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她的敌意，她缓缓起身，步态轻缓地跟在贺文姗后面，移到屋子中央，“前辈请。”
这出戏，即便云瑶猜到了大致的主题，但是具体的内容她还是毫无所知，所以她只能看贺文姗的一举一动而行事反应。
想着，云瑶就觉得此刻跟在贺文姗身后的她，是不是靠的太近了些？皇后与宫女，那是天差地别的身份啊。
可看着贺文姗走到中央的位置还没停下，云瑶心里也没个谱，只能继续跟着，但悄悄地落下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宫女的她不能直视皇后，因此云瑶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文姗的脚步，心想只要她有一点停顿的动作，那自己也要立马跟着退后。
她才刚冒了这个念头，就见贺文姗的脚步一顿，云瑶赶忙跟着刹车，她心里暗呼刚好，可谁想贺文姗身子确是突然一转，惊得云瑶急急后退，她身上的宽大云袖差点挥起来抽到云瑶身上。
云瑶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碰到了，可是极大的失误，如果在镜头前，那绝对是要被ng的，这画面不仅不美，还违背了封建制度的尊卑之分。
结果云瑶刚刚松了口气，就看到那明黄的布料再一次映入眼帘！
“啪！”响亮的声音在试镜间里回响起来。
云瑶一愣，只觉得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她惊得抬头，看到贺文姗宛若蛇蝎般的狠毒眼神。
“啪！”又是响亮的一记声音。
云瑶此刻脸色惨白，左右两个巴掌印显得鲜红无比。
这是贺文姗手上的戏？云瑶只觉得痛觉包围了自己，双耳嗡嗡作响，还有那遭受践踏的尊严在心底不断叫嚣！
这场竟然是个这么惨烈的戏！
她没想到贺文姗竟然这么‘敬业’，她是用尽全力地抽打自己？这是入戏，还是对她之前不敬的报复？
云瑶一咬牙，她如果现在动摇了，那就失去了角色，更是白白挨了人家两个巴掌！这怎么可以？
云瑶心神立马一正，对着再次呼啸而来的手掌，猛地跪下，包裹着厚重布料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额头更是响亮地磕倒在地，“娘娘息怒！”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利落反击
“娘娘息怒！”她的声音宛如娇莺细语，煞是动人。
云瑶伏倒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在地上，一动不动。开玩笑，起来再给人抽耳光吗？
“哈哈哈——”疯癫得极其刺耳的笑声传入她耳中，云瑶一个哆嗦。“今日，前方斥候急报，穆将军淮安兵败，以后再没有人护你了。”
穆将军？云瑶一惊，穆雨也姓穆，莫非是她亲眷？云瑶立马四肢一软，是穆雨的爹爹，还是她的兄长？这宫女竟然还有这来头，怪不得刘玄开始不动她，后来才又对她动了念头，这穆将军看来是凶多吉少的。
只是，不熟悉这段历史的她，倒是没听过义军中有个穆将军。才这么暗自思索着，云瑶正要抬头做表情，就突然觉得自己头皮一紧，发根就传来阵阵刺痛。
这贺文姗竟然一把粗鲁扯住她的发髻，云瑶脸色一白，头就被迫地仰起，露出漂亮的颈线，这娇中带柔的弱不禁风感觉，却更是让贺文姗饰演的韩夫人一下妒火中烧。
她的指甲狠狠掐在了云瑶柔嫩的肌肤上，云瑶痛得直皱眉头，这女人真要毁她的容吗？强忍着痛楚，扯开自己干涩的嘴角，“将军现在可好？”
“好？好得很！哈哈，五万雄狮就这么全军覆灭了，你觉得他还有命回来吗？”贺文姗的整张脸都扭曲了，涂得艳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绝美中透露着阴狠的残暴，“他处置我兄长的时候，我就诅咒他死无全尸，报应竟然这么快就来了，哈哈哈——”
贺文姗尖锐的笑声如鲠在喉，她掐住云瑶脸上的手指竟然被滴湿了。低头一看，果然就见到云瑶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蛋上，苍白的颜色，红色的掌印无比刺目，而她的粉唇微张，像是困难得呼吸着最后一口气，那双平时水润清丽的眼眸此时更是含泪欲滴，晶莹的泪水划过小巧的脸蛋，落在她的手上。
笑声嘎然而止，贺文姗咬牙切齿。又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怒道，“贱婢。你也别想好好活着。我兄长流的血，必要你们姓穆的百倍偿还！”
