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想我。”颜珏没歇斯底里的大喊什么“把我放开”,她觉得只有言情剧的女主角才会说那么矫情的话,颜珏就任由霍东川抱了会儿后说:“抱够了吗?抱够了我有话说。”
感觉腰上的手缓缓松开,颜珏调整了个表情后转身,“幻灯片的那些照片我早删了,你愿意留着我没意见,但今天的事下次别做了。”
“小珏,我们真的不行了吗?”霍东川的眼睛还和过去一样明亮,颜珏却在其中读到了忧伤。她绕开霍东川走到吸烟室门口,背对着他,“我如果是个会走回头路的人,就不是颜珏了。”
她的爱人,一定是要和她手拉手一条道走到黑的,不能暂停,没有中场,哪怕最后是共赴地狱。回去的走廊里不意外的站着个人,颜珏笑着看一脸尴尬的季雨,“别怕,我没吃回头草的习惯。”
要说今天,唯一要颜珏意外的就是厉铮了,本以为来给自己撑场子的他直到颜珏回到包房才发现人家正老神常在靠着沙发看她那帮同学唱K。
“不嫌吵?”坐回位子,颜珏看着他问。厉铮微笑一下,摊开掌心。这下颜珏真心的鄙视了自己一把,她怎么就没长这么一副耳朵呢。文景的歌声好大,音乐声好吵,颜珏窝在角落独自和桌上的酒做着奋斗。
聂文轩知道自己帮霍东川的事惹了颜珏,一个晚上都和她保持着距离,而颜珏在大学又是出了名的清高,所以她就算是社团聚会也极少有人和她说话。于是颜珏安心喝着酒,厉铮则安心做他的“听众”,时不时应付下颜珏过来打招呼的朋友们。厉铮这个“朋友”挺称职的,半醉半醒的颜珏想。
清醒是在前奏响起时降临颜珏大脑的,Sealed with a kiss的旋律早像条掌纹长进她手心,就算闭着眼她也摸得到。同样熟悉的还有包房里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厉铮。大家都知道那是颜珏和霍东川的定情歌。
颜珏媚眼眯起,在包房内扫视一圈,霍东川坐在一堆男人中看不到脸色,颜珏只知道他再没起身唱歌的意思,季雨低着头听范丽雅和她说着什么。再不看其他人,颜珏起身仰头把手里剩的半杯酒一口喝干,舔了下嘴唇,“你们都不唱?我唱。”
厉铮极少听歌,颜珏这首他却“听”进去了。唱歌的颜珏像蒲苇,旋律是风,风在吹,苇在荡,但管你风再大再劲,苇亦不折不断。唱完最后一个音,颜珏睁眼一甩手里的麦克线,自己喊了声,“不错的歌嘛!”
也不等别人鼓掌,颜珏自己回来座位,“怎么样,唱的不赖吧?”
“我真不该摘掉助听器。”厉铮微笑着重新审视眼前的女人,她就像个矛盾的发光体,柔软时会哭泣,坚强时谁都打不败,嘴巴刻薄却有耐心教个不能交流的小孩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厉铮的目光开始追逐起这道光了。
人们后知后觉开始鼓掌,一晚上没招惹颜珏的范丽雅突然走过来,“颜珏,你男朋友坐一晚上了,让人家唱首呗,也让咱们这帮老同学见见颜珏男朋友的本事。”
范丽雅从大家的议论里多少知道了厉铮的身价,钱她不敢提,可不找点茬根本就不是她个性。范丽雅举着麦克,一脸挑衅。颜珏知道听力不好的人发音都会不准,何况唱歌。她想找个理由拒绝,可万万没想到厉铮竟自己接过了麦克,“那我就唱首。”
那晚,颜珏还是忍不住第一个离场回家,她一路冲到名爵对面的马路边,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厉铮,你听得到你自己唱的什么吗?”她几乎笑出眼泪的叉着腰看带助听器的厉铮,后者回答倒很淡定,“《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确定不是《招来一群北方的狼》?”颜珏试着擦掉眼泪,可还是止不住再次笑场。厉铮的发音混在音响中,问题倒不大。真正问题的关键在他把dou re mi fa sou la xi七个音唱在一条线上的唱法实在让听者“流泪”。
“我战友是说我五音不全,但你那个朋友真挺热情。”
颜珏真相信厉铮是故意的了,但故意又怎样,一想到范丽雅想捂耳朵又碍着不敢惹来历不明大财阀而只好在一旁拍巴掌的样子,颜珏就觉得解气非常。
“谢了兄弟。想我咋感谢,吱声。”颜珏坐上副驾驶,一个晚上的并肩作战让她把厉铮同化成“兄弟”。
“兄弟”开口,“我想知道你和他为什么分开?”
颜珏笑意凝注。
“他爱了别人?”
“还是你当了他的跳板?”
