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秦文修看着儿子笑的如此开心,第一次发现自己做父亲的失败。原来,自己给予他多少父爱,都不能弥补孩子失去母爱这个事实。对孩子来说,父亲和母亲的角色如同黑夜和白天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或许,他该认真考虑一下再婚这件事。他可以没有妻子,孩子却不能没有母亲。再说,自己年纪渐渐大了,也需要身边有个人贴心贴肺照顾自己。
“黎小姐,这个礼拜有个钢琴演奏会,你有没有空参加?”秦文修想起自己获得的那两张/钢琴演奏会的票子,马上提出邀约。
黎心仪听到钢琴演奏会,一颗心就瞬间抽痛起来。这么多年,她依然没有忘记那段日子带给她的伤痛,宋静妤回来后,他们夫妻降入了冰点。“抱歉,我这几天很忙,恐怕抽不出时间来。”
秦文修有些失望,却依然很绅士。“那没关系,下次有机会再听。”
从明珠饭店走出来,秦寒宇哼了一声,仰着小脸:“爹地真逊,哄女孩子都不会哄。”
秦文修眨了眨眼睛,没有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会这样说。“你为什么这样说爹地?”
“阿姨明明不喜欢听钢琴演奏会,为什么你要去听?”秦寒宇明显地感觉到黎心仪不喜欢听。“你真笨,女孩子不喜欢什么,你就不要说出来。”
秦文修的额头冒出一丝冷汗,难道他能未卜先知吗?能事先知道黎心仪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爹地和阿姨了解的不够深,不知道也不稀奇啊。”
“可是我好想要阿姨做我麻麻。”秦寒宇摇着父亲的手,像是讨糖果那样撒娇:“爹地,你一直都是最最最聪明的人,一定能想到办法,对不对?”
秦文修望着儿子,突然发现孩子早熟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将来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自己的克星。“你呀,简直是爹地的克星。”
“克星是什么?”秦寒宇听不懂,仰着小小的脸蛋看着自己的父亲。秦文修蹲下来,在儿子红嫩嫩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吻。“就是说,你是爹地心肝宝贝的意思。”
“哦,我明白了。”秦寒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得秦文修心软不已。
匆匆路过的林俊禹,无意中看到这一幕,眼底浮现一抹羡慕,如果他的孩子还在身边的话,说不定也会像眼前的父子那样亲密无间。想到他抱着孩子在街上逛,黎心仪跟在他们的身后,林俊禹的心中浮现一抹温暖。或许,这就是家的意义所在。
秦文修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站起身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那个暗中观察的人,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抱起儿子,疾步往车里走去。虽然秦寒宇不是他亲生的儿子,但是这几年相依为命,秦文修对这个儿子的感情不输于亲生父子。
林俊禹收回目光,心中的一个角落空荡荡的。如果时光能够倒转就好了,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心肝宝贝离开自己身边一步。
黎明时分,黎心仪坐在落地窗前,望着旭日从天际慢慢升起来。小时候,她看乱世佳人的时候,记得最深一句话,就是郝思嘉说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那个时候,她不懂,明天和今天有什么区别,如今的她才恍然明白,只要有新的一天开始,就会有新的希望。她的儿子没死,就代表有朝一日,她能把他找回来。
她拿起父亲的照片,低声:“爸爸,请你保佑我,保佑我找回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永远是我挚爱的儿子。”
放下照片,黎心仪知道自己找到新的人生目标,找回儿子,弥补她所亏欠的,将是她未来日子奋斗的目标。
“心仪?”一道熟悉的女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黎心仪大惊,手里的相框差点掉落在地上,她回头,嗔了那个女人一眼:“你下次出现,请麻烦你预先通知。”
黎心悦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职业习惯,请勿见怪。”
黎心仪紧紧咬着下唇,最后,她将脸转向窗外,“姐姐,你恨爸爸吗?”
