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太多对不起,容我日后慢慢补上。”
“以什么为证?”
距离她的嘴唇还剩一厘米之时,她向后退了退,列举拒绝理由:“一,吻最不牢靠了,下一秒就可以给别人;二,不允许在公共场所耍流氓;三,何况我肚子还疼着。”
见他陷入沉思,她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重又满足地靠回他怀里:“开动脑筋,好好想想吧。”
“这样吧,以江水为证。如果我做不到,就再不踏回家乡一步。”
“不怕我追过去?”
在他的吻落下之前,他说:“欢迎之至。”
大病之后受不起天寒地冻,后来黎糯发起了高烧。
他背着她走了很长一段金陵东路。她模模糊糊地趴在他肩上,依稀听着他讲话。
“囡囡,还记得你问过我,我有心吗?有的话在哪里?我曾经认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应该足够冷静到可将家人与其他患者一视同仁。直到那天你躺在手术台上,我才发现这根本不可能。”
“我有心,在你身上。我无法对自己的心下刀。”
她紧了紧环着他脖子的双臂,把眼泪蹭在他的耳朵后鬓角旁。
这次,不再心酸,而是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看官厚爱~
扔武器的亲们 不一一点名了 已铭记于心
关于医闹 双方都有责任 因为身份原因会带入特定角度 望谅解 坏医生和好患者都是存在的
☆、第55-章 下卷--14
那天由于是周末,人事处关门大吉。
岳芪洋便将辞呈交于行政总值班,恳请他转交人事处相关人员。可总值班并未执行他的嘱托,而是在几天后把辞呈给了梁主任。
因而,他再一次踏进了一附院的领地。
梁主任的意思很明显:这份辞呈,他没权批准。上头既然压了下来,即表明他们同样不希望他离开。
“我知道你很聪明,即便不做医生也可以在别的领域干得风生水起。但是,你舍得吗?”
见他不语,梁主任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准备去手术室,经过他身边时将他的胸牌重又塞还到他手中。
“小岳,几年来辛苦你了,不管怎样先休息段时间吧。虽然你算不上医德高尚,技术高超无法否认。外三缺不得你,我等你答复。”
说完沉沉地在他肩头拍了两下,换成一种看尽繁华的语调:“希望你能回来。康师傅走了,若你也走了,下一个,应该是我。”
黎糯眼看准时毕业无望,在教办老师的劝说下休了一年学,养伤为先。
也许是岳夫人的身份比较,额,吓人?她发现她递交病史作业时亲爱的老师竟然双手接过,一副仰望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还露出了貌似谄媚的笑脸,惊得她一头一脸冷汗。
捣鼓完休学申请,还得回趟学校,把各部门兜一圈,敲下公章以证明她是两袖清风的暂别。
黎糯在学校里称不上名人,比起516寝室某位回头率百分百的院花以及另一位活力十足犹如打不死的小强的宣传部长,她和舒笑皆属于低调做人型。
满可盈不屑一顾:“你们那不叫低调,叫没高调的资本。”
现在想来,她倒真一语中的。
她去图书馆找老师证明她未欠书款,遇上了之前勤工俭学时的大上司。
人家一见她,愣了愣,居然起身亲自接见……
“这不是XX级临五的黎糯吗?”
“老师您好。”她毕恭毕敬地称呼道。
“我听说了啊,原来你是岳老的孙媳妇,啧啧,隐藏得可真好啊。”
窘……
医英教研室在阅览室楼上,正巧主任下楼来串门,原大上司立马对着主任耳语了一通。
主任恍然大悟后,忽的肃然起敬:“岳芪洋敢把自家老婆与其同学的课挂得如此惨烈,实在是太爱岗敬业了!”
大窘……
对话完全朝着八卦的方向不可控制地驶去。
突然想到了一个成语:狐假虎威。
她便是那只“狐”,啼笑皆非欲哭无泪的“狐”。
她又安心养了个把月,身体已无大恙,只是元气大伤,比常人更容易得病。
他的离职申请至今未正式批准,但梁主任自行放了他长假。自回到一附院工作后,他没拿过一天假期,这次东拼西凑,算来竟有两个月之多。
岳芪洋在家里埋头钻研他的程序,空下来和她亲昵亲昵,其乐无穷。可健康一恢复,黎糯就滑了脚,缠着他带她出去旅游。
他欣然同意:“跟我回美国吧。”
于是,在家过完春节后,他们踏上了美帝的领土。
出发前一夜,她异常兴奋,就如因为秋游整夜闹腾的小孩子,捧着旅游攻略,在他耳边叫嚷:“我要去看自由女神!”
