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什么?”
“有个东西们这个圈子里比金钱更重要,那就是话语权,也可叫做信誉。”他说,“同经商一样,卖掉一件商品不难,难的是总共能卖掉几件,什么质量,什么档次。”
“即如果们手术开砸了,毁掉的不仅是同行心目中们两个主刀的地位,还有两个科室的地位,一附院的地位,再讲大一点,甚至是c大的地位以及上海的地位。”
她咋舌,顿时明白了现实的残酷。
有些问题,她不问,他鲜少会说。
即使再大的压力之下,他也只会牢牢抱紧她,仿佛她是他的氧气瓶,使晕厥的环境中,深吸一口,便可摇摇晃晃地支撑下去。
黎糯曾经看到路心和博客里转过一篇文章,题目叫作《找个大叔结婚吧》。重文轻理的路美女评论栏里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只开放给几个相熟的朋友阅读。
她还记得路美女有一段是这么写的:
“希望不是那个成熟的男,会和撒娇,会吵着让抱,会与争糖吃,会承受不住的时候靠的怀里。站的身边,不是为了衬出的高大或的渺小,而是为了并肩迎接整个世界。所以,希望不要成熟,起码不要面前成熟,因为会心疼的,叔叔。”
黎糯犹记得当初一干姐妹留了华丽的一行行“就秀恩爱吧!”
直到她自己跌进了大叔的深坑……
果然只有身临其境的,才会明白其中酸甜苦辣个中滋味。
☆、中卷--20
幸好,一级戒备的这两日,万事太平。
媒体的嗅觉永远超乎想象得灵敏,患者出院的当晚,电视里就播出了这则新闻,顺带把三头六臂的先进机器以及背后的医疗团队详细介绍了番。
黎糯不知情,她正忙里忙外地布置碗筷准备招待客,是樊师伦通知的她,让她别忘了叫上当事一起看重播。
“们的鼻子也太好了,”她惊讶于媒体的速度,“就是们院内职工,绝大多数也不知道这病是今天出的院。”
“那是他们不关心!哪像们,工作任务就是关注七七八八的琐事,这不有个词叫职业病么。”
樊师伦的志愿倒并不是成为台前的演员,他最近和黎糯一样做着实习生,一直电视台新闻部帮忙打杂。只不过才过了个把星期,态度口吻一下子“专业”起来。
“那还请樊大编多多罩着,以后若要出了什么医闹事件,别光顾着歪曲事实,一味把错全归结给医生啊。”她开玩笑般地拜托他。
她坐餐厅里和樊师伦胡侃,听到厨房里的岳芪洋召唤了一声“囡囡,过来”,便立马按掉手机乐呵乐呵地跑进去。
他原本计划等达芬奇的病出院后,晚上开始加台,早开掉一个是一个。
可几乎是从上到下所有都劝他:“岳主任,何必呢,您已经三天没睡觉了,保住您身体健康的价值远远大于提前开完几个择期。”
他沉默着思考片刻,发短信问她:“今天不开刀了,怎么样?”
“好啊!”黎糯自然高兴,转念一想,这不是他的风格,便又回道:“想开还是开吧,也很忙的,还要回家补觉去。”
反反复复把她的回信看了好几遍,他决定,暂时放下医院里做不完的事情,好好陪陪她。
然而难得闲下来的两个,除了休憩了半晌,竟然面面相觑,无事可做了。
就像以前考试周的时候,连着通了好几星期的宵,夜夜支撑她看下去的动力就是:等考完了,要睡他个天昏地暗,逛他个不残不归,还要干嘛干嘛。等到真正结束了,却不明所以地失了心情,变得不过如此。而后她观察了阵周围的,欣慰地发现这种情况还挺普遍的。
最终黎糯提议,不如叫岳归洋来一起吃顿晚饭吧,就当做,额,温居?
他没有异议。
于是两手拉手出了门,开始首次超市之旅……
适逢下班时分,周围商务楼里的白领们选择公司附近采购完晚餐食材再回家,加上这带的居民们,此时的大卖场稍显拥挤。
她的理念中,买菜之类的家庭事务算是女生的分内事。好歹自己还算独立自主,便一路逛一边问他:“要吃什么?当归要吃什么?”
他的答案千篇一律:“什么都吃。”
黎糯不客气地横了他一眼,虽然他其实没说错。
岳芪洋年少时只身一出国,异乡没有家照顾的环境下还能茁壮成长,受过的苦远超常想象。所以他不难伺候,不挑食不偏食,有啥吃啥,总之一句话,非常好养。
而岳归洋独爱面食,用岳芪洋的话说,就是“他不用管,大不了买些面,倒些酱油拌一拌就能吃得很香。”
黎糯滴汗,哪有像形容猪一样形容自家兄长的……
不想这城市说小真是小,她速冻食品区前遇到了旧识。
对方先一步认出了她,推车与她擦肩而过后又折返回来。
“这不是,那谁的女儿吗?”
