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震谦却乐了,眯着眼笑。
“陶阿姨,不要批评小囡,是我的错,我心甘情愿让她出气!”陆念之焦急地道。
宁震谦眯笑的眼渐渐僵硬,露出洞察一切的气愤,臭小子,扮猪吃老虎,在这装什么装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使的什么招!
陶子听了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念之啊!你是她的教官,别尽纵着她!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皮着呢,从小到大就没人能收拾得了她!趁着这军训,你给我好好训训她!让她变规矩点!”
“妈……”小囡委屈地嘟着嘴,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
陆念之看着小囡快能挂油瓶的小嘴,笑了,“陶阿姨,您别这么说,我会好好照顾小囡的……”
“谁要你照顾……”小囡挨了训,老大不高兴,在妈妈面前又不敢放肆,低声嘟哝着。
“好了,都别说了!这事儿固然是我们小囡不对,不过,念之既然不计较,小囡以后改正就是了!”严庄出来打圆场。从陶子的脸色和话语里已经听出来小囡和陆念之的关系到底是怎么个尺度,作为奶奶,她心里一宽,倒是有些打算了。
而挑起这个问题的宁晋平一看是自家孙女理亏,自然也不再多言,更无心去了解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虚,横竖只要孙女没吃亏就成!
到这里,关于陆念之同志熊猫眼一案算是糊里糊涂地结了,一桌人皆大欢喜地吃饭,严庄把一只鸭腿给了陆念之,笑道,“这儿就你和小囡最小,你们一人吃一只!”
陆念之同学讨好卖乖,把自己的转给小囡,“还是小囡吃两只吧。”
鸭腿刚进小囡碗里,就见一双筷子伸了过来,迅速地夹走了……竟是莫忘的筷子……
而后,莫忘把另一只鸭腿夹到小囡碗里,至于之前从小囡碗里抢过来的那只,则成了他的口中之食,他大口大口地咬起来。
陆念之看傻了眼,宁家人笑了笑,孩子们的事,大人不便过于插手了,给小囡夹菜,一贯是莫忘的特权,而家里吃鸭子,鸭腿一定是这两兄妹一人一只,莫忘这样的孩子,既定的生活程式是很难更改的。
陶子默默地看着,只是微笑,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陆念之并没有表现出不喜和不该有的轻视,只是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笑道,“哥哥对小囡的爱护,非同一般。”
“是,他们两兄妹之间的感情与世间任何兄妹都不同,莫忘对小囡的依赖和信任,小囡对莫忘的理解和爱护,都是别人无法想象的。”陶子直言不讳。
陆念之微微点头,若有所思,“我明白……”“吃饭吧!说起来又没完了!一个个的都还是军人呢,纪律都忘了?”严庄适时地插话,让晚餐继续下去,同时,与陶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微微一笑。
饭后,宁晋平照常打开电视,看半个小时的国际形势或者军事节目,作为军人,这也是宁震谦和陆念之的喜好,但是,宁震谦一向寡言,宁晋平少语,父子之间沟通并不甚多,而陆念之那个性,见块石头都能找到共同语言,很快把宁晋平的讨论欲/望给勾了起来,两人竟然相见恨晚一般,侃侃而谈,直到宁家的散步时间到了,一老一小还说得劲头十足。
“念之,一起去散散步怎么样?”宁晋平只觉知音难觅,意犹未尽,拍了拍陆念之的肩膀力邀。
“好啊!能听爷爷教诲是念之的荣幸。”陆念之不卑不亢,表现出一副对老同志真诚的尊重。
宁晋平大笑,“教诲谈不上,我们交流交流!我老了,落伍了,你们年轻人思想活,正好给我点新鲜血液!震谦,你也该多听听!念之的许多想法很有见地,果然是舰校优等生!”
宁震谦的脸黑成了一块炭……
于是,宁家人例常的散步活动队伍里多了一个人——戴墨镜的陆念之同志,始终和老领导并排走在一起,既能言善道,却又不夸夸其谈,给人的感觉就是学识丰富,见地独到,但绝非卖弄。
“这个年轻人,真不错!”这是回到家以后,宁晋平对陆念之的评价,转头找了找小囡,发现她已经和莫忘进房间去看画了,才低声对其他人道,“咦,我记得他小时候好像是说过要小囡当媳妇儿的啊?是他吗?”
“不是!”“是他!”
宁震谦和严庄异口同声……
宁震谦幽怨地看了眼母亲……
“我记得也是。”宁晋平呵呵一笑,“不知长大了还有没有这份心思,如果有的话,我倒是挺满意这个孙女婿!”
“……”宁震谦快要疯狂了,这家里人都怎么了?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当即投反对票,“爸,您在说什么呢?小囡还小,才十八岁,还要念书呢!”