“还有金门大桥!”
“据说黄石公园很漂亮!”
“对了!迪斯尼!迪斯尼!”
他无语地瞅瞅她:“美国大着呢,请不要把东西南北全扯在一块儿,更不要把封山封路的景区列在里头……”
其实他只想带她回到新罕布什尔州位于达特茅斯学院附近的那座简陋的小房子。
立于街区一角,泛着岁月留下的米黄,一上一下两间并不宽敞的卧室,袖珍的庭院,还有二楼的一扇落地玻璃窗。
十多年异乡生活的归所,他为她打开的是通往他青春时代的时光通道。
二月的汉诺威,比上海更冷,远处的山顶上白雪皑皑。
他们坐在高处俯瞰校园,有一种沉淀的底蕴之美。
母校是令他自豪的,他介绍道:“这儿可是Basic语言的发祥地。”
她木木地“哦”一声,表示大一时对C++没留下什么好印象,以至于所有计算机语言对她来说皆为噩梦。
不过看他兴致昂扬地讲着往事,她不想打断,歪头靠上胳膊肘,笑眯眯地望着他。
过了半晌,他愣了愣:“怎么了?”
黎糯摇摇头,起身眺望着冬意正浓的校园中行走着的学生们。
“我想认识那时候的你。我想在那时候认识你。”她突然对着山下喊道。
从硬木林中传来空荡的回音,她却兀自笑得阳光灿烂。
想知道十四岁的小男生是如何在大洋彼岸生活学习的,想知道他那时候在苦恼着什么,又为了什么满心欢喜。
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又或者有没有在仰头看星星的时候念起过父母大殓时睡在他臂弯里的小妹妹。
她多想参与进他全部的人生,过去、现在、将来。
晚上去岳芪洋旧识的家里做客。他的旧识是他的学长,毕业后留在当地工作。
这个州人口不多,华人更少,见到久未谋面的学弟,主人很是激动,特意去淘了火锅材料款待他们。
学长夫妇都是上海出身,遇上老乡,自然家乡话流利地开起来。
黎糯这才发现,她从未听过他讲上海话,甚至跟家人交流也不用。而一旦说起来,能将他的冰冷气场掩盖一半,带着种别样的韵味。
学长跟她讲了许多他当年的情景。
“别看小岳现在长成男人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个没长胡子的娃娃。他跟在我后头,别的同学都误以为我带了个弟弟。”
岳芪洋不服:“我哪有这么小。”
“有,”学长指指自己五岁的儿子,笑道:“在我眼里,你当时就这么小。”
这家的小孩自他们到访就躲得远远的,一问,才得知他看到岳芪洋就觉得害怕。
黎糯哑然失笑,又联想到梁主任的儿子,不禁乐得前俯后仰。
“原来你还是儿童杀手啊。”回到家,她还在嘲笑他。
“我是无辜的。”他皱眉。
“别以后我们儿子看见你也会逃。”
话一出口,她追悔已来不及。
他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了几秒,便一把抱起她向楼上的主卧走去。
“想不想给我生个儿子?”一边摸索着解开她的层层装束,他问她。
“不想……”
“不想?”
“不想……”
他的吻和手逐渐下移,于敏感地带来来回回了几下,激得她无端难受。
“真的不想?”
“我想得了吧,你能不能别磨蹭了……”
最后又是她败下阵来。
当然,如果黎糯能预见未来岳家父子的相处模式,她一定会后悔怎么没生个女儿。
半夜,身边的位置空荡荡,她迷迷糊糊起身,看到他穿着居家服伫立在落地窗前。
于是卷过被子,从身后拥住他的腰身。
“半夜不睡觉,想什么呐?”过了片刻,她觉得姿势别扭,挪至他的怀里。
“睡不着。”他将下颌抵上她的头顶,用被子把两人包裹住,“忽然想到,如果我在一附院,现在会在做什么?”
她脱口而出:“还能干嘛?正台、加台、连台、急诊,永远都以C24为家。”
“嗯。”他叹了口气,悠悠地道:“在两台手术间的空当,我也会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世界。可惜能看到的只有外走廊,以及再远处的一片漆黑,和现在一样。”
“黄芪,你舍不得医院了吗?”她抬头问他。
“不知道。只是觉得属于自己的某件东西掉在了那里,心里没了底。”他凝思,答道。
“那就是留恋吧。”
“也许是拜习惯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