黎糯一愣,往前一看,见如此聒噪的声音来自一位中年妇女。忙过往的记忆中搜寻了片刻,无果。
“不认得了?”中年妇女上前讥笑着做了个甩巴掌的动作,“看来当年下手不够重。”
她猛然醒悟,眼前的正是小学时让她“一掌成名”的那位阿姨,即因她妈妈的缘故导致夫妻大闹离婚的厂长的妻子。
“阿,阿姨……”错不她,但仍有罪恶感,哪怕当事已离去。
“没认出,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气势汹汹地向她逼近,“说妈多漂亮,多少被她个狐狸精勾去了魂,怎么就长得一点也不像她?小时候就看着傻傻的,现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说她笨没关系,但不要连累到已经过世的,这是她的底线。黎糯涨红了脸,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妈已经不了,请不要侮辱她。”
“哟!”不料被这句话激得,对方立马扯开嗓门嚷:“的意思就是妈勾引家老公是合理合法的?死了就身世清白了?早警告过,像们母女这对狐狸精,一个不得好死,一个天打雷劈,看老天都站这边!妈死了就是活该!”
熙熙攘攘的大卖场,阿姨的话犹如投了个重磅炸弹,此时身边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
她低下头,憋住眼泪。手死命握着推车的横杠,指节发白。
可叫她怎么办?即使妈妈是为了女儿为了生计才使的下策,但仍是理亏先。
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忽然一道身影悄悄挡了她身前。
中年妇女正想开口继续骂,一看来,顿时闭嘴,改口客气地招呼着:“这不是岳主任吗?”
“主任,不知道您还记得吗?三年前是您查出了妈的毛病。真是多亏了您啊,好说歹说让她做了肠镜,要再晚一段时间发现的话,她估计都活不到今天了……”
黎糯惊奇地抬头,直直对上他的背脊。
这剧情还能反转成这样?
岳芪洋方才去旁边的货架拿酱油,不想才走开了一会儿,这里便发生了如此大的骚动。
而此时此刻,他左手仍捏着瓶头道鲜,右手紧紧攥住她,把她完全藏自己的身躯后面。
待对方口若悬河地感谢完他,他顿了顿,说:“请不要说妻子和丈母娘的坏话,谢谢。”
场面从不可收拾,到噤若寒蝉,接着纷纷散去。
走出超市,才发现她默默地哭。
“那阿姨的确说得过分了,不要难过……”他试图安慰她。
“不是因为这个,”黎糯抹着泪水,却笑得嫣然,“是因为。该怎么谢谢?”
岳归洋同志刚去外省参加完国家级学习班回沪,飞机落地就接到他弟的晚餐邀请,惊讶得差点晕厥。为了早点赶到他们家蹭饭,果断放弃出租,换了两部地铁,速度得小区门口和从超市回来的两撞了个正着。
“饿死了!晚上吃什么啊?”一上来就直问重点……
“想吃什么?”岳芪洋冷冰冰甩了一句。
“这不是还没尝过弟妹的手艺么?”某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不过,若黄芪要亲自下厨,那再去跑三圈,好饿饿空鲸吞的绝佳菜肴。”
黎糯偷偷问岳归洋:“他很会烧?”
得到百分百肯定的答案:“别忘了,他‘洋插队’了十几年,烧饭这套自然迫不得已练就了出来。”
期待归期待,忙还是要帮的。
关上拉门,本想担当大任的黎糯惭愧地发觉,其实吧,岳芪洋的动作比她熟练得多。于是刹那间领悟到,原来他平时不是不做,而是没空做。
“陪当归聊聊天吧,这儿来。”瞥了一眼以慢动作切着土豆丝的她,下令。
“就刀工不好,烧烧还是可以的。”她急着辩解。
“不用了。”他叹口气,说:“难得有空,就来吧。”
黎糯点头,洗了手。回看他忙碌的背影,不自觉地靠上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
他动作一滞,声音低沉温柔:“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做家务的男,背影好温暖。”她吃吃笑道。
这番温馨的场面被不识相的岳归洋同志门一拉,全毁了。
虽然他也被冲击到,而后不住地咳嗽,直叹“羡慕”。
“羡慕什么?”岳芪洋的脸色恢复冰冷,“田佳酿呢?”
提到田佳酿,岳归洋的神情不自觉地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