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边低头翻出镊子,胶布,绷带,消炎药水,边说:“马马虎虎吧。”完全是童氏轻狂语调。
嘎……,慕容枫难得一变的冷俊脸庞出现一道深深裂痕,她还可不可以再玩世不恭一些?那是人命,可不是阿猫阿狗的命?慕容枫虽然命运多舛,面冷心冷,但并非真的冷血无情,还是会替他人着想的。可惜在童谣眼里,不相干人的命草屑不如,分文不值。
似乎觉察出慕容枫心中所想,童谣边清理伤口,边说道:“死了算他命该如此,活了算本姑娘医术精湛。”
“呃……”。你还可以再无耻点吗?换成慕容枫以外的人肯定都会脱口这么问,而他只是在心里想想。
“帮个忙呗。”童谣请求。
“嗯?”
“摁住他。”
“哦……好。”慕容枫上前用力摁住某男肩膀,童谣则不客气的骑坐在某男腰部,顺带压住他下半身。慕容枫不由得满头黑线,女上男下,而某男还几乎光溜溜,这个画面…,简单太容易让人误会了,而他自己又算怎么回事……
不得不说,慕容枫同学看似冷面冰霜,内心感情还是非常丰富嘀!就在他想这想那的功夫,一声闷哼在安静的房间里突然想起,显得格外凄厉痛苦。
慕容枫回神,正看见童谣冲着沾满血迹夹着子弹头的镊子得意,随后扔到旁边盘子里,开始止血包扎。天呐,他刚刚看见了什么,她竟然一点麻药没给某男打,粗鲁得不能再粗鲁的直接把子弹给取了出来,而且伤口还是离心脏那么近的地方。某男晕迷不醒潜意识都本能闷哼一声,可见有多疼。就算不怕他疼死,她就不怕失误伤到某男心脏吗,那他们今夜才算白忙了呢。不过,这些发生在童谣身上都可以理解,但她学过医吗?手法熟练,干净利落,就是有点太血腥,希望她以后千万不要当医生。
整个救治过程就在慕容枫同学时而发呆,时而胡思乱想中结束了。
童谣长舒口气,伸个懒腰,慵懒得从某男身上下来。“唉,救死扶伤可真不是人干的活。”
“他没事了?”虽是问句,却带着三分肯定,因为某男的脸色实在比被童谣折磨之前好许多。
“嗯,过了夜晚不死的话就死不了了。”童谣不在乎说道,某男要是死了,她顶多收不到利益,不甘心一阵子罢了。“对了,光忙活这货,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出门左拐最里面是我哥的房间,里面有衣服,你去选件喜欢的,顺便给那货也拿一套。然后好好泡个热水澡,就在我哥房间旁边的客房睡一晚吧,都快亮天了。”
“嗯。”慕容枫也没推辞,从费尽全身力气把某男扛回来,他早想休息了。
转身,童谣找来纸笔,想了想,又把笔扔到一边,沾着某男的血写着:今救阁下一命,报恩费5000万,请尽速汇入,否则性命收回。
童谣此时还不知道被救某男的身份,当她有一天知道的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当时咋就不多要点好处费呢?笨,笨死了。同情心是神马,爱心又是神马东东,统统喂狗去吧,亏死啦……。某女抓狂不已,这自然是后话。
慕容枫拎着衣服回来,瞥见童谣刚要折起的血字条,嘴角不自觉抽了抽,但秉着他的风格没说话。
“哦了,搞定,早点洗洗睡了吧。”环视一眼,两人关灯出门,各回个的房间。“晚安。”
“…晚安。”慕容枫迟疑下说道,已经多少年没人跟他说这两个字了。今晚这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带给他太多冲击,也燃起了许多希望。
慕容枫走在前面,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孤寂小河,载着满满的愁思,放不下,也找不到出口,默默承受着。
看着慕容枫的背影,童谣双眼有些涩,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吧,前世的自己被童谣救赎,那谁又能来救赎这个美好少年?
等等,那……那是什么?童谣惊讶瞪大双眼,慢慢蒙上一层又一层的愤怒。
39、哪儿来的满身伤疤?
白色的灯光下,慕容枫脚步不快不慢,保持着他自己的步调。他方才换了件花美男明熙的白色衬衫,许是他没有注意到衣服的透明度,通透鲜明一贯是明熙的特点,用童谣的话说就是骚包。
童谣目光如矩,如苍鹰般锐利,隐隐的透过衬衫,她看到一块一块大小不一的斑点,那是……
伤疤。
而且触目惊心。
童谣一脚踢开慕容枫刚刚关上的房门,吓了他一跳,回身不明所以看着她。“脱衣服。”童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但不带一丝丝戏谑,反而是少有的严肃与震怒。
“啊……”。慕容枫大脑短路了,动作僵滞,这是神马情况?