颜珏不知道厉铮为什么突然这么八卦,她揉揉脑袋,投降,“他没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说了你都不会信。分手是我提的,因为他一句‘为了我好’。”
每次想起那个曾经,颜珏偶尔会后悔,但只是偶尔。
“分开就别伤心……”
车外晚风习习,一群长翅昆虫围着荧黄路灯画着一圈圈的圆形轨迹。窗子没开的车内,颜珏手抓着椅子沿,不知所措的睁着眼。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厉铮的吻干净的像他的人。
十几秒后,厉铮的气息离开自己时,颜珏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她张张嘴,半天后说:“我喝了不少,你这算酒驾不?”
天堂的心跳
第九章
【那个地方,连风声都是精灵的乐章。】
慵懒的周末,往常只有阳光在勤快,今天却多了个颜珏。
牙刷到一半,电话铃又响了起来。颜珏湿着手按开免提,说句“马上就出门”后又挂了电话。可拿着牙刷的她没马上折回洗手间,对着阳台方向,颜珏恨不得把嘴上的泡沫全抹到那人脸上,“聂文轩,下次来我家偷吃的能别穿得和偷人似的吗?平角裤!还绿豆蛙图案的!”
聂文轩的出现让颜珏赶到院办的时间比预想得晚了十分钟。办公室的门开着,系主任坐在办公桌后正向在场老师发问,“周易受伤,去云南的那组少个带队老师,谁去?”
“高原不说,还在山里,条件那么差谁愿意去啊……”打电话通知颜珏的女老师见她来了,贴着耳根小声抱怨。整个屋子一共站了七八个老师,也许女老师说的是他们共同的想法,这七八个人里没一个应声的。
主任按按太阳穴,“没人主动?那我点将了……”
颜珏站在角落,听身边那个女老师念念有词着一会儿的推诿理由,默默举起了手,“主任,我去。”
颜珏不是同情因为挂学生科被打住院的周易,也不是发扬什么身为教师的伟大精神,她就是俗人一个,做事情先从自己的立场出发,所以她从没避讳过自己是因为躲一个人才接下这个苦差事的。
三天后,当颜珏告别了文景和嬉皮笑脸的妖孽登上南去的列车时,路行中段,她才后知后觉的给厉铮发了个短信。大致内容是这样的:学校临时安排带队外出采风,厉粒那里暂时去不了了。
可在等到厉铮的回复前,颜珏先被同车厢几个学生拉去斗地主了。
出了校园的大学生格外有精神,牌局从正午持续到傍晚,以颜珏甩出两张大王灭了一众炸弹才算告终。输掉的学生们吱哇乱叫,颜珏一个围观的同事笑:叫你们招她,颜老师可是高手。
打牌打的有点久,颜珏边活动脖子边回去拿泡面,晚饭时间到了,她懒得去餐车,一盒泡面打发。
站在热水间等水烧开的功夫,颜珏嘴巴叼着调料包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滑开屏幕。除了文景的唠叨叮咛外加妖孽装神弄鬼的“你回来就有好戏给你看”外,短信箱空空的,厉铮压根没回她。
颜珏痴笑得险些弄掉嘴里的调料包,她一把捞回来,哼唧着应付后面排队打水的大叔。细润的热水柱渐渐逼近纸杯的加水线,颜珏在心里默默:瞧吧,不过是个吻而已,人家压根没当回事,你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特地躲云南来吗?
当颜珏回归成没心没肺,云南采风也成了一次变相的旅行。
香格里拉的天空比她想得要蓝,阳光揉着绿叶子,风吹起藏传佛教的经幡,嗡嗡发着响,像精灵在歌唱。
车到站,颜珏下车正指挥学生往民居里搬行李,然后她眼见男学生们主动去抢女学生的拎包,再眼见着穿件白T恤的厉铮沿着藏式民居高高的石板台阶上拾阶而下,朝自己施施然走来。
“这儿风景不错。”没等颜珏问,厉铮拿走她行李的时候先开了口。颜珏手空了半天,才被同事和学生递来的揶揄眼神刺激回过神,她轻咳一声,吩咐那几个试图借机钻进女生房间的男生,“回屋整理自己行李,半小时后集合!”
“年轻人谈恋爱,老师想干涉也干涉不了的。”厉铮绕过主屋那根两人才环抱得住的梁柱,上了楼梯。二楼挨着楼梯第三间门上挂个牌子,写着“颜老师”三个字。厉铮轻车熟路推开门放好颜珏的行李,这才回头看着她说:“我不是来公干的,我就是冲你来的,你干涉不了学生恋爱,却干涉得到我。”
厉铮的否认抹杀掉她最后的退路,颜珏吸吸鼻子,“你说过给我时间考虑。”
早在那个吻后,厉铮就提出了两人交往的要求,颜珏却以考虑为由乌龟般缩到了云南。厉铮看着她,笑得温润,“相信我,如果放你一个人考虑,估计再过几年也未必会有结果,所以我过来帮你一起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