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随手拉着洗碗丫鬟问了声石榴呢。那丫鬟便指了指储藏室的位置。
往里走了几步,秋香推开储藏室的门。
眼见石榴双手环胸,眉头紧蹙,说不出的压抑感包围在她周身。她穿着青衣,身上系了条换色围裙,不是全白它隐隐泛着浅色的黄。她身前是一一排列的酒坛,只见她的目光在上面来回巡视着。
秋香想了想,最终未踏入其中,她伸手敲了下储藏室的门。
「咚咚咚」这声音很快引起了石榴的注意,她微不可见地眯了眼侧头回望过来,在看见秋香的那一霎那眼神中多了一份惊异。
不动声色,她不论是声音还是语气听上去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她道:“你怎么来了?”
秋香面对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一时笑不出来,唯有淡淡答道:“陆大夫想要讨桂花酿喝!”
“姓陆的那个老头?”石榴瞥了瞥眉毛。
听了这称呼秋香微微一愣,却也不忘对她点头。
可石榴这时道:“你没听小丫鬟说吗?”
“什么?”秋香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石榴道:“我酿的酒昨日被人偷了……”
她的语气淡淡,不熟悉她的人大抵是听不出其中暗含的怒意,不过秋香却在阴暗无光的储藏室里看见了石榴眼中怒意勃发的火光。想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自打见过石榴以来,秋香倒还未见过她这般怒意,就算是那日有人冒认冬香父母也没见她这表情。
秋香暗道,这要是被她知道是唐寅偷了她的酒,可不就要倒大霉了。
秋香抿了抿唇便道:“方才我听丫鬟说了。”
听罢,石榴睨她一眼,眸光清冷:“那你这是来自讨没趣?”
明明是低沉没有情绪起伏的语气,可在石榴口中道出却带上了一丝嘲讽之意。
语毕。
那静立在门口的秋香反而笑了,她张口说:“我倒是不觉着石榴会如此不尽人意。”
石榴听后黑沉的眼中有微光闪过。停止了本来该做的事,她兀自脱□上的围裙向秋香慢慢走了过来,一步一印。她的脚步很慢却很稳,而她的目光灼灼直逼秋香面上。
她问:“你这话又是怎么讲的?你难倒不知道华府中人向来传我……”
“向来传你面冷?”秋香打断了石榴接下去的话,不见石榴面有难色,她只是稍稍一顿。秋香继续微笑着说:“可也只是面冷心热。”
说完的同时石榴已近在眼前,大约三四步的距离。
“不必扯谎。”石榴蹙眉道,眼神中倒没有秋香想象的惊慌失措,她半阖上双眼,让人一时无法窥视她的想法。
秋香轻轻摇了头,她道:“这是冬香说的,或许其他人说的算不了准,但冬香却是最了解你的人。这难道还算不了准?”
面对秋香的反问石榴睁了眼,扫视她一眼,也难得勾了勾嘴角:“也只不过是个小女娃娃。”
说完,她突然轻哼道:“算了!”
她的语气多了一丝不悦,不是那么容易察觉。
秋香未能及时反映过来,就见青色的衣裙晃动。她一手兜着围裙,缓步往里走回几步。然后在排列整齐的酒坛中取了一小坛抱在怀中,又慢慢走回秋香面前把酒坛递与给她。
她木着一张脸表情不显,让秋香无法看懂她。黑瞳幽亮只听她道:“给你,就当是我猜错的惩罚。”
“什么?”秋香下意识伸手接过,却没听明白石榴的话。
石榴看了她一眼,幽幽道:“我是说华安。华夫人既然把他安排在二爷身边,想必他的身份是没有问题了。”
秋香想起来了,石榴是当时候唯一与华夫人有着一样猜想的人。秋香睫毛一颤,极为诧异的看石榴一眼,也不知她为何要与她说这些话。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专切,石榴竟幽幽挪动着目光与她对视。储藏室与厨房的交界口,门外小丫鬟磨着菜刀的声音还依稀传递在耳边,而两人一时无话。
秋香捧着酒坛,就看着石榴不带感□彩的目光投映在她身上。
可这目光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似乎暗含着敌意?
秋香终于想起系统中那个还未解决的支线「未完成支线·与石榴化敌为友,奖励:石榴的食谱」。
她叫了一声面前之人的名字:“石榴!”
