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比他强。我为了你可以牺牲一切,工作、妻子甚至是人生轨迹。他呢,他能为你做什么,他除了给你一堆钱之外,什么也办不到。他心里没有你,他看别的女人的眼神比看你深情多了。”
严易中一辈子都是个情种,干别的事情或许不在行,研究感情却是个中高手。那天在疗养院不过匆匆一瞥,他就已经看出郑楚滨对纪宁的感情了。人的眼睛是最不会撒谎的,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最容易流露出深情。
他看得真真的,郑楚滨扶起纪宁时的那种眼神,就像自己对俞芳菲当年的深情一样。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和你没关系。如果你真的爱我,请你现在放开我的助手,一个人从这里离开。我可以放你一马,可你要是执迷不悟,有的是保安和警察会来带你走。”
“呵,呵呵,你会叫保安吗?保安要是来了,外面大堆的记者恐怕也会一起来吧。你猜他们会怎么写报道,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当红女星俞芳菲订婚当天前男友来闹场,不为人知的黑暗过去一次性大揭秘。怎么样,很劲爆吧,你很快就会比现在更有名的。”
“你觉得那些记者进得来吗?这里里里外外全是我的人,别说记者,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那我把她杀了,警察总进得来吧。”严易中一晃手中的水果刀,直接在小助理的脖子上划了一下。血痕瞬间显现,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小助理又疼又害怕,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屋子里的女人们又是一阵骚乱。想要逃出去,严易中守在门口,那把刀看着不大,可要真被扎一刀也受不了。她们只能尽量往旁边躲,有几个还试图开窗跳楼,可这里是十二层,跳下去会没命的。
都说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休息室现在就像开了个养鸭场,吵吵嚷嚷地让人头疼。严易中听得心烦,正想大骂一声,却听俞芳菲怒吼道:“都给我闭嘴!”
她“啪”地一声一掌拍在了梳妆台上,拍得上面的瓶瓶罐罐左右乱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杀人,杀人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告诉你吧。你是准备挨一颗枪子儿,然后在地底下看着我嫁给别人吗?别天真了,就算记者真的报道了这个事情,就算我真的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我还有我爸,还有我这张脸蛋儿,你觉得我会嫁不出去吗?”
严易中被她噎得哑口无言。之前是他太冲动了,没想清楚就冲进来了。现在仔细想想闹得太僵对他没好处,如果俞芳菲最后还是不属于他,他却要为此搭上一条性命的话,可是太不值得了。
他到底是个自私的人,自己的命还是要比什么狗屁感情看得更重一些。
俞芳菲看着他微微松动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强硬起效果了。虽然多年不见,这个男人她依旧很了解。胆小、怕事,还很自私。只要抓住他的软肋一通猛打,很容易就能把他击败。
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成功了。只要再说几句软话,哄得他把刀放下,乖乖离开这里,今天的事情依旧有转圜的余地。谢天谢地郑楚滨没有过来,这里闹成这样他居然当没听见,也真见得他对自己根本不放在心上了。
可是俞芳菲想错了,郑楚滨固然因为去找纪宁而没看到眼前的一幕,却并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到。当她看见父亲推着郑参谋长的轮椅朝这里过来时,她脑子里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断了。
就像是被终审宣判了死刑的犯人,再也没有上诉的机会了。
参谋长的脸色一如往常,他年轻的时候是个深沉的人,这几年在小辈面前虽然和善了不少,但关键时刻还是摆出了军人的气势。
他抬头冲俞医生道:“老俞啊,年轻人的事情咱们本不该过问的,不过这个事情闹成这样,我看咱们两家是没缘分了。从前你不跟我提这事儿,是有意瞒着我吧?”
俞医生一脸的惭愧,简直无颜面对好友:“长庚,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出于私心瞒了你。小女十年前做的丑事,我本想替她遮掩过去,现在看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你放心,咱们这桩婚事就这么算了,我绝对不会让她继续缠着阿滨的。”
“谈不上谁缠谁的,两个孩子要是真有感情,我也不会为了这么点事情就拆散他们。可二小子的心思你也知道,他对芳菲没那个意思。要不是为了我,他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这个事情出了后,想要再拉回他就难了,你知道他母亲当年的遭遇,跟芳菲这个事情有几分相似啊。他这么傲气的一个人,要他接受芳菲的过去,太难了……”
郑参谋长说到最后也不由叹了口气,看着俞芳菲的眼神既无奈又心疼。他跟俞医生交情颇深,俞芳菲虽不是他看着长大的,总也是欣赏的孩子。她进娱乐圈打拼他并不赞成,也想让她婚后老实安分待在家里就算了。没想到两个孩子终究是没有缘分。他作为长辈可以原谅小辈年轻时的不理智行为,可作为一个父亲,却不允许儿子娶这样的女人进门。
简直有辱门风!
