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慕惜,从初识到现在,虽然我从没正式地和你说过那三个字,但我相信你心底是明白的,我对你的感情,如果至今还需要质疑,那世上也许就没有什么事情是确定的了。”尧楠未曾给慕惜回应的时间,自顾自地便说了下去,眸子也从粲然星空转向她,在她的侧脸逡巡不去,“十年前,我们都懂得学习是那个阶段最重要的任务,所以选择将这份情感埋藏在心底,不约而同。如果有缘,我们能够再度遇见,携手扶持,若是无缘,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兴许目光短暂掠过或是交汇,兴许透过空气,能够隐约感知到对方的气息,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而如今,上帝给了我们再度相逢相知的机会,毫不吝啬把你带回到我的身边,我不去探寻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我个人觉得,这就是天定的缘分,让我在人生最青涩最灿烂的年华,遇见同一个女子。”
“也是我一生唯一深爱的女子,顾慕惜。”他暗自心道。
“倘若说高中时彼此的相遇,刹那钟情,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正确的人,是稚气未脱时美好的印记,那么现在上帝又给了我一个机会,将这个美妙的错误改写,悄无声息地转化成一根细细的姻缘红线,由月老拴住两端的心尖,无论天涯海角,总有这么一缕牵挂。”尧楠温柔地低喃着,唇角的弧线稍稍上扬,目光专注而认真,“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承诺,因为已是自身难保,倘使这次能够侥幸熬过一关,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给你一个盛大的,终身难忘的婚礼。”
尧楠的表达已经很明确了,他愿意娶她,愿意向她求婚,愿意与她共度一生。
只要她也愿意,并且,那时他成功地渡过难关,从今往后,就如童话书里千篇一律的完美结局,经历了重重阻挠,王子和公主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为她考虑的这么多,而她呢?
他为她的未来考虑,不会在此时给她一个承诺,他为她的幸福考虑,不会要她此时就下嫁于他。
他希望她与他共富贵并非共患难,他希望他们今后的生活是顺利而轻松的,并非晦暗不明前路未卜的,他希望她可以是一个日日泡在蜜罐子里的小女人,而不是和他并肩厮杀担惊受怕的沙场战友,他想给她一个闲适惬意的桃花源,而不是充满枪林弹雨的战壕。
但她,却完完全全把这当作是缓兵之计。
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倏然间她的眸光不安地闪烁了下,愧疚感油然而生,她是那么卑鄙无耻,践踏着别人的情感,也活该自己的情感被别人玩弄,一报还一报罢了。
苦涩的笑容在唇边绽开,如同一朵黑色的致命罂粟……
尧楠能感觉到,在慕惜心中的某一角,总是缺失了那么一块儿,不完整亦不自然。
尧楠不知道是怎样的男人能够占据那个地方,但他懂得,那里永远不是为他而留,慕惜就像是上了一把锁扣,没有人能打开她的心门走进,住在里面的那人也不会出来。
好像,从他认识慕惜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他和慕惜,总是隔着这么一层薄膜隔阂,她在门内,而他在门外,却迟迟找不到开锁的方法。
他性情稳重自持,自是不可能直接问出口,但慕惜也从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举动或者言辞,使他对整件事毫无头绪,无从知悉。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秘密,每个人都有不愿被人撞开的往事,慕惜也应当有自己的隐私和空间,尧楠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望着她偶尔游移迷离的眼神,望向未知的远方,总是会感到无端的恐慌,仿佛慕惜下一秒就会抽身离去,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门永远挡住了他追逐的路途。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件往事不论是对她,还是对他,都很重要,如果他无法知晓,就注定失去,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除了这件充满了未知数的事情。