“啊什么啊,叫你脱衣服就脱衣服。”见慕容枫磨磨蹭蹭,童谣不耐烦,伸手上前‘嗤嗤’两三下解决掉碍眼的衬衫。慕容枫还没来得及反应,上身微凉,已然一丝不挂,眼含些许羞涩,更加不解。
童谣直直盯着慕容枫赤裸的胸膛,开始惊得足能塞下个鸡蛋,后慢慢合拢,贝齿咬住下唇,握起双拳,骨节泛白,胸脯大起大落,极力压抑着心中怒火。
是谁?是谁如此残忍的对他,到底是谁?
只见慕容枫蜜色皮肤,肌理分明,难得的完美身材,可是……,却遍布伤痕。大的,小的,深的,浅的,长的,圆的,不规则的,像是怪兽的脸,狰狞扭曲,让人不忍落目。用应有尽有来形容他身上的伤痕虽然不合适,但却十分贴切,实际情况就是那样。一块挨着一块,大伤疤连着小伤疤,前胸后背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但能露在外面的部位并没有那么恐怕的伤痕。比如手臂,除了一道道褐色淤伤是新造成的外,其它伤都是旧伤,童谣不得不想到名震神州的江南慕容家。
方才隔着衣服,觉得慕容枫身上的伤疤触目惊心,现在见了根本就是惨不忍睹。
童谣捂着嘴巴,怕自己哭出来挑起慕容枫的伤心事,可眼里的泪花还是不受控制的噼啪往下打。她不是感性的人,特别接手神殿之后,心肠也越来越硬。只是看到慕容枫满身的伤疤,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棍棒加身。如果那具身体还在的话,恐怕比他还要恐怖些吧!可是为什么?她跟慕容枫都做错了什么,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些,难道是因为一个年少丧母,一个根本就没见过母亲的面,没人疼,没人爱,没人护着吗?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童谣觉得她跟慕容枫连野草都不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顽强,小草也能绽放出它的绚丽人生。而他们一次次被折磨蹂躏,却无反抗之力。
童谣没见过自己的亲生妈妈,不论是前辈子,还是如今的她,都没见过。还好现在有一大家子人疼她,宠她,爱她,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可是慕容枫只有自己。慕容家的打压,身边人的歧视,他都默默自己承受着……,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想着鼻子又一酸。童谣不自诩多么伟大,更没有圣母,亲妈情节,但她就是想展开自己的羽翼,替他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空,直到他可以追风戏浪,披荆斩棘。慕容枫的沉稳、坚韧、隐忍、冷漠都叫人心疼,与其说童谣是心疼他,不如说她感同身受,心疼自己。
还是那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童谣救赎了前世的自己,那么她愿意尽自己的能力帮助慕容枫,还好人一段公平的人生路。
慕容枫不知童谣心中所想,暗了暗眼神,“吓到你了,对不起。”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疤痕非常恐怖,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但他不会除去,因为他要时刻记住是谁将这些刻在身上的,并叫他们后悔,付出代价。
童谣摇头,再恐怕的她都看过,怎么可能会被吓到,只是在他身上,她会心疼,会愤怒,似乎这就是同命相连的感觉。
“是慕容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这年头彪炳正义,实则卑鄙无耻的人越来越多。
“……。”慕容枫一贯的沉默,他想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说了又能如何?江南慕容,百年世家,更是功在国家,可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人单势孤能耐它何?说与别人听,无非又徒增一人跟着烦恼罢了。
“我会帮你,不会放过慕容家的。”童谣坚定说道,上前一步,抱住慕容枫,不关乎其他,她想给他力量。手指触碰的伤疤不自觉颤抖着,身上的伤疤虽然痊愈,但怕他心里会痛。知道骄傲如他,他自己的事情,她会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尽自己的全力。
“你……”。慕容枫是不擅言语的,心里却在想她是知道他与慕容家之间的恩恩怨怨,如若不知,她又如何会说那样的话?他跟慕容家势不两立,没想过借助任何外力帮助,因为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拥有那样的实力。童谣那样说,他感激。刚刚相识,童谣诚心相待他感觉得出来,他也终于有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