俞芳菲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十指却慢慢地在梳妆台的玻璃镜面上划出轻微的摩擦声。两位老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过去的三年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有美好的虚幻也有真实的残酷。尽管欢乐并不比伤心多多少,她还是执着在这个梦里不愿意醒来。
现在,这个梦终于还是被人打破了。她被扔回了现实,看到身边满地的狼籍。一直以来她都有种预感,自己跟郑楚滨的关系长不了,即便勉强走到了一起,最终还是要分开。只是她设想了无数种分开的方式,哪一种都不如这一种来得残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对方的父亲退婚,这些人和自己一样听了个清清楚楚。她管得住一两张嘴,却管不住所有人的嘴。只要她们一走出这间屋子,外面的记者就会蜂拥而至,通过他们的嘴他们的笔,很快全国人民也就都知道了。
她的演艺生涯或许会就此完蛋,或许得放弃苦心经营的玉女形象,降低规格接一些烂戏。这个圈子里走下坡路的女艺人她看得多了,除了少数几个有脑子的年轻时懂得经营捞了一票,或是实在运气顶天找了个不错的男人嫁人,多数都是惨淡收场。
相比起来她还算幸运了,至少父亲收入不错,家里资产颇丰。虽不够拿出太多来供她炒戏,下半辈子的生活总是无忧了。
郑楚滨终于得了解放,说不定还会好心地拿一笔分手费来。
想到他开支票时的模样,修长的身体微微下弯,形成了一个漂亮紧致的弧度,俞芳菲就有说不出的不舍。
她环顾四周,订婚典礼的气氛还没有完全消散,外面的客人甚至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她突然想起了郑楚滨来。他刚才的逃跑到底意味着什么,是预先知道了些什么,还是发生的别的事情。自己已经被退婚了,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究竟发生了什么?
33
命悬一线
郑楚滨此刻正在唐宁的楼梯上狂奔。
一向镇定自若的他也有如此心慌的时刻。这种时候电梯总是嫌太慢,他一身准新郎的打扮跑得如此飞快,以至于跑过楼下大厅的时候惹来了众多的侧目。
人们不禁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刚刚那个是董事长吗?”
“好像是哎,他这是上哪儿去?”
“跑那么急,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今天是他的好日子,能出什么事儿?”
一个路过的女员工看着郑楚滨瞬间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喃喃自语:“是董事长吗?刚刚明明在主楼看见他。”
其他人开始嘲笑她:“别逗了,你这什么眼神。董事长就算会飞,也不可能这么快过来。”
“看他的样子就是往主楼跑的,他到底要干什么?”
郑楚滨第一次后悔将订婚的休息室选在了次楼。这里离后园的人工湖比较近,而且整栋楼都被包下来作为订婚礼的准备现场,不会有外人打扰。
可这里离主楼有点距离,他扯掉了领带拼命地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就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没时间理会还在等着他举行仪式的俞芳菲,也忘了那些个来拍照摄影的记者们,整个唐宁似乎只剩下他跟纪宁,还有那个危险的如鬼魅一般存在的男人。
郑楚滨抄小路从后门进了主楼,拐了几个弯跑进餐厅后头最大的一间厨房。这里全权负责今天仪式的所有菜肴,此刻上百名厨师正忙得热火朝天,偌大的厨房人头攒动,热闹得就像菜市场。
这么多人郑楚滨根本没办法一一细找,只能随手拉着一个走过的白帽子:“纪宁在哪里?”
纪宁新升了客房部主任,很多人对她印象深刻。那人一脸茫然,摇头道:“没见到啊,她不应该在楼上吗?”
然后他认出了郑楚滨,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董、董事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晚上的菜品正在处理,不会耽误的。”
郑楚滨哪有心情管晚宴的事情,直接冲厨房里高声吼道:“萧燕妮在哪里!”
一个上了年纪的厨师赶紧跑了过来,看样子他是主厨,见到郑楚滨先是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时郑楚滨已经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萧燕妮在哪里,把她给我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