“我不恨他。”黎心悦走到黎心仪的面前。“我知道他爱我,就像爱你一样。”
“可我担心我儿子恨我!”站在自己姐姐面前,黎心仪知道,自己无须假装坚强。“我担心我找到他以后,他会问我,为什么抛弃他?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弄丢他的,真的不是故意。”
黎心悦抱着自己的妹妹,心疼不已。这几年,她渐渐学会用假面具面对周围的人,没有想到,回到云城短短几个月,她又一开始变得脆弱起来。幸好自己来了。“心仪,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控制,我们只能做好自己能控制好的事情。”17904800
黎心仪抽噎了几下,才拿出手帕,将脸上的泪水拭去。“姐姐,她住院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黎心悦脸色一变,对于这个母亲,黎心悦对她最后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她狠心抛弃子女的那一幕,虽然姚琴当时想抛弃的人是黎心仪,可是年幼的黎心悦一直认为,姚琴就是不要她们姐妹。
“提她干什么?能狠心抛弃子女的女人,算不上什么良善之辈。”黎心悦背对着黎心仪,冷声说道:“我这些年杀了不少人,其中就有遇到母女的,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那个母亲,把自己的女儿护在身后的时候,我拿枪的手都是颤抖的,最后,我放了那对母女,给了她们生路,因为我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母亲,肯把生存的机会留给自己的子女。”
黎心悦的话戳中了黎心仪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是的,不是所有母亲都那么无私。可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个误会,她真正要抛弃的人......”
黎心悦转过头,乌黑的眼睛闪着一层湿意:“你想说,她想抛弃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对不对?可是,黎心仪,你觉得我和你有什么区别?就算不是亲生骨肉,当然她就没有一点良知吗?那些落入人贩子手里的女孩子,几个有好的下场?卖到山区做童/养/媳的,还算比较好的待遇。可是你不知道,有些组织他们专门收纳这些女孩子,将她们培养成一个赚钱的机器。若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会快乐吗?更何况,你根本不是别人的孩子,爸爸说了那么多次,她听过一次吗?”林那心妹黎。
“最让我无法原谅的是,她身为母亲,对一个弱小无辜的孩子没有一丝怜悯。纵然她怀疑你的身世,也不该下这样毒的手。”黎心悦一直认为自己的心肠很硬,但是,当她知道这个亲生妹妹遭遇的时候,就恨不得杀了姚琴。她怎能,怎能将上一代无辜的仇怨加诸在一个孩子的身上?
黎心仪听到黎心悦这样说,极其高兴。至少,她的姐姐没有因为这些年的经历,真的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人是有血有肉的,就该有七情六欲才算正常。“姐姐,我很高兴听你这样说。一直以来,我都很害怕,害怕这些年的经历,将你变成一个只懂得如何杀人的人。姐姐,我不希望你过这样的人生,我希望你将来有朝一日,能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黎心悦听黎心仪这样说,脸色遂然一变。她知道黎心仪是心疼自己,可是,她比谁都清楚,她离不开那个圈子,至少,某个人是不会允许的。“心仪,这些事情,以后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黎心仪不懂。
黎心悦的目光投向天空那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因为我不是你,也变不成你那样的人。”
“姐姐。”黎心仪在这刻,突然希望当年被拐走的人是自己。“如果当初被带走的人是我,你说,你现在会不会已经过上那样的生活......”
“心仪,这样的话,你以后不要说了。”黎心悦望着自己的妹妹,心中柔软的一角深深被打动了。“我曾经想过你那样的问题,但是,我对自己说,幸好经历这一切的人不是你,因为我怕你挨不过那段艰苦的岁月,怕你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黎心仪的视线再次朦胧了,嘴角却露出幸福的笑:“有你这个姐姐,真好。”不管发生什么,她始终知道,黎心悦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自己。
“知道就好。”黎心悦改变心中的想法。“既然你想让我去见那个女人,我就去见,毕竟,她生了我,如果我不去,也说不过去。”她知道黎心仪担心自己以后会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对待姚琴。可黎心悦却觉得,那样一个恶毒的女人,没有资格得到子女的原谅。
黎心仪点了点头,走进浴室洗漱,然后换了一件粉红色的裙子,和黎心悦一起离开总统套房,去医院探视姚琴。
两个人刚刚走到病房的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执声音。
“你不是说你没钱吗?没钱你能住头等病房?没钱你能请看护?没钱你能用这么好的药物治疗?”黎心爱的声音十分尖锐刺耳,听得人很不舒服。
“这些钱不是我的。”姚琴哽咽道。“是心仪卖命得来的钱,这是心仪那条命换来的钱......”说完,姚琴就用自己的后脑勺撞击墙壁,她知道这些钱是林氏集团出的,她心里一点都不好受,林俊禹会花这么多钱在她身上,到底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黎心仪?想到自己的女儿无辜丧生在火海里,姚琴就恨透了林俊禹,只恨不得吃了林俊禹的肉,喝他的血。如今她花仇人的钱,怎么会开心?怎么会甘心?可人面对现实的时候,就是要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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