏他现在就是爱惨了她这种时而冷静认真时而安静迷糊时而淡然漫不经心的性子,有时候真觉得,也只有陆呈海那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陆然来。
揽着她肩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陆然扭头往他望了眼,没说什么。
陆燃也只是往两人望了望,把视线移往了别处,低低说了声:“走吧。”
任由警察将她带走。
陆然和唐旭尧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没动,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陆然,我当初从没有纵容过谁。”唐旭尧扭头望她,很认真地和她解释,“我是真的不知道照片的事,也不知道被人偷拍了那样一个镜头,当年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没及时和陆燃撇清关系及当时在电话里解释清楚……”
“唐旭尧。”陆然抿了抿唇,长长地呼了口气,转过头望他,“你不要穷紧张好不好,我又没和你追究以前的事。”
唐旭尧盯着她的眼睛望了好一会儿,陆然也只是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唐旭尧不知怎么的就松了口气,手掌贴着她的后背就将她压在了怀中,一只手滑入她发中,按着她的头压在怀里,紧紧搂着。
“陆然,每次听你提起以前我一颗心就开始往下沉,特别担心你又跑了。”低哑的嗓音从头顶缓缓传来,唐旭尧将她搂紧了些,垂头望她,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陆然,我们结婚吧,嗯?”
“不行。”陆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刚说完唐旭尧摸着她脸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直直盯着她:“为什么?”
“慎重考虑啊。”陆然仰头望他,“第一次仓促结婚了,第二次结婚还是慎重点,而且我家里人也还没点头。”
“其实你心里还是有一点犹豫。”唐旭尧说,盯着她的眼睛。
陆然盯着他望了一小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对。”
唐旭尧唇角动了动,勉强扯出一个笑,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按着她的头压在胸前,嗓音有些哑:“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我等你。”
陆然被他唇角的笑容蛰得心里有些揪疼,手臂下意识地就搂紧了他。
“唐旭尧,我答应会陪着你真的会好好陪着你的,我现在对婚姻还有些排斥,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闷闷的嗓音从他怀里传来。
“没关系。”唐旭尧揉着她的头发,低头在她头顶印上一个吻,“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陪着你。”
“好。”陆然低低应着,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唐旭尧低头望她,指腹在她唇上磨了磨,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106.
陆燃自从被移交警方后,开始进入审查和起诉阶段,一切交由检方和法院处理。
唐宁宁对陆燃被抓捕的事略有耳闻,唐旭尧和陆然去看黎琴时,唐宁宁趁着陆然出去接电话时问起这个事。
“会判几年啊,”唐宁宁问,和陆燃毕竟二十多年的姐妹,曾全身心依赖着的人,如今却这样的下场,心里总不太好受。
“看法院怎么定吧。”唐旭尧声音淡淡,扭头睨了她一眼,“你还想为她说话,”
唐宁宁努着嘴摆了摆手,“没有啦,就是问问。”
说着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就是觉得有些不好受吧,以前那么好的姐妹,我们还说着以后要一起怎么怎么样,现在却变成这样了,唉。”
说着往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的黎芷琴望了眼,想着以往总会生气勃勃地指着她训斥的人,如今却只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心里总有些伤感,这份伤感从家里出事开始便没有再消退过,破碎了的家,再怎么时光荏苒,总没办法被抚平。
唐旭尧往她望了望,是明白她的心思的,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妈会醒过来的。”
长长地舒口气,想到唐越笙之前要求的想要亲自回来照顾黎芷琴,便把这事和唐宁宁说了,还是先征询了下她的意见,毕竟是两个人的父母,总不能全部由他一个人独断。
“让他和他的小情人过去好了。”唐宁宁说道,看到黎芷琴这样就没办法原谅唐越笙,嘴里虽是这么说,但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还是自小很疼她宠她的父亲,自从出事以来她也一直没去看过他,心里总还是难受,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他。
唐越笙还在B市的医院里。
相较于上次,唐越笙明显苍老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看着孤寂木然,眼神空洞,失魂落魄的,像被抽空了灵魂,看到唐旭尧唐宁宁和陆然进来,只是转动着僵硬的眼珠子,望着几个人,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着,干燥的嘴唇也不断抖动着,却没再像上次那样失控,只是这么一声不吭地看着几人。
唐宁宁看到唐越笙这样当场就哭了,陆然看着眼睛也酸涩得难受,走过去,轻轻叫了他一声。
唐越笙嘴唇动了动,眼眶有些湿,却还是没说话。
唐旭尧扭过头,把视线移往了别处,好一会儿才开口,嗓音有些异样的沙哑:“我过两天给你办理转院手续,妈……那边,如果你真心想去照顾她,你就去吧。”
唐越笙嘴唇剧烈抖动着,情绪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人就哭了,沙哑着嗓子挤出了两个字:“谢谢。”
唐宁宁虽然那天说气话不让唐越笙过来照顾黎芷琴,但看着唐越笙,曾经那样一个温和刺向的父亲,如今却狼狈落魄成这样,为人儿女,看着还是特别难受,所有的不谅解在看到那样狼狈的他时,都没办法再去责备。
唐旭尧第二天便给唐越笙办理了转院,转回了黎芷琴住的医院,和她同一个病房。
陆燃那边在半个月后法院审判结果也下来了,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六年有期徒刑,赵伟和陈婷也分别获刑五年。
审判结果下来时,唐旭尧和陆然彼此都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只是了了一件心事而已,不是谁非得致谁于死地,哪怕陆燃被判了死刑,她的孩子还是回不来,过去的伤害也不会因此而减轻,只不过讨回了一个公道而已,只是想到过去的种种,总有些唏嘘感慨。
其实陆燃当年稍微想开一点,大家现在都会过得很好很幸福,而不是在历经种种伤害和遗憾后才让这种幸福显得弥足珍贵。
事情结束后,陆然和唐旭尧也都慢慢回归到工作中,彼此都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尤其是陆然,为了商城的事,几乎忙得没日没夜。
她的工作室已经搬回了华辰,人也搬回了当年的婚房里住。
以前都是陆然早起给唐旭尧做早餐,如今反倒换成了唐旭尧,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准备早餐,做得差不多了再去叫她起床。
陆然每天睡得沉,唐旭尧什么时候起床也不太知道,自从一块儿住后唐旭尧在那方面的需求似乎特别强烈,每天晚上一到床上,他高大的身子就自动自发地将她压在身下,一边吻她一边娴熟地剥下她的衣服,顶开她的双腿就重重闯了进去,扶着她的腰重重地动,动作又沉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