“?”她依旧侧眼看她,双手慢慢双上的胸口,这是她的习惯动作。
“我们是不是该继续苏州时的那个对话?”秋香道。
石榴没有说话,只是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凌厉。
秋香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还记不记得我那时问你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自然。”石榴说:“我那时对你道‘那可不是误会’。”
“所以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那不是误会’的事。”秋香一时端正了面色,语气郑重,没有迟疑的意思。
而石榴倒是蹙了眉头抿上双唇,她沉静的黑眸中居然罕见的泛起一道光晕,来回闪烁。石榴的语气也显得有些迟疑,她说:“你真想知道?”
秋香一滞,郑郑点了头。
而石榴却问:“你真不记得了?”
秋香更为茫然。
石榴深吸了口气道,轻哼,她不悦道:“看来十三年的确会让人忘记很多事。”
十三年,那不是她与春香石榴一同进府的年份?
秋香根本就想不起什么来,还不等她问出什么道道来,石榴这时已转身离开。秋香又喊了她两声,可这次她却再也没有回头与她对话的心思。
她又穿上了围裙,搬弄起酒坛。
秋香还想要上前追问,但华夫人却派来了小丫鬟寻她回去。无奈,秋香只得先去复命,她想着等抽空再来处理石榴事,谁知接下来的几天她根本忙的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因为当她踏入华夫人房间的时候,就见华夫人一脸喜色。
秋香心中狐疑,家里才进了黑衣贼人,大儿子还受伤躺在床上,这华夫人怎还笑得出来?
不过还不得秋香开口,华夫人就兀自解答了她的疑惑。
华夫人笑着和她招手:“秋香,太师还有两日便抵达无锡了!你快快安排接风洗尘的事宜!定要办得风风光光,也好洗一洗近日来的晦气!”
秋香听了哪敢不应,她心情好做丫鬟的也省得不少心。秋香即刻给她一个笑容,柔声道:“秋香遵命,定把这接风的事宜办得妥妥帖帖,不容一丝纰漏!”
“好!好!好!”华夫人大喝三声好,喜上眉梢。
秋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谨慎的妇人如此激动,看来这以夫为天就是说的华夫人了。
耳边华夫人还在说:“哦对了,夏香你去把严裁缝叫来,让他帮我做两身新衣裳好迎接太师。”
这时站在她身边的冬香不由‘噗嗤’一笑,秋香还没朝华夫人面上看去,就被她吓了一跳。还好冬香及时补救道:“夫人,你如此急忙让严裁缝赶工,他也未必能做出和您心意的衣服来呀!”
夏香帮腔道:“夫人,我看您上个月做的那件紫色裙子就挺好,那颜色也喜庆。”
夏香向来是负责管理华夫人的衣服,自然对此熟悉。
华夫人被劝服,点了头:“也好,就穿那件。”
春香则没有说话,在一旁撇了撇嘴。
等几人安抚了华夫人退出门来,冬香捂住肚子窃笑,她说:“我待在华府那么久,还真未曾看过夫人如此失了冷静。就算是往年太师回乡也不见夫人这般啊!”
春香也还在其中,她睨冬香一眼道:“小丫头你懂什么!以往太师回来是小住,这次是告老还乡不会再走了!夫人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冬香与春香向来不对盘,势必要反嘴:“可起初听太师没了官职的时候夫人可不见高兴啊!”
春香刻薄道:“要是你家相公丢了活计,你会高兴?”
“什么相公呀!你羞不羞!”冬香恼羞成怒,鼓胀着一张小脸瞪她。
春香轻哼一声不理她。
夏香恼道:“行了,别吵了!什么太师不太师的!那是我们家老爷!你们得喊他老爷!”
冬香也哼唧一声别过头去。
秋香被她们左一句右一句,早就吵得脑仁疼,不由扶额道:“你们有空拌嘴还不如去准备接风洗尘的事宜,要是办砸了夫人就算心情好,也不会给你们好脸色!”
冬香又哼唧一声,春香则回过头来泛着酸气道:“秋香,你别以为太师回来就会同意夫人认你做干女儿!”
说完她撇头就走,也不再与冬香拌嘴。
秋香就不明白她怎么又扯到了这事上面去,惹得夏香和冬香的目光都往她面上投来。秋香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夏香和冬香还追问着:“秋香,什么干女儿啊?”
秋香吸了口冷空气,咬牙恨恨道:“别听春香胡说!”
作者有话要说:
壮哉我大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