云瑶惨淡地闭上双眸，原来如此，这样韩夫人百般折磨穆雨的答案总算得到了。被掐痛的脸蛋动弹不得，她只能紧紧握住暗藏在袖中的拳头。声音依然从容清泠，“娘娘节哀！”
“贱婢！”贺文姗松开的手掌再一次高高举起，云瑶闭着双眸，脸色平静。
“滚下去！”
“奴婢告退！”
云瑶摇摇摆摆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从衣袖里伸出的双手已经血迹斑斑，轻轻侧身行了个礼。倒身退了几步，才莲步轻启，昂首挺胸转身退到了角落。
“啪啪！”屋子里稀稀落落地响起了刘子戴的鼓掌声。
云瑶习惯性地抿了下嘴。却是扯痛了自己脸上的伤，她心里不禁一阵悲哀。想她两世为人，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打过脸，可是导演还鼓起了掌，这还是项筎说的圈内正派导演。
这就是镜头前的演员。跟这些屈辱跟伤痛相比，感情戏吻戏又算得了什么？
她踏入这个世界。就早有心理准备了。她知道，为了演戏效果，很多观众以为靠特效靠替身的镜头画面，其实都是真实的。很多挨打的戏，都是真实的。新人被打，这在导演眼里，算得了什么，为了影片效果，一遍遍喊卡重来也是会的。
“哟，没事吧？这是剧本写的，可不是我想打你的啊。”贺文姗幸灾乐祸的声音如期而至。
云瑶垂下眼睑，扯着疼痛的嘴角，“贺姐，没事。”
在镜头前为了一次通过，直接下狠手的不是没有，不过这种三番两次用尽全力的打骂实在少见，况且事前没有商量事后没有道歉，实在是过于可恶了。贺文姗，她记住了，今日之耻，来日必报！
刘子戴清了清嗓子，目光移向云瑶手上的血迹，先是一愣然后就流露出赞赏的神色，“手没事吧？”
云瑶摇了摇头，这是她故意的。为了让这幕剧情达到高氵朝，为了让默默挨打的穆雨脱颖而出，让她的个性更加鲜明深刻，也为了压抑住她自己心中的屈辱和对贺文姗的怒火。
“还要继续吗，导演？”贺文姗瞄了眼云瑶已经红肿的脸蛋，眼里是毫无遮挡的笑意。
刘子戴看了眼云瑶，思考了下，才说道，“休息五分钟，再进行下一幕。”
云瑶心中松了口气，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整一番，调整下波动的心理才行，朝刘导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她也没多客套，便轻轻地坐在位子上休息起来。
下一幕，她要再想一想。
短短五分钟过去，再睁眼的云瑶眉目清明，哪里还见得到刚刚的屈辱愤恨神色，让旁边一直观察着她们的刘子戴不禁颔首赞叹。
这次的戏，她是主导！
饰演韩夫人的贺文姗能有今日的演技，也不是绣花枕头，她看见云瑶的这身装束就知道这一幕戏她仍旧是个宫女身份。
贺文姗竟然先云瑶一步，就趾高气扬地抛到了屋子中央。何其相似的开头啊，云瑶跟在她身后，咬紧了一口银牙。
不过这次，她在离贺文姗四五步的地方就停下了，屈了屈婀娜的身子，“娘娘万福。”
贺文姗也不知怎的，看云瑶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就来气，觉得她万分做作，“起来吧。”这次她不知道情节走向，倒是也没有轻举妄动，只看云瑶接下去作何演出。
云瑶闻言，却是没有动弹，“婢女有事恳求娘娘，不敢起来。”
贺文姗眯了眯眼睛，红唇微微一撇，就冷言道，“哦？你好大的胆子。”
“婢女容貌已毁，再留宫中怕是有违皇族观瞻，请娘娘恩准婢女回祖籍祠堂终老。”云瑶跪拜在地，对着贺文姗又是磕了个头。
如果这样，贺文姗还不能注意到情节内容，那就不能怪她了。云瑶这次磕头的动作小了很多，额头只是轻轻触地做了个样子而已。
“呵，”头顶上传来贺文姗的讽刺笑声，只听一个停顿后，她就顺溜地说出了台词，“怎么会，这么风华绝代的小脸。哎呀，这是怎么了？陛下怎么这么狠心？”
云瑶的脸蛋轻轻抬起，正好让贺文姗瞧见，说出了个应景的台词。云瑶虽然厌恶这个女人，但却不得不说，她确实经验老道，此时说出的句子跟剧本上的竟然有个七八分的雷同。
默不作声地微微垂下脸庞，云瑶嘴角一扯，露出个自嘲的笑容，“是婢子犯错在先，求死不成，便求一处终老。”
“这怎么行啊，这不是浪费了你这狐精模样的脸蛋？啧啧，这半张脸着实可惜，不过这另一半张可还能用呀，这女人嘛怎么能孤独终老呢？”贺文姗越说越起劲，好似被韩夫人附身似的。
云瑶心中感叹，也只有她这种小人之心，才能想出这种恶心人的台词来，这贺文姗倒还真是个演毒妇的人才。她跪在地上不动，手指紧紧抓着身上的衣摆，不做声响，心想若是韩夫人将她许配给其他人，穆雨还会应下吗？若是肯的话，先前也不至于违抗皇帝刘玄，落得鞭刑的下场了。死亦不惧，何必委身他人？