月明星疏,秋千微荡,小院子之中点着粒粒如豆般的路灯,灯下一温润男子拥着一清秀的女子,下巴抵在她头顶的发丝来回摩挲,发间幽幽的馨香飘散,两人各怀心事,目光深沉,遥望着如梦镜般的夜空,瞬间变得像梵高画的那幅星月夜般纠结缠绕,一轮轮冗色如湍流一样难以挣脱和逃离。
士英在大陆的分公司如愿地得到了总公司的帮扶,资金入账的那一刻,所有奋战一线的工作人员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背了这么多天的心理包袱总算稳稳落地。
而失望的那一方,不忘发来第一时间的祝贺,慕惜之所以讨厌商场,与这种虚伪逢迎、矫揉造作的风气分不开,明明心里头戳着把刀子憋着口气,还要强装笑颜口道恭喜,实实的口蜜腹剑虚与委蛇。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所谓内贼难防,确实确实。
为了维系和修复各方的关系,尤其是拉拢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的士英,天华利用董事长言臻的大寿办了场酒会,士英的许多高层都在邀请之列,慕惜作为尧楠的特助自然也不可缺席。
衣香鬓影,金碧辉煌,用来形容专门为这回寿宴订的酒店的聚会大厅丝毫不为过,官界名流、商场大亨齐聚一堂。身着绫罗绸缎的晚礼服的贵夫人和小姐,香肩悄露,锁骨轻隐,纤纤素手端着高脚杯,红酒在酒杯中不时地轻微摇晃,面上皆是清一色礼节式的微笑。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四十五章 醉拥孤衾
她们那白皙的胳膊微搭着的身旁的男士,则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一副神采奕奕的人上人模样。
在场的大多数的男士都选择了深色系的西装礼服,包括一贯循规蹈矩的尧楠,选了最是稳重不会出错的黑色。
然而言辰诺却一身的白色西服,在人堆之中煞是耀眼易辨,可谓别出心裁鹤立鸡群。
而大多数人都知道酒会忌穿白色的服装,以免红酒从杯中溅出沾染在衣上使自己仪态尽失,看来言辰诺对自个的风度和掌控力有着极度的自信。
尧楠和慕惜相携迈入主厅时,他正在和宸瑞的高管寒暄,偏头见是他们进来了,便告了罪过来打声招呼。
一黑一白的色彩形成极大的反差,顿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往这边投来。
黑色和白色明明是相反相逆的颜色,本应该针锋相对分庭抗礼,此刻却能骤然突破界限,毫无隔膜地水乳交融,优雅舒漫的两位谦谦君子临风鹤唳,放在哪里都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靓丽风景线。
“尧楠尧迪。”言辰诺先和两兄弟握了手,之后便看向他们身后的慕惜,“顾小姐。”
“言总你好,好久不见。”慕惜礼貌回话,该有的礼数样样周全一点不落。
慕惜一直以为,白色是没有包含任何色彩的一种颜色,黑色才是混合了世间一切色彩调成的一种颜色,但她很久之后才知晓,自己是犯了多么蠢的常识性错误。
白色,只有囊括了光谱中的所有颜色才可以生成。
而黑色,则是空洞,是虚无,是没有任何反射的全数吸收,如同急速旋转的漩涡黑洞般永不见底……
这次的宴会可以携女伴前来,慕惜今日便是以尧楠女伴的身份来的,而言辰诺的身旁,亦随有一位女士。
“江小姐,你好。”慕惜没有忽视她,大方得体地率先伸出手去。
她身着一件淡紫的抹胸礼服,长裙自上而下镶着银线编成的曼珠沙华,如藤蔓般嵌在身线上,突出了姣好的身材曲线,凹凸有致的性感。束在腰间的蓝紫色腰带上缀了三颗钻,熠熠生辉,鱼尾似的裙摆在地毯上游弋,裙的下摆还开着叉,优雅的莲步轻移之时,纤腿微露,仪态更显妩媚动人。
她的青丝松松绾成一个鬓,上插一支振翅欲飞的鎏金凤凰钗,几许长发垂在耳畔,衬得整张脸小巧精致,眸光似是一汪柔水,秋波粼澜,一颦一笑间尽显高贵,风姿绰约。
这样的女子真真我见犹怜,也难怪言总一见倾心。
她纤美的脖颈上戴着一套cartier限量版的高级珠宝,镶嵌在颈圈上的链儿勾勒出祥云的图案,顶端垂下五颗如泪珠般的蓝宝石,款式和色泽都与礼服相得益彰。
光是看这套奢华大气的珠宝,便可知那位江小姐身份不一般。
这条cartier限量发行的项链,稍许有些钱的小老板不见得能拥有,一则价格甚是昂贵,他们不一定有这个闲置的财力和傲人的魄力,这一点就使大部分觊觎之人望而却步,二则捧着大把钞票巴巴等待着这款者不可胜数,全球限量版向来最挑主人,只有站在巅峰之人才有资格竞争,一路优胜劣汰过关斩将,最终有资格得到的人屈指可数,不是财力雄厚就是社会精英,就连权势滔天的官员都不敢随意佩戴,他们得时刻提防着反贪局悄无声息,如影随形的侦察。
当然,作为回报,未来的时日里,它也将是主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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