宁晋平点点头,“没错!确实该以学业为重……”
宁震谦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卡在呼吸道里,又听见宁晋平来了个“但是”。
“但是……优秀的年轻人咱家先给占着坑,暂时不用,也未尝不可……”
“……”宁震谦傻眼,继而暴走,“不成!我不同意!大学期间不许谈恋爱!你们也不要分她的心!”
陶子和严庄看在眼里,只觉得无奈又好笑……
小囡从莫忘的画室出来的时候,发现爸爸在楼梯上坐着。
“爸爸,您坐这儿干嘛?”小囡惊讶地问。
“等你。”宁震谦的脸色郁闷得仿似人人欠他百八十万似的。
“爸爸,您怎么了?”小囡挨着他坐下。
宁震谦摸了摸女儿的头,仿似看到了女儿披着婚纱离开他的庇护走向另一个男人怀抱的画面,心中酸甜混杂,极是难受。
女儿小的时候,盼着她长大,等她真的长大了,又多么希望她还是那个被他抱在怀里不离手的娃娃……
“没什么事了!睡觉吧!”宁震谦站起身来,急速上楼,回了自己房间,留下小囡一个人站在楼梯上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比之下,陆念之的心情则一片大好,戴着墨镜吹着口哨回家。
童博难得的早归,第一个发现陆念之这幅欠扁的德性,一个箭步上前,冲着他的墨镜下手。
两人身手,原本就在伯仲之间,加之童博偷袭,陆念之毫无准备,竟被他成功地摘去了墨镜,露出那一片惨状。
童博瞬间的愕然之后爆笑,“我说你得瑟个什么劲?就你这熊样还得瑟?!”看着他吹着口哨戴着墨镜进来,还以为他出师大捷,以军训为名勾搭小女朋友成功,没想到竟弄得这么狼狈回来……
正好陆向北和覃婉下楼来,看见他的傻样,覃婉心疼孙子,问道,“这是给谁打的?还是被球砸的?”
陆向北暗暗好笑,“是被铃铛给砸的吧!”
“铃铛?谁拿这么大铃铛砸你?你不身手好吗?怎么不避开?童博,赶紧去拿药来给他擦擦!”覃婉走了过了,掰着他的手要查看。
陆念之捂住不让看,“奶奶,我不疼……”
“不,你是痛并幸福着!”陆向北在一边打趣儿子。
“……”陆念之从小就怀疑自己不是爸爸亲生的,体能训练把他和嘟嘟往死里整,教游泳直接把他俩扔进水里不管,从小到大还死抠着零用钱,你看,现在他成熊猫了,还被爸爸奚落,有老子奚落儿子的吗?
童博拿了一瓶跌打药来,笑道,“来来来!我给你疼痛着的幸福锦上添花,让你痛不欲生幸福欲死……”
陆念之捂着自己的眼睛,撒腿就往房间逃,边跑边喊,“我是捡来的!一定是!童博才是陆家亲生的……”
“童博,我让你拿跌打药了?这药倒下去他眼睛也废了!曈曈!你吃饭了没有啊?下来!”覃婉情急之下,叫起了孙子的小名。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吃过了!而且是在宁家吃的!”陆向北在沙发上坐下来,悠然打开电视。
陆念之捂着眼睛回头古怪一笑,“那必然!我是谁的儿子?陆先生的儿子啊!怎么能丢爸爸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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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囡第二天请假了,没去军训。
按她的本意,她原是不想的,她没那么娇气,而且已经好多了,完全可以继续训练,可是陆教官一大早居然跑来宁家特意告知他昨天已经替她跟成老师请了假,这几天都可以不去。而陶子也同意陆念之的做法,军训再重要也没自己女儿的身体重要!
陆念之说这话的时候,宁家人都在,小囡尴尬至死,他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这几天”三个字挂在嘴上?
而且,既然是昨天的请的假,他昨天不说今天刻意跑来说?
“小囡,晚上给你带学校门口那家甜品店的甜品来,你要吃什么?”他临走的时候,伸出装备着墨镜的大脑袋问她。
“不用麻烦了,陆教官事务繁忙,不必成日为了我们家小囡而耽误工作,而且我们家小囡也不吃甜食。”宁震谦同志沉着脸,如果这话的意思陆家小子还听不懂,那他就是比他还木的木头!
陆念之一笑,“不麻烦,反正是顺路,不过小囡既然不喜欢吃甜食,我就叫奶奶做蓝莓蛋糕吧。”
蓝莓蛋糕?不喜吃甜食?宁震谦要呕血了……“蛋糕吃了容易发胖,我